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章、无踪
夫妻洗过澡后,便和衣躺到床上,相拥而睡,然而这围绕着震江的一席话,让子吟思绪还乱着,并没有半点睡意,一边是对震江的关心,一边却是为四兄弟的疏离而可惜。尽管妻子劝他别去管震江,事已至今,子吟是难以把他看成陌生人了。
震江和子良年纪相若,又都是备受宠爱的么子。子吟刚进白家时,震江还是个少年郎,如今也和子良一样,长成男儿了——子吟心底里,就总把两人的身影交叠,这也是他下意识对震江关顾的原因。
然而这原因,他不能说,也不敢说,娘儿要是知道,夫妻间,怕又是一顿无止境的冷战。
关上房灯,在黑暗里,怒洋摸索着把丈夫拦腰抱住,他也并没有睡熟,然而却不是为着无关紧要的四弟——他只是想要子吟。
怒洋抱着丈夫,在被窝底下,带着暗示意味的抚弄着对方的腰背,又凑近过去,贴着软热的唇瓣轻轻的点过、浅淡的吸啜着。
怒洋细细的吻了子吟一阵,却是移开了距离,看着对方,「怎么了?你没那个意思?」
子吟摇了摇头,「也不是……」他就贴着娘儿的脸,浅浅的回吻了,试着把心里昏乱的想法暂时的搁下。
怒洋并不满足于这样的小温存,他吻着子吟,那也是不安分的在被窝下摸索,既翻起单薄的睡衣,就逗着丈夫胸口的两颗豆儿,另一则揉着那带肉的屁股蛋儿。
然而夫妻俩亲腻了一阵,子吟的反应,却仿佛都是牵强的迎合。怒洋就抽回了,翻身压着子吟,在黑暗里,目光锐利的打量着他。
「娘儿?」子吟被妻子看着,心里就是一阵的发虚,他也知道自己不在状况,娘儿…怕也是觉察出来了。
「你还想着四弟。」怒洋肯定地道。
子吟犹豫了一阵,才低低的应了一声,「……今天见着震江,让我想了很多。」
怒洋就皱起眉,无法理解地道,「有什么好想的?」
「……震江他…为什么会跟了日本人做事?这些年到底是经历什么了?看到沙赫和不破,也不知道他可喜欢这两孩子……」子吟说到后来,目光却是暗淡下去,「还有……尽管我们都是当兄长的,然而兄弟间的关系……竟是能如此的不一样。」
怒洋默默地看着子吟,心底里有一股浓黑的情绪,从见着四弟以后,已是萦绕在心头。如今听着子吟的心里话,那些阴暗的猜想,就无法控制的……泄露了出来。
「子吟。」他就紧紧的盯着丈夫,低声道,「四弟也是吗?」
子吟怔了怔,问,「是什么?」
怒洋垂着长睫,就淡淡地道,「你都到他住处去了…关系是有多亲密?该不会……已经睡过了吧?」
刚才子吟和四弟小声交头接耳,仿佛是很亲近的模样,怒洋已是提起了心,既疑惑四弟为何在这时候莫名出现,而子吟那惊喜的反应,更是让他难以释怀。怒洋无法不联想到丈夫那招桃花的本领——既是把他们兄弟都招了,那再加上四弟,也是不无可能的。
四弟是个窝囊的废物,怒洋不认为子吟会喜欢上他,然而……关切太多,让四弟对丈夫有了莫名的情意结,这也不成。
怒洋不许子吟管震江,自是因为他们兄弟感情凉薄,亲兄长都不管了,子吟也并没有这样的责任。然而出于私心,怒洋亦不希望二人私下连系,四弟也是名成年男子了,体格、皮相,毕竟也都是白家的种。怒洋禁不住就提起了心,他是见不得任何人亲近丈夫的,姑娘家不可以,男的…就更加不可以。
子吟就怔怔的瞠大眼,他并没想到妻子竟是怀疑自己和震江去的。
怒洋这说法,仿佛只要是男子,就都会与子吟发生不正当的关系,严旭如是,震江也如是,而刚才子吟维护震江的意图,连带的,也都被解读成了别样的含意了。
子吟心里狠狠的揪着,虽是有着受辱的感觉,却无法说出半句责备,因为妻子的多疑猜忌,都是自己造成的果。
一直以来,他就招了许多雄桃花,连亲弟弟也都纠缠不清,娘儿会怀疑他和震江……也是情有可原。
然而,子吟心里还是泛着酸??涩,因为他的妥协,并没有换得妻子安心。
夫妻的信任一旦动摇,缺了根基,就熬不住一丝风雨了。在怒洋骨子里,已经都不信任他,往后同样的质问、怀疑,只会一而再、再而的发生。
面对着妻子质问的目光,子吟就平静地道,「我要说我和震江什么都没有,你会相信吗?」
怒洋抿紧了唇,沉默了好一阵,才垂下眼,深沉的看着子吟,「我信。」
子吟却是浅浅的笑了,自己也是明知故问,心里早知道答案。
他就温柔的抱住妻子,贴着他的唇亲吻,由衷地道——「娘儿,我爱你。」
怒洋眨忽着眼睫,心里也是左右撕扯的挣扎。
他知道自己有多矛盾,既管不住猜疑,又要得到丈夫的保证。然而,当子吟否定和四弟的关系,他就真的会安心吗?
