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长风一直等到天色渐黑,童戾奇仍未归来,脑子里忍不住胡思乱想,心如火燎,度日如年一般的难受。
又过了许久,眼见四下全黑,俞长风实在忍耐不住,只觉得自己已经处在被逼疯的边缘,终于听到远处脚步声传来。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额头上全是冷汗,浑身已然湿透。
童戾奇不知从哪冒出来,站在他面前说道:“你可以放心了,青山掌门陆松铭和陆夫人已到刘府,所有事情他们都会安排好。”
俞长风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心想天大的事情,只要师父师娘来了都能解决,想要问问童戾奇是不是骗自己,又觉这话有点瞧不起他,于是忍住不说。
童戾奇又道:“现在你愿意跟我走吗?”
俞长风轻声道:“你千里迢迢来到此处,到底要我去做什么?”
童戾奇摇头道:“你不必问,只说去是不去?”
俞长风沉默片刻,自己放心不下陌然,实在是不想随他而去,但之前有言在先,倘若师父师娘到来便跟他走,若不去岂不是出尔反尔?只好点头:“行,我去就是。”
童戾奇喜道:“好!这可是你说的?我信你!”伸手在他肋下一点,砰的一声,穴道应声而解,把长剑往他面前一抛,掉头就走。
俞长风暗暗佩服,心想:“此时我若捡起长剑来,你就再也制不住我了,虽说我追不上你,但你也打不过我,想把我带走势比万难,这人如此信任自己,倒是个直爽汉子,我倘若真的反悔,不免被他小瞧一辈子。”想到此处,捡起长剑追身而去。
童戾奇走出数十步,回头一看他果然追来,微微一笑,道:“俞兄弟,你这剑法从何处学来?威力这般恐怖,才数月不见,哥哥我已然打不过你了。”
俞长风哪有心情和他讨论这个,叹道:“我们快些赶路吧!不必耽误时间。”
童戾奇知道他心急如焚,又挂念着刘府之事,笑道:“俞兄弟切勿担忧,你师父已经把刘府上下安顿好,现在只等刘重山夫妇下葬了。”
俞长风心中一动,想要开口问他刘陌然怎么样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好把话憋了回去。
黑夜之中,童戾奇也没注意到他神色变化,说道:“俞兄弟,我们趁天黑施展轻功跑一会,到天亮这样疯跑多有不便,就骑快马好了。”
俞长风点头道:“行。”
两人展开轻功,从山林间飞奔而过。
这一口气直跑了百十余里,已然微微天亮,两人这才走上大道,童戾奇买了两匹马,骑马继续赶路。
中午在酒馆吃饭,童戾奇出手大方,叫了满满一桌子菜,另有一大坛好酒,对俞长风笑道:“听说俞兄弟最是好酒,来来来,今天让你喝个痛快!”
俞长风心不在焉,只是喝酒,饭菜一口也吃不下,酒入愁肠甚是难受,不多时已然有微微醉意,心中苦闷无处宣泄,难受已极。
童戾奇大吃大喝一顿,一看他神色郁郁,笑道:“俞兄弟何必这样伤感?我来此处找你,少爷并不知道,等你回去陡然让她一见,她必然十分欢喜。”
俞长风轻轻嗯了一声。
童戾奇嘿嘿一笑,道:“少爷虽然不说,但心里却对你牵挂的很,我和师尊都看得出来,俞兄弟,你可要好好待她啊!”
