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國的人疯了!
彻底的疯了!
新郑城里的老百姓们,官员们,侍女们,嫔妃们,凡是,是个人,都疯了。不管年龄大还是年纪小,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全都出动了。
一起朝城头搬运石头,滚木。然而,这些东西,终究是有数的。没关系,拆房子,拆地板,拆一切能拆的东西。什么锅碗瓢盆等杂碎,都行。统统运到城头,往下丢,砸往上爬的魏兵。
眼见着一座繁华的新郑城,变成了一座废墟……
新郑的民众们,一边拆着自己的房子,一边大声的咒骂魏兵,咒骂庞涓,咒骂魏罂……
最后,连骂都没有时间,干脆不骂了,就是来来回回的跑,运输物资。街道上,马道上,废墟上,城头上,累死的,骂死的,哭死的,压死的,战死的……不计其数。
尸体堆满了各个街道和宫殿,但是,没有功夫搬运了。城要破了,大14家伙都得死。太子都带着自己的侍卫,宫女,嫔妃等等,反正,是人就出来了。十多万人口的新郑城,所有人都出动了。
举国,皆兵!
整个新郑,只有一个人,呆呆的坐在王座上,两眼发直。嗯,他是韩昭侯……
申不害已经没有时间指挥了,也不用指挥了。到处都是人,到处都在厮杀。还指挥个屁呀。就是杀,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杀……
现在,不需要指挥。
申不害的手里,拿着带血的长剑,头发也散了,拎着剑到处跑,眼睛也直了,但是,依然在吼着嘶哑的嗓子,像是一只暴怒的困兽一样,在到处喊叫着:“守住……守住……齐军就要来了……守住,齐军就要来了……”。他身上那件大红袍子,现在也已经跟其他人身上的衣服一个颜色了,根本分不出来了。
城下的魏国军营中,太子申和公子卬,彻底的懵逼了,傻眼了……
这两个草包,在庞涓和