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转悠到了城里的勾栏,今日没有曲儿听,也没有戏看,只看到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站在台阶上,高谈阔论,叙说着自己对两国和亲之事的看法。
下方,尽是随声附和之声。
待这年轻书生说完后,又有一人站了起来,彬彬有礼的问了声好,然后述说自己的不同见解。
这一番话,又得到了下方百姓的赞同。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难分出个高下,下方百姓如同墙头草,这边支持一会儿,那边支持一阵儿。
如那句话所讲,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徐牧抱着肩膀,站在门口听了听,大概明白了乾国人对两国联姻一事的看法。
一种人说白了就是大商国的小迷弟,对将乾国国公主嫁到大商国,举双手双脚赞成,恨不得将自己当做陪嫁一起送到大商去。
另一种则是持反对意见的人,认为和亲是一件耻辱的事情,把国家安危系于一个女子身上,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这也是没办法的一件事,两国实力差距过大,乾国要想在大商王朝身边安安稳稳的生存,势必要付出些什么。
哪怕大商国提出什么不平等的条约,乾国也得受着。
徐牧到是想起一句话来。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割地,不和亲,不称臣,不纳贡。
这份气节,令人佩服。
只不过,一个弱小的国家,为了生存,哪里还顾得上这份气节呢。
坐在勾栏最外面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谈不上国色天香,但若是放在人群中,也绝对是出类拔萃的那种。
女子身后,站着一个神色恭敬的老者,颔首不语,似乎是在偷偷打着瞌睡。
听到有人说赞成和亲一事后,女子愤懑的拍着桌子,指着那人叫骂,偌大的一个乾国,竟靠一个女子来背负这一切,你这混蛋,简直比宫里的太监还不像个男人。
书生被骂的脸色通红,若不是碍于对方是个女子,早就大声怒斥了,最后撂下一句‘妇人之仁’悻悻坐下。
勾栏中,哄堂大笑。
有人嘲笑这书生竟然被一个女子怼得哑口无言,真不是个带把的。
有人到是敬佩这女子所说的一番话语,乾国男人还未死光,哪轮得到一个女子冲在最前。
插科打诨一番后,话题又被人引到数日前天罗司十一人失踪一事。
有人怀疑这事与漓国有关,毕竟它与乾国和大商同时接壤,这两国若是结姻联盟,对他的威胁最大。
若天罗司的人真都死在了乾国境内,这就像是同时在乾国和大商两国心中扎了一根刺。
坐在后面的女子嗑着瓜子,听得津津有味,无意间瞅到倚在门边的徐牧,目光落在了对方背后的铁剑上,微微诧异。
“你是剑客?”
徐牧听到声音,看向那女子,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句,‘还算不得。’
女子‘哦’了声,有些兴致缺缺,显然是听到徐牧不是剑客后,有些失望。
那老者抬起头也瞅了眼徐牧,打量了一番,似乎觉得没什么发现,又将头垂下。
“要不要坐过来?我这里还有空座。”
徐牧想了想,自己离开这里实在没别的事情去做,便走上前坐在了女子的右手位,道了声谢后,朝伙计要了壶茶水,算是自己对女子表示感谢。
女子毫不客气的接过徐牧递过来的茶水,抿了口,直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徐牧!”
女子听到对方口音,明显一愣,诧异道:“你不是乾国人?”
徐牧微微颔首,“我是大商临川人士。”
“大商人啊......”女子抿着茶,皱起了小眉头,“你来乾国做什么?”
徐牧迅速在心中编了个谎,轻声道:“我从小便有个梦想,便是有朝一日可以游历天下。”
“哦。”
女子怔怔出神,若有所思。
徐牧未在开口说话,喝了口茶水,去听那台上人的高谈阔论。
碰巧那人又说起了前一段时间,在大商临川城,有化神境高手出现的事。
这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就连乾国这边都听说了。
乾国可不比大商,在这里元婴境都算是凤毛麟角,更别提化神境了。
据说,宫中镇守宗祠的那位貂寺已是元婴境巅峰,突破到化神境指日可待,也不知这事是真是假,毕竟这事不是从宫里传出来的,所以可信度不高。
再说回当晚现身的四位高手,有一人是化神境,另外三人均是元婴境。
这三人中,有一人是如今青雀府的副统领,韩九丈,这老头消失了十几年,世人都以为他死了呢,没想到这又高调回归了。
“韩九丈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女子这句话的语气中透露着崇拜,显然是听过韩九丈以往的一些事迹。
这时,台上那人又说起了另外两人的身份。
连徐牧这个最近的观战者都不清楚这两人的身份,就更别提远在千里之外的乾国百姓了。
在徐牧听来,台上那人纯属是在这里......胡扯!
不过这女子到是听得认真,已是达到了浑然忘我的状态。
黄昏将至,勾栏里的人渐渐少去,台上人所说之事也愈发无聊。
女子将最后一口茶水喝掉,冲着徐牧微笑道:“今日喝了你的茶水,改日我请你喝酒。”
徐牧笑着‘嗯’了声,只当这是句客气话。
女子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背对那老者说道:“裴老,咱们回去吧。”
老者睁开浑浊的眼睛,低声道:“好。”
女子刚走出勾栏大门,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冲着徐牧嬉笑道:“我叫若安,徐少侠,咱们有缘再见喽!”
徐牧站起身,抱拳送别女子,“有缘再见。”
夕阳西下,将影子拉得老长。
徐牧十指交叉,垫于脑后,悠闲的往客栈走。
途中,一股凉气袭来,让他身子一激灵,猛然停下脚步。
回首看去,一个头戴帷帽的黑衣人,与自己擦身而过,个头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头来。
目光死死盯在那人露在外面的双手,比女子还要白皙,没有半点血色,两只手或多或少都有些许乌紫色的斑点。
徐牧紧咬着牙,为了防止被人察觉到,竭力不让自己释放出半点气息。
这是个......尸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