秋风萧条,马车赶在枯黄的草野上,渐渐消失在红色的远山之中。
“阿姐……”在回去的路上,两姐弟一直没说话,直到快进城时,季铎才拉了拉季楚的袖子。
“嗯?“,季楚回头。
“阿姐,你是不是马上也要走了?”
“嗯,我本来是想多和阿娘说说话的,可现在……怎么了?不舍得我了?”季楚用肩膀耸了季铎一下,故作轻松地朝季铎眨了眨眼。
“谁……谁不舍得啊!你要走就走!我一个人还自在!”季铎别扭地转过了头去,抱起了胳膊。
“哼,我偏不让你自在,我要和大哥和他们说,带你到贺川去,让你成天都不自在!”她早就看出了他的不安和小心思。
“我不稀罕!”可是在别过去的脸上,嘴角已经轻轻扬起了,说完,就大步把季楚撇在了后头。
踏入府门,季楚不打算回院,她先去了大哥那。
“大哥,我打算明日回去,而且,我想让阿铎和我一起。”
“这么快?还要带上阿铎?阿楚,你放心,我对阿铎一定比以前更爱护,不必担心他。”大哥皱着眉头,似乎是对要带阿铎走有些不高兴。
季楚摇了摇头,“不是,我自然不会担心哥哥们对他的照顾,可爹娘相继离世,阿铎终究还是个孩子,没有那么坚强,而且兄长们向来是他敬畏的人,和兄长们在一起他难免不敢说心里话,就让他和我去贺川吧,去那里玩一玩,否则在这里整日都会想到阿爹阿娘。”
季荇先长舒了一口气,“可这样外人会怎么看我们家,不知道还以为今天的事搞得我们季家四分五裂一样,别人会怎么看我这个长兄,都会认为我治家无方。”
季楚早知大哥会这样说,她这个大哥,坏心眼没有,就是读书读的太多,太爱面子,她起身绕到大哥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会的,大哥,到底是外人的看法重要,还是阿铎的心情重要?大哥你的为人这整个城里的都知道,不必忧心。”
“那……好吧,那我去安排你们明天的行程。”季荇先向来拿这个妹妹没办法。
“谢谢大哥!”
季楚走后,余芷从帘后走出,端着茶水,柔柔地说道:“阿楚还是不放心你和二弟啊,还是怕你们亏待了阿铎。”
“不是的,阿楚说的有理,阿铎年纪最小,平时又和爹娘粘的最近,爹娘的离世对他的伤害最大,他和阿楚从小亲近,要是留在这里,看着我和阿蒙,估计闷也要闷出事。”
余芷浅浅笑了,将茶盏端到他面前,“夫君就是大度,可这不是一个娘生的就是不一样,终究在阿楚的心里,阿铎是和她亲近些,只有她才能帮阿铎排忧,我们这些哥哥嫂嫂都是外人呢……”
季荇先喝茶的手一顿,随后敛下了眼眸,斥责了一句,“不要多想。”可声音却是轻轻的。
刚一出大哥的院子,迎面就遇到了二嫂,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大盒子。
“阿楚?正好,我本想去你院里找你的,这些……”二嫂打开了盒子,“这些是出事那天,母亲为阿铎挑选的生辰礼,当日事情杂乱,一直没有时间交给阿铎,我想着交给你,给阿铎的话,他又该自责了。”
季楚看着那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三顶华冠,样式不同,材质不同,可却都是华彩耀人,她甚至都可以想象阿娘在买到这些玉冠的神情……
阿爹阿娘是不是也幻想过给阿铎行冠礼时的样子呢?一定有的……
在回院的路上,季楚一直没说话,反而叹了好几口气。
“唉……”
“唉……”玉夙也紧接着叹了一口气。
“咦?怎么了?玉夙?怎么你也这样长吁短叹的?对了,前段日子玉愿说你病了,怎么样,好点了吗?”
可玉夙就像没听见似的,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玉夙?”
“啊?”她终于回过神来,定了好几处,才将眼神聚焦在季楚身上,“没事没事,风寒而已。”
“那就好,别累坏了身子。”
说着说着就到了自己的院子,玉愿守在房前,见季楚回来,便甜甜地笑着为季楚打开了门,“小姐……”
季楚有些累了,径直走进屋里,猛地趴到了床上,将脸埋进了被褥里,闷声说道:“玉愿,给我捶捶背吧,让玉夙去看看阿铎的行李收拾的怎么样了。”
没有人回应,可季楚却能感受到床边一沉,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肩。
接着就是一阵有力的捶按,“舒服……”
不过这手劲儿怎么这么大呀,“玉愿,你最近是不是练了腕力啊?”
说着季楚微微翻身向后看去……
“怎么是你!”
像是怀疑在做梦似的,季楚愣了好久,接着去捏了捏秦起的脸,又拍了拍自己的脸,“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在季府留下的人将母亲的消息传给了我,我当时还没到贺川,便折回来了,皇上说了要我处理好丧事,那么母亲的丧事也是丧事,不算抗旨。我回来后没让人告诉你。”秦起笑着将季楚的身子转了过去,“好了,我继续为夫人按按吧,这段日子你辛苦了,我应该再早点赶回来的。”
……
季楚没有说话,肩上的力道很重,却又很舒服,这段日子她的确绷得很紧,无论是在兄长嫂嫂面前,还是在祖母面前,她都是一副强势刚硬的样子,实在太累太累了……
秦起的手一顿,他感受到手下的这副纤薄的肩背在微微颤抖,他伸头看去,“阿楚?”