……不,他一点都不安心,就像子吟答应与武子良断绝关系,怒洋还是认为这不够的。
大哥这家里最正经八儿的人,也都给子吟招了;二哥明明是有妻子的,如今亦是难断难舍,震江……谁知道呢?怒洋瞧着数年不见的四弟,当即升起的厌憎,一方面是瞧不起他的作为,另一方面,也是泛起了深浓的妒意。
想到子吟背着自己,竟是一直关心震江,还要到住处去看他,怒洋就不禁火从来。
他就垂着眼睫,压抑地道,「你若要我安心,就别再把心分给别人了。」
「……我照顾震江,只因为他是你们的弟弟。」子吟就回道。
「从前你也说,武子良是你弟弟。」怒洋就嘲讽的扬起了唇,「我当时确实是相信你的。」
子吟心里一紧,那苦涩的滋味,已是涌到喉头了,他就低声说道:「娘儿,这辈子……我们也就这样过了吗?」
怒洋没再说话,他俯身下去,噙着子吟的唇,就是个带着占有意味的亲吻。他仍是深爱着丈夫,然而夫妻间的裂缝却是渐渐扩大,他们就仿佛进入了一个回圈——怒洋猜疑、嫉妒,而子吟心里带着歉意,就退让、弥补妻子,然而怒洋心里的洞,却不会因此给填满的。
也许,唯有子吟真的断了交际、不管军、政务,就稳稳待在白府里,怒洋才能安心。
怒洋咬着子吟那软嫩的脸蛋,被浪翻来覆去,摇得床架轻轻的晃荡,床下两人的身体,是早已纠缠密合了。
「啊……不、……呜……」子吟抱紧怒洋,唇瓣相贴,每次动作,他就难受的喘息。
「子吟……宝贝儿……」
子吟眼眶泛着湿意,低低的哭着,却是配合的想要让妻子快活。
身体交缠的感觉,固然是火热而甜蜜。然而夫妻俩相对看时,却又像是隔着一道樊篱,越发的
看不真切了。
翌日早晨,二人带着孩子,一同在酒店餐厅用早点,子吟问他们可有想去的地方,「外滩看过了……市心还有百货公司、洋电影院,不然……到公园散步也可以。」
两孩子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武脸蛋边又有了个熟眼的牙印,沙赫就心痛的道,「哥哥坏,
又咬武了……」
怒洋在两孩子面前,却是不顾忌的,他就大方的承认,「不止咬了,还亲了很多次。」
这就让沙赫狭小的心肝儿妒忌了,想起在俄国的时候,只有自己是武的宝贝,然而来到盛京以后,大叔叔、爹、哥哥……甚至连不破,也都来讨武的亲亲,沙赫抿了抿唇,就扯着子吟的衣袖,表示自己也要亲吻。
子吟笑了一笑,就在沙赫的脸蛋上吻了,并也公平的亲了不破,大概是留意到孩子渴望的表情。
怒洋看着他们人融融乐乐,神色也是和缓起来,他就让孩子们快决定,今天想到哪里去。沙赫忸怩了一阵,却是道,「我想找朱利安叔叔。」
「朱利安……他恐怕是要办公,不过…我试着联系他吧。」怒洋不能理解孩子们怎么总是惦记朱利安,在他印象,朱利安只跟相貌姣好的洋人青年相处,对小孩儿,是敬谢不敏的。
子吟吞吐了一阵,却是想不出拦阻的理由,他不想见朱利安,然而以他和白家交好的关系,果然是难以避免。
「那昨天的四叔叔呢?」沙赫突然问道,「我们还会见他吗?」
「不会。」怒洋就斩钉截铁的回答。
「为什么?」
「我们早已不往来,只是碰巧遇上罢了。」
「哦……」
两孩子各喝了一碗肉粥,又吃了馒头,就决定今天到公园去散步,他们一同走出浦江饭店,外头正是阳光普照,在寒冷的冬天,暖阳倒是显得格外珍贵。
「牵好,不要乱跑。」
子吟一牵着沙赫,一牵着不破,在繁忙的大马路上,走的并不利索,怒洋就提议说,他到前头去拦黄包车,等车路不那么繁忙了,子吟再带着孩子慢慢的跟上。
这时,一台汽车驶过,在子吟及两孩子的面前,却是突然减速,毫无预兆的打开了门。
子吟愣了一下,车厢里坐的,却是两名壮硕的男子,他们目光狠厉,在这车子经过的一瞬,两人同时出,一人对子吟举枪,另一人,却是冲着孩子来的。
子吟心里一惊,下意识就要把孩子护到怀里,然而却是迟了,他的肩头一阵剧痛,另一人就把不破拦腰抱起,在这眨眼的功夫,车子扬长而去。
怒洋站在对头,看不到这要命的一幕,他就只看到车子经过,然后,子吟瞠大着眼,有血红的液体,从他的衣袖渗流下来,沙赫吓的哭起来了,遥远的朝他大喊:「哥哥﹗哥哥﹗」
而他的儿子——白不破,却是不见踪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