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杨家仅剩的五位隐门长老带着一众隐门弟子聚在祖师堂前,作为祖师堂的大长老的杨云筑一言不发,面色沉重,因为二长老的身死让这些所谓的杨家长老们心头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
因为那位剑仙老者看起来不像是靠着人情请来的剑仙只出一两剑用来威慑而已,偏偏是那种实心实意的老仆,这让杨家隐门修士心头最后一丝侥幸都破灭掉了。
一些个杨家热血的弟子一个个的提剑就要拼个你死我活,让大长老杨云筑一巴掌打落山下,至今还在山脚下昏死,连个敢去“捡尸”的都没有。
老许的那一剑让那些靠着心头侥幸想依靠护山大阵的长老们心如死灰。
杨云筑做为如今杨家过去和现在最大的那位掌权者,其飞剑名为无惧,此刻道心却出现了破损,在老许气息压迫之下,今后无望飞升,而且杨家最有希望飞升的两位年轻人,一个死在了秦谷剑下,一个本就心有反意,也是靠着其母亲临死前留下的话,撑到现在都未反出杨家。
杨云筑叹了口气,神色疲惫地问道:“既然有如此实力的剑仙,为何不开始时候便请剑仙上山来谈,哪怕是过分些的条件,我杨家亦可看在剑仙的面子上捏着鼻子吞下去。”
秦谷瞪眼道:“但凡你杨家有个能听进去的人,我也不至于废这番功夫,好家伙,若不是老许此次来的及时,你杨家此刻怕是连半句话都懒得与我多说。本就是不值钱的小人物的嘶吼,若是我知你杨家有这隐门实力,我也不会一开始死命与你杨家死磕,藏得可真深。”
秦谷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的,若是真的凭着一腔热血闯入杨家,现在可能横尸的就是自己,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家族,能在二十年前那场大乱中扛过来的家族和宗门都不是秦谷现在能够摆平的。不过他也做好了身死的准备,那份袖口中的“账单”风吹雨也留了一份,不论是事后秦武州来人算账,还是龙虎山那边一张符箓出,自己都已经再也看不到了。
秦谷从袖口中将那本陈旧的“账本”拿出,这是风吹雨的探子花了不少功夫,死了好几位北境埋下的探子才弄到手的。
“账本”迅速翻动,偶尔抬起头叫上几个人名,重新低下头去,那些被点到名字的修士脸色铁青,无助的看着自家大长老,却得不来回应。
有些心思聪明的隐门弟子仗着躲在人群中,被点名之后并不做声,面无表情,却有一些眼神向上游走,秦谷没有计较,只是听着靠在树下的像是没事人一样的符楠的传音,等待着事后秋后算账。
符楠的心声没有故意闭开身为大长老的杨云筑,她就是要趁着此次彻底与杨家划开关系,趁机讨好秦谷。
杨云筑脸色阴沉的看着符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半个杨家人,其父入赘杨家,按理讲应该名为杨楠,自打其父母被嫡系构陷后死在了地牢之中后,她便仗着自己的天赋硬生生的改回了符姓。
秦谷以心声对杨云筑说道:“当着我的面就不要想着事后报复了。”
记录在册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触目惊心。
被点到名字的两位祖师堂的长老,沉声道:“不能这样了,与其都是个死,不如搏一搏,你我一同主持护山大阵,杀出一条血路来。”
杨杵与杨远波两位长老看看眼对方,随后打量了一眼杨家的群峰,心情有些沉重,此去定然没有那么顺遂,一切要看命了。
这点动静自然没有瞒的过大长老杨云筑的耳朵,只是他都能听见,更何况是老许呢,杨云筑看着坐在阶梯之上喝酒的老许,想要看透其心中想法,却没有发现漏出丝毫想要出手的想法,他便有了侥幸的心理,试着出手搏一搏,为了自家这两个老兄弟拖一拖那位剑仙。
祖师堂香火已完,若想再续香火,又不知是多少个春秋。
杨杵与杨远波默不作声,突然杀意浓郁,煞气激荡人群之中,身形依附大阵拔地而起,一向稳重的杨云筑此刻也是唤出了飞剑,准备替两位老兄弟搏一生机,毕竟自己名字没有出现在那份名单,对方不至于下杀手,他就是在赌。
祖师堂一瞬间,三位长老就如临大敌,一个个心弦紧绷。
下一刻两位祖师堂老者便被按着脑袋从天上狠狠的砸在地上,那护山大阵不论如何催动就像是被一座荒废已久的阵法,毫无回应。
接下来杨杵与杨远波两人身边站着老许,笑着说道:“别动,少爷没让你们走呢!”