将季楚的身子正过来时,才发现,阿楚将脸埋进了手中,泪水已经渗过指缝滴到了被子上……
秦起歉疚地将她抱进了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留你一个人,对不起……”
京城的成府,相府的匾额被摘掉后,宾客就少了很多,可以前的幕僚和人脉都还在,又逢秋闱,有不少富家学子登上了成家的家门。
“成公子,这是一点心意,蜀中茶具大师步宰胡的闭关之作,还请笑纳。”说着,这个人轻轻敲了敲茶具下的檀木曲水流觞型的底盘,声音有些空洞,随后,底盘的侧面竟然抽出了一个小抽屉,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银票。
侯明常见此皱了皱眉,转头去看成司明的反应。
成司明还身着孝服,僵硬地靠在榻上,脸上的淤青稍微淡了些,他看着那茶具,笑着说道:“放心,冯公子才高八斗,自然会金榜题名。”
那人喜不自胜,急忙起身作揖,“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客人都走后,侯明常没了好脸色,“启明,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岳父在时,无论他怎么和太子斗,都不会拿科举开玩笑!因为岳父知道,科举是国之根本,是万千学子的命!你怎么能答应他们!”
“我不收他们的钱,自有其他人为他们作弊,再说了,没有钱,拿什么和秦起那狗贼斗!”
“……”侯明常对这个幼稚的小舅子很是无奈,他换了种思路,“你想想,你才被圣上处罚,在家中静思,若是此事有个万一,你的脑袋还想要吗?!啊!为了岳父和你姐,我也要看好你,这样的蠢事你千万不要想着去做,否则命没了,你拿什么报仇?”
……
“那……好吧好吧!”要不是胳膊被缠住了,估计他早就甩袖拍桌了,现在他只能恼怒地说道:“好吧,都听你的,一会我让人给他们送回去。”
秋日凉意正好,风吹在人身上格外舒服,季楚一行人第二日按计划出发了。
“咚咚咚……”不用看就知道是季铎那小子。
季楚无奈地撩开了帘子,“怎么了?”
季铎第一次骑马骑这么远,一路上撒了不少欢,即使一身白衣,高高的马尾也是用白发带竖起来的,但整个人脸上都冒着红光,“阿姐,我们的队伍怎么这么长啊?”
季楚一身白衣,趴在车窗上,往队伍后面看着,秦起也放慢了马的速度,远远望着季楚,嘴角不禁扬起。
季楚笑着看向阿铎,咬着后槽牙说道:“你说呢!不知道哪个呆子要带的东西有山那么多!”
“啊?”季铎不可思议地看着后面,原来这么多东西都是自己的啊……
“阿铎哥哥带了那么多,有好吃的吗?”欢儿挪着胖乎乎的小身板也趴到了车窗边,眨巴着紫葡萄似的眼睛。
“呃,好像没有多少呢……一会我们到了有集市的地方,哥哥给你买。”由于欢儿乖巧可爱,谁都不会吝啬疼爱她。
“你别信阿铎哥哥的,他这个铁公鸡,肯定不舍得买。”
“什么是铁公鸡啊?”欢儿似乎能感觉到这不是个好词。
“哎哎哎!阿姐,给我留点面子!”阿铎抢在季楚前面为欢儿解释了,“铁公鸡就是很勇敢,像钢铁一般坚强,又像公鸡起的一样早,十分勤奋的人!”
听着阿铎胡说,季楚就笑着看着他,不说话。
合戟信马到了车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布袋,从中抓了两颗糖果,驾着马递给了欢儿。
季楚羡慕地看着欢儿,合戟这保镖当的还真称职。
“就只有两颗吗?合戟哥哥不能多给一点吗?”欢儿撅着嘴问道。
“不行,侯爷说了,不能多吃,牙会疼。”合戟一碰上欢儿就耐心的不得了。
“那好吧,嫂嫂一颗我一颗!”说着,她就自己的小肉手把糖果塞到了季楚手里。
季楚本来想接过就吃的,可一抬头看到季铎那委屈巴巴的小脸,顿时什么心情都没了,“别看了,接住!”
“耶!我接住了!”
只不过是接住个糖果而已,季楚在心里想到,阿铎最多三岁,不能再多了。
一路说说笑笑,中途在歇息的时候才发现车队那么长不仅仅只有她们的马车,一同下来休息的还有另一批人。
从马车下来的是大家都熟悉的身影,尤其是玉夙,见到来人时,身子微微一颤。
“曾公子,这么巧,你也今日回贺川?”秦起向来不相信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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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如果各位公子变成保镖】
合戟:最合格,凡欢儿小姐喜欢,随身携带不嫌烦,雨天撑伞寒添衣,武力可靠春心安。
秦起:相对来说,这个保镖看上去很温柔,舒心养眼是一流,一心向佳人,可就是他的心思小姐摸不透,安全感却足够,暴走时让人汗直流。
曾邺成:次等,文采一流,气质如月,可解闷,可陪玩,就是武力值几乎为零,还得小姐反过来相护,关键是随时会为了爵位跑路,差评!
三皇子:有钱有地位,武力值……不过庞大的皇宫侍从足以给人安慰,可他的小姐心比天高,不屑站在他后背。
成司明:惨白的脸破坏小姐的心情,武力值不够,全靠阴谋来凑,哦,小心小姐的年龄,千万不要比他高,否则他天天背后想着把小姐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