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音方才对李诚满心的愤怒和失望如今全部被盈袖脖颈间触目惊心的一抹红色冲散了。
“你怎么这么傻呢？冒冒失失的冲进来话都没来得及说清楚便枉自送了性命。”
暗香抬眼看时希音神情哀伤，双目垂泪，“娘娘，奴婢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盈袖她怎么突然就？”
希音从袖中扯出帕子为盈袖擦了擦脸才缓缓道：“若是我猜的不错，的确是盈袖在花上做的手脚。”
暗香惊叫了一声，“怎么可能，盈袖她这人再直爽不过了，哪里会懂那些弯弯绕。况且她并不是心思狠辣之人，怎么会害人性命。”
“那我呢？我会不会害人性命？”
暗香顿了顿才道：“娘娘自然也不会随意害人性命。”只是话音弱弱的，并不如先前笃定。
希音心下自嘲，看连陪伴你长大的侍女都有所迟疑了，也不怪他不信你。
“盈袖自然不会害人性命，她抓的药恐怕只是普通堕胎药。”
“娘娘您这么说都把我说糊涂了。”暗香迷惑不解道。
希音站起身背转身道：“派人给盈袖的父母送一些银钱，最起码要二老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还有厚葬盈袖，你亲自操办。”
暗香忍住泪应了一声，“把桂儿叫进来，本宫要问她话。”
桂儿胆战心惊的进殿来，“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希音背朝她冷声道：“盈袖平日待你如何？”
桂儿也不敢起身跪在那里答道：“盈袖姐姐待奴婢如亲妹妹一般。”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可知道她是为何而死？”
桂儿打了一个寒颤，“奴婢不知。”
“事到如今还想瞒着本宫吗？你可要晓得盈袖犯得什么罪，你也算是共犯，就不怕本宫要了你的命？”希音转过身来盯着头的头顶。
桂儿如芒刺在背，却仍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奴婢真的不知道。”
“盈袖死的不明不白，你就愿意她背着这样的恶名到九泉？看来盈袖是养了白眼狼了。”希音冷笑道。
“才不是，桂儿才不是白眼狼。”
“好啊，那就告诉本宫到底发生什么了？”
“盈袖姐姐听说裴美人怀孕之后怕她产下龙子威胁娘娘和太子殿下，便从宫外买回一副堕胎药。回来的时候被奴婢发现了，奴婢便自告奋勇的帮姐姐的忙。”
“帮忙？你帮了什么忙？”
“裴美人宫里一向管得紧，姐姐不知道如何下药。奴婢就去打听到裴美人很愿意炫耀皇上赐给她的那盆兰花，有时候还要凑上去闻一闻。”
“所以你们就把药滴在花瓣上，没准裴美人凑得近了沾染一滴两滴的，或者那药中有红花等物，即便闻上一闻也有效果。”
桂儿点点头，“姐姐说裴美人身体虚弱，胎像不稳，我们只是再加一把火。”
“你们什么时候滴的药？”
“裴美人出事的那天早上。”
“说完了？”
“奴婢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你退下吧，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本宫。”
希音在房中静坐思索近日所发生之事，却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暗香在门外敲门道：“娘娘，登少夫人来了。”
“快请进来。”希音收敛神色强笑着说道。
“嫂嫂怎么今日进宫来了？”
“妾身听说裴美人出事，裴大人到处宣扬是你下的手，还要请皇上还他公道。家里人都有些不放心，便进宫来瞧瞧。”如雪面上尽是忧色，他们如今能倚仗的也只有希音。
“皇上已经来过了，本宫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可惜了盈袖。”
如雪也眼圈一红道：“妾身刚才也听说了，盈袖是个忠心的好丫头。”
“嫂嫂素日很有谋略的，本宫如今是当局者迷，正巧嫂嫂来了，就为本宫参想一番吧。”
如雪谦笑道：“娘娘这么说，妾身都要脸红了。不过当局者迷这话倒是不错，娘娘不妨说来听听。”
希音便把事情前因后果详尽说了，只漏下自己与李诚争吵这一段。
如雪听罢思索良久才道：“恐怕盈袖在药铺里买到的药就是勾魂散。”
“可勾魂散并不是寻常毒药，哪里能随便买到？”希音不以为然道。
“盈袖虽有些莽撞，可此事对她来说事关重大，她绝不会马虎，而那花没多久就被搬到裴美人身边，中间若是再有人靠近，宫女岂会毫无察觉。而盈袖并不是懂药之人，那药又是散剂，她如何能知道药是堕胎药还是勾魂散。”
希音顿悟道：“的确，那药想来是药铺搞的鬼。看来是有人在幕后操控这一切。”
“娘娘忘了，裴美人并无身孕，可是不光宫里人都知道，就连宫外都传的沸沸扬扬。可有了身孕的裴美人突然中毒身亡，下毒之人还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如雪的神情严肃起来。
“看来这人的目标是本宫，裴美人不过是因为身后有家世又受宠爱这才做了其中的牺牲品。”希音了然的点点头。
“杨公公，派人去城中查，那一日盈袖是去哪家药铺买药。”
“画扇去把碧美人请过来，本宫有事和她讲。”
如雪见希音如此差遣旁人，有些疑惑，“您怀疑是碧美人所为？”
“倒不是本宫小看她，以她一个人的本事做不到这个地步，可她必定在其中添了一把大火，这才害死盈袖。”希音咬牙狠声道，右手攥成拳头砰的一声砸到桌上。
“不能怪我，只能怪你跟错了主子。你若是待我好一点，我也不会这么害你。你若是到了地下，也能和清影做个伴，她一个人孤单了好几年。”碧沉摆弄着手中的绣样悠悠叹道。
“美人，留着死人的东西可不吉利，我给您烧了吧。”云儿在一旁道。
碧沉把绿底牡丹花的那块绣帕递给云儿，那绿底乃是盈袖取自“碧沉”之“碧”。
“碧美人在吗？”院中有人喊道。
云儿忙掀起门帘笑道：“原来是画扇姐姐，快进来坐。”
画扇用帕子擦了擦汗笑道：“不了，奉我们娘娘之名来请碧美人的。妹妹快替美人收拾一下吧，咱们好出门。”
碧沉在屋里听见之后心先砰砰的跳了几下，又安慰自己，此事天衣无缝，她皇后也没什么证据为难自己。她想到这便对着镜子整整发髻便出来笑道；“既然娘娘催的急，我也不敢耽搁。”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盈袖的事情听说了吗？”希音也不叫起，只淡淡的问道。
碧沉用帕子按按眼角，抽泣道：“嫔妾来的路上才听说的，姐妹自小一起长大，如今听见这个噩耗，嫔妾也是心伤。”
“二皇子一向可好？”希音没心情听碧沉猫哭耗子，直截了当的问道。
碧沉愣了愣神，“娘娘怎么突然问起二皇子了？”
“本宫问起他是要提醒你一件事，登家大少爷和清影死的时候，本宫说的那件事。”
碧沉的心陡然一跳，她当然记得，她这几年一直提醒吊胆，怕的就是有一日希音突然想起那件事情来，若是生下女儿还能苟活，若是生下男儿便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