二人趴在地上嘴角渗出细密的鲜血,境界最高的杨云筑一瞬间便放弃了出手的心思,就算出剑根本不是分生死,说白了就是找死。
杨云筑如同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站在原地,心神沉浸于护山大阵之中,才发现,阵法跟脚早就让那柄半天没出的仙剑捣了个稀巴烂,手法之隐秘,让这个原本主持大阵的自己都毫无察觉。
秦谷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自顾自的念着名字,越往后站出来的人越少。
那杨杵面带不甘之色说道:“秦谷,你就不怕自己道心受损,今日便是站这里让你杀百人,杀到你剑都卷刃,你能保证自己心神不受任何影响?”
虽然没有再与秦谷死拼搏命,却一直在观察秦谷的心境,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要不然就是那心智单纯之辈,否则其心性磨练到了返璞归真的程度。
秦谷恰好是第二种,老许嗤笑,在心中念叨,少爷熬练人心人性的手断怎可能是你们这样在世家出生的修士能够揣摩的,打小就隐忍的纨绔子弟,如今的武夫剑修,一路走到现在,多少人栽在了少爷手中。
朝都那造反的皇子从一开始的不在意纨绔子弟的态度,到现在都不得不忌惮少爷真的是否会回头,就是你杨家子弟加起来也不够少爷的十之五六的,硕大一个杨家也就那个不姓杨的小姑娘心性能入眼,也仅仅算得上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原本以为你杨家还算是敢拼死一搏,从家主到弟子目前还未发觉有人玩弄心性,可能是你杨家不屑,认为自己在这北境之中有绝对的自信,可是如今看来,没什么好聊的了,今后杨家无论是在江湖上改名换姓还是如何,就别再把那些小手段拿出了,真的不够看,是很不够看。”
秦谷的一番话让杨杵一口胸中淤血吐出。
老许知道这时的少爷是真的动了怒,要开始熬练人性了。
远在北地郡的张白象自然知道这上谷城发生了什么,身边的副将问道:“将军,如今大敌当前,就真的放任那秦谷在上谷城胡闹吗?无论怎么说这杨家也算是在北境与我张家井水不犯河水。”
张白象眉毛一挑:“哦?就只是井水不犯河水?背地里你们这些人收了多少张家的脏钱,真当我看不到?一时腾不出手罢了,再加上他杨家有不少上三境的底蕴,就连我这个将军都不得不忌惮,如今这个毒瘤拔了也好,我们看着便是。”
张白象身旁站着石闵等几位副将,就这样远远的看着上谷城和君秣所在的抒幽城,面露担忧之色,因为不久前收到消息,国师以自身术法献祭生生将那禁天大阵从这方天地之中割裂开来,将其放逐到了空间乱流之中,生还的可能微乎及微,而且那禁天大阵中的妖族修士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而且用不了多久便会重新找到回来的路。
而且石闵与秦谷喝过酒,算是半个自家兄弟,酒桌上没有半点矫情,人品自然不会有太大问题,因此石闵白了一眼刚才那位“仗义执言”的老兄弟,那位副将自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秦谷以心声向杨云筑和剩下的那些没有被点到名字的杨家隐门弟子传声道:“你们杨家在北境独占一半风水,今日栽到我手里,也不至于让你们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可是毕竟需要一个交代。”
“我能保证今后留你杨家香火,仍可在北境做一个不大不小的世家,今后这事了之后不会有半人说你杨云筑的坏话,只会赞誉一声目光高远,大义灭亲,为杨家留下薪火传承。”
“但是你们这波和那些坏事做尽的那些人,只能留下一部分。”
狂妄!
这两个字在所有被心声传到的杨家隐门弟子心中响起,可是却无一人敢言语。
秦谷声音如同地狱传来的噩耗,在那些未被念到名字的弟子心中响起,杀人诛心,手足相残。秦谷在折磨杨家所有人的心性。
老许笑了,这才是自家公子独到之处,杀人诛心,这杨家百年别想在翻身了,一路只会备受打击和诟病,被山上山下人唾弃,做人只会更加小心翼翼,道心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