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亚纳死的这天,也下了一场大雨,到了夜里,化作暴雨,可天蒙蒙亮时,雨出人意料的停了。
凄凄风雨刚过,烟云水汽又冷又寒,乔治亚纳的安葬之所,就选定在他父母的坟地旁边,时隔十年,他们一家终于又团聚了。
参加葬礼的有酒鬼,有被乔治亚纳蹭过一次次霸王餐的餐厅老板,有他生前好友,他们一一抚过乔治亚纳的棺盖,对他说上最后一番话。
“乔治亚纳,一路走好。”
“乔治亚纳,以后你饿了,继续来叔这免费吃喝,叔这条命,都是你爸妈救的,你这些年老是到我这白吃白喝,是为了减轻我对你的愧疚,叔都知道。”
“乔治亚纳,你说过自己的梦想是,有朝一日能获得一枚三星级勋章,妈的,梦想还没有实现,你这家伙怎么就走了。”
之后是一阵寂静,明明已经到了下葬的时间,但众人都默不作声地肃穆站在原地,他们在等一个人,一个对乔治亚纳极其重要的人,可过了很久很久,那个人也没来。
“下棺吧。”
就在他们准备,将棺材抬进挖好的坑中时,远远的,一个仿佛精灵一般的少女,跌跌撞撞地向这边跑来,她手里拿着个斧子,刚被雨水冲刷过的地面,泥泞不堪,她一连摔倒了好几次,满身都是泥水。
是艾薇儿。
她一路狂奔到乔治亚纳的棺材前。
“乔治亚纳,今天是你生日,你还记得吗?”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你觉得怎么样?嗯,不准你说它丑,它可是我花了半年时间,特意给你做的。”
“我已经订好蛋糕了,咱们一块去吃蛋糕吧。”
“乔治亚纳,你为什么不理我?”
“乔治亚纳,你是在生我的气吗?你是不是在气恼我,总是跟你吵架拌嘴?对不起,乔治亚纳,我保证以后再不生你的气了,我对天发誓。”
“乔治亚纳,走,我们去吃蛋糕。”
艾薇儿纤细的手指,使劲地扣着棺盖,想要把棺盖掀开,咯嘣咯嘣的声音中,她的一个个指甲崩裂开来,鲜血顺着她指尖涌出,但她还是不知疼痛地扣着。
酒鬼情难自已道:“艾薇儿!”
艾薇儿扭头:“爸爸,你快让乔治亚纳出来,今天是他生日,我们一块去吃蛋糕,爸爸,他最听你的话了,你快让他出来。”
“艾薇儿,乔治亚纳,他,已经死了。”
“胡说,他没死!”
“艾薇儿,别再闹了,你长大了。”
“不,我没闹!爸,你快点让乔治亚纳从棺材里出来,求你了。”
酒鬼心疼地与伤心的女儿对望,下葬的时辰,已一拖再拖,不能再迟了。
酒鬼一只手抬起,若女儿再无理取闹,他这一巴掌,只怕就要落在她身上,因为他此刻心疼的,也快失去了理智。
泪眼朦胧中,他仿佛回到了数年前,那一天前夜下了一场大雪,他打开门,就见一个体格瘦小的男孩站在门外,身上积满了落雪。
那人抬头,眼睛格外明亮。
“酒鬼大叔,别人都说你很厉害,你可不可以教导我魔法?我想要变强,我希望未来自己也有能力像我爸妈那样去保护别人,因为我,再也不愿失去任何人了。”
思绪翻飞,一滴泪滑落眼角。
但他的目光变得坚毅。
“艾薇儿,你再不让开,我可就要打你了。”
“打吧!”
艾薇儿倔犟地仰着小脸。
气氛中充满了剑拔弩张的味道,众人不知如何劝阻,束手无策。
诺亚犹豫少许,上前拉住了艾薇儿的手,一如十年前,乔治亚纳拉住艾薇儿的手一般。
“艾薇儿,你说的对,乔治亚纳他没死,他只是太累,睡着了而已,过一段时间,他就会醒过来的。”
四周瞬息间安静下来,良久过后,响起了一道哭泣声,艾薇儿的肩膀随着抽泣,不停地耸动着,她不再去阻拦棺材下葬,而是无力地站在一旁,看着泥土一点点将乔治亚纳的棺材掩盖。
她嘴唇翕动,开始唱起了歌。
一首她练习了很久的歌: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
潮湿的泥土,洒落在乔治亚纳的棺材上,发出砰砰之声,断断续续,似在为唱歌的艾薇儿伴奏。
一片凄冷肃杀中,乔治亚纳的棺材,即将被泥土完全掩盖时,诺亚这里,陡然之间,杀气冲天。
魔元力自诺亚体内,如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暴涌出来,周遭劲风呼呼作响。
淡蓝色的水元力,在空中迅疾旋转着,形成一个漩涡,呼啸呜咽,哗啦啦,满地落叶随风舞动着,漩涡数量在不断增加,由一生二,二生三,最终达到十个。
每个漩涡,都散发出强横的气息。
紧接着,十个漩涡又诡异地相互融合,逐渐减少,汇聚成了一个庞大的漩涡,里面雷声滚滚,似携带着席卷天地的力量。
“去!”
诺亚伸手朝前一推,威势凛凛的漩涡,冲乔治亚纳的棺材飞掠而去。
酒鬼等人脸色一冷,但未立即作出阻拦的动作,而是静观其变,以酒鬼他们的实力,截下诺亚的攻击,易如反掌。
一道道目光注视下,漩涡横空掠去,然而在将要碰到乔治亚纳的棺材时,却是一个拐弯,掉头飞了回来,且速度不减,反而更为迅速。
“轰……”
漩涡剧烈地轰击在诺亚身上,霎时之间,诺亚肋骨断裂数根,他整个人犹如断线的风筝,倒飞而出数十米远。
衣衫残破,落地之后,诺亚更是噗的一声,狂喷出一口鲜血,他随意抿了下嘴角的血,随即高声喊道:
“乔治亚纳,你真是厉害,就算你死了,我依然不是你的对手,唉,惭愧惭愧,看来我是永远打不过你了。”
言罢,诺亚一瘸一拐走了。
……
……
远离人群后,诺亚泪流满面,他脑海之中,总是情不自禁浮现,乔治亚纳那天在饭馆里求他帮忙的情景。
“喂,诺亚,你帮我一个忙吧,以后有机会,咱们两个在艾薇儿面前打一架,然后你故意输给我,怎么样?拜托拜托,让我在艾薇儿面前显摆一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