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
一个冒着热气的东西突然窜到眼前,霆霓吓得一晃神。
脖子一缩才看清,是个馒头。男子正用筷子串着递向她。
“多谢,我吃不下。”她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男子在旁边落座道:“你可莫要后悔,这一顿是剩了才有你的份。”
她看着他,奇怪地问:“那凭什么有你的份?你是怎么收买的那小童?”
他勾起漂亮的唇角,神秘一笑:“魅力所在。”
她无话可说,索性接过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总不能没等到鬼医圣手,她先饿昏了。
“我叫霆霓,兄台怎么称呼?”
“随便。”男子漫不经心答道。
“……”她没搭腔。
“霆霓……”他眉心微皱,若有所思道:“意为疾雷,谁给你取这么个名字?”
“我师父。”
“你师父的品味……”
“那也比你叫随便强多了。”她冷眼瞪向他。
她知道他所说的“随便”不过是敷衍之词,涉身江湖的人不显山不露水,她能理解,但他没有资格说礼谦岚半句不是。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又突然问:“你师父是怎么受伤的?”
她心里猛然一紧,她很清楚自己从未自报家门,也绝口不提伤者情况,他怎么知道的?
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他也不执着,又说道:“若鬼医圣手一直不归,你当如何?”
此时夕阳已经沉了,天色慢慢黯淡下来,仿佛天地都笼罩在一团黑纱之中。
“他最好早些回来,我求得药,给他当牛做马也甘心,我若求不得……就拉他陪葬。”
明明说着强横无比的狠话,可她的眼里却闪着忧惧的光。
她第一次如此恐慌无措,如果鬼医圣手迟迟不归,或者他回来了也拿不出水乌蒲……
他闻言不禁失笑:“有志气!”
“你没听过嘛,不怕死的人最无敌。”
他淡淡嘲讽道:“我只听过,不要脸的人最无敌。”
她没有继续与他辩驳,反而对这个人有了一丝好奇,便尝试着打探他的底细:“那你等在这里图什么?看你也不像有病的样子。”
他悠闲地从石桌上拈起一枚桂花,放在鼻下轻嗅:“有些病,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哦?”
这个人二十出头,面若冠玉,姿容出众,内力深厚,捉摸不定,没有一个词汇是和病人有联系的。
莫非是,她的目光向他下身看去……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说不出口。
他注意到她的目光,二人对视间,尴尬顿生。
“你摔那一下,怕是摔丢了脑子,”他薄唇轻抿,瞄了眼她握在手里的馒头,又道:“以后光吃就够了,思考这等事不适合你。”
说罢,他起身一甩衣襟,转身进屋了。
霆霓微怔,她想自己一定是猜对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生气,不禁心生几分怜悯。
夜风过竹林,飒飒作响,小虫撞纱灯,窸窣不绝。
蟋蟀鸣夜,三声长一声短,这些霆霓都听的一清二楚,今晚注定无眠。
“霆霓姑娘,你来。”
男子轻叩窗棂,在她的窗上映出一道颀长的影子。
“这么晚了,有事吗?”她警惕地坐起来。
“多晚你也睡不着,跟上。”
说完那道影子一闪就离开了窗口。
她来不及多想,披上了衣服出门追上去。
他们绕到竹屋后面,穿过竹林走了几百米,来到山脚下。
他指着不远处一人高的山洞口,说道:“那小童经常到后山来,没准会把药材放在山洞里,趁他睡着,你何不进去找找。”说着把手上的灯笼递给她。
她看着黑黝黝的山洞,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不跟我一起进去?”
他挑眉一笑:“我得在这里替你望风啊。”
她只好点头,一手提灯笼,一手握着剑,硬着头皮走了进了那漆黑的山洞。
男子则是找了块平整石头,悠闲的坐了下来,嘴里叼了根细草,静听晚风戏虫鸣。
很快,霆霓就噔噔的跑了出来,一边咳嗽一边叫道:“这里哪有什么药,全都是蝙蝠屎,呛死我了!”
“哦?”男子平静的说:“谁说没有药,蝙蝠屎就是夜明砂。”
她用衣角拭去咳出的眼泪:“我又不要什么夜明砂。”
“我有一提议,听闻鬼医圣手十分吝啬,哪怕他回来也未必会赐药给你。”
男子坐直了身体,继续说道:“你何不铲了夜明砂送给他,所谓礼多人不怪。”
她感到荒唐:“我?去,铲屎?这洞口这么近,他自己也能铲啊!”
“主意给你出了,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回去睡觉。”他说着起身掸了掸衣襟上的灰尘。
“我没说不愿意,只是这里又没有工具……”
“这倒好办,稍候。”男子说着就往身后竹林走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霆霓以为他是返回竹屋了,可片刻后他就回来了。
他把一个竹篮一把铲子放在了她脚下:“这是小童放在竹林里用来挖笋的。”
“……”
万事俱备,只欠铲屎。
霆霓深吸了一口气:“你能进来帮我提灯吗?”
“不能。”男子重新安逸坐了下来,“亲力亲为方显诚意。”
“好,”她咬咬牙,“如果他还不肯舍药,我一定杀了他!”
“你可要抓紧时间,破晓前蝙蝠就回洞了,碰上了可不好……”男子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继续坐下悠然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