俞长风皱眉道:“童兄言重了,在下已有意中人,这话以后切勿再提。”
童戾奇微微一笑,也不多说。
两人吃过午饭,上马顺着大道继续赶路。
骑马又跑了一个多时辰,童戾奇抬头一望,大道不远处有一个山坳,其中树木成林,看起来甚是阴凉,今日阳光大盛,这一路赶来身上已经微微见汗,便对俞长风道:“兄弟,你看不远处有片林子,我们去休息一下。”
俞长风不愿耽误时间,但更不想和他较劲,只好点头,两人转下大道,骑马向树林走去。
还未临近,只听林中隐约传来打斗之声,两人几乎同时勒马停蹄,童戾奇一挥手,轻身下马,俞长风也下马,跟在童戾奇身后悄然向山坳走去。
两人走到山坳边缘处,俯下身形向下一望,就见林中有二人正在恶斗,其中一人是个和尚,手持一根降魔金杵,看分量足有七八十斤,这和尚膂力过人,一根金杵舞动如飞,但离得甚远瞧不清面容,就见一缕花白银髯甩在胸前,年纪必然不小。另一人是个女子,手中使一对短剑,一身红衣也瞧不清年龄长相,但是身材却婀娜之极,童戾奇一看之下登时发呆,口水渐渐流下来。
俞长风转头一看,便知此人旧病复发,不由得皱起眉头。
在二人打斗不远处,地上还端坐着一人,隐约只见他浑身是血,也不知受了多重的伤。
二人战了多时,那女子左手短剑忽然疾刺和尚咽喉,和尚大惊,拿降魔金杵往上招架,俞长风自从跟师伯学剑之后,武艺大进,于招数漏洞看的甚准,便知和尚要输,这一挡之下,虽然她左手短剑被封,但和尚双手已然举起,小腹以下全是空门,那女子右手一剑刺出,和尚必然不死重伤。
就见那女子不慌不忙,身形一转快如鬼魅,眨眼间背对和尚,右手剑顺势向后一戳,直刺和尚小腹,这一下连转带刺,动作流畅迅捷至极,俞长风看的目瞪口呆,自知就是自己下去和这女子动手,也绝不是她的对手。
就听和尚一声低呼,小腹陡然猛吸,向后容出眨眼之功,紧接着双足倒点,噌的一下撤出三丈有余,这一下吸腹抽身快的出奇,俞长风大吃一惊,万没想到这和尚如此了得,换做自己,恐怕一剑就被刺穿腹部,惨死当场。
但那女子这一剑实在太快,饶是和尚身法如此之轻,还是在他小腹轻轻点了一下,这一下伤势不重,流血不多,但和尚已然落败。
和尚右手提着金杵,左手单掌合十,低头宣了一声佛号,脸色惨然。
那女子嘻嘻一笑,转身走到坐于地上那男子面前,拿短剑在他肩头轻轻一削,割下一块肉来,那男子发出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身体却动弹不得。
俞长风听到这声惨叫,激零零打个冷颤,暗暗心惊。
和尚长叹一声,快步上前,伸指在他肩头一点,帮他止血,从怀中取出药粉敷上,片刻间将鲜血止住。
俞长风心道:“看他治伤的手法颇为高明,医术似乎不在云青萱之下,没想到这和尚不仅武功高强,医道也甚了得,却是一位了不起的高僧。”
那女子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和尚给他治伤,也不阻拦。
俞长风心里暗暗纳罕:“这是什么意思?这女子武功高于和尚许多,要他二人性命易如反掌,却为何如此折磨于他?难道是有什么过节?”
童戾奇只顾着看那女子,怔怔发愣,口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俞长风听到声响,转头一看不由得勃然大怒,心想这贼子当真可恨,无时不地满脑子全是那种龌龊想法。
那女子等和尚给他把伤口止住,这才幽幽开口说道:“我说和尚啊,你做什么如此执着?今日你再输给我几次,他便是流血也流死了。”声音销魂蚀骨之极,尽显媚态,虽看不清其人,单听声音俞长风便微微皱眉。
童戾奇一听她说话,便似神飞天外一般,脸上露出痴傻呆滞的笑容,表情满足不已,口水哗啦啦直淌而下。
俞长风登时大怒,伸手在他肋下狠狠捏了一把,童戾奇猛然惊醒,向俞长风怒目而视。
和尚叹道:“女施主,此人是我方丈师兄的俗家弟子,老衲不得不管,还请女施主高抬贵手,放他一命吧!老衲这厢谢过。”
那女子笑道:“这怎么成?小女子好容易找到一个可心之人,岂能轻易放手?和尚啊!你在少林寺地位超然,今日我杀了你,日后引来无数是非,倒是麻烦得很,所以我不愿杀你,这就请回吧!”
俞长风心道:“原来这和尚是少林寺高僧,这男子是他师侄。”
和尚摇头道:“老衲不愿就此离去,请女施主慈悲。”
那女子一横手中短剑,笑道:“和尚既然执意寻死,我也是无可奈何,请出手吧!”
和尚无奈,提起手中降魔金杵,一杵击向那女子肩头,两人再次动手。
俞长风心道:“这和尚好糊涂啊!你第一次打不过她,第二次自然还打不过,既然不是对手,就该想点别的主意才对,一味蛮打,不是自寻死路吗?”他不知这少林寺高僧向来耿直慈悲,哪像他那般有许多的坏主意?
那和尚小腹已然被刺伤,虽无大碍,但多少有些影响,手中金杵挥舞如飞,风声大作,却连那女子半点衣袖也沾不到,两人又战多时,眼见四五十招过去,那女子一剑刺在和尚左肩,这一剑刺的略深,和尚噔噔噔后退好几步,又是一声长叹。
那女子走到男子面前,在他肩头削下一块肉来,耳听得那男子惨叫声响彻山坳,俞长风暗暗皱眉,心中盘算:“这和尚不是坏人,我不免出手相救他一把,总不能眼睁看他二人死在此处?今日我相救于他们,日后师父脸上也大有光彩,为我青山扬名,再说这女子一对短剑使的不错,我的青菱剑法领悟尚且不深,借这个机会也可以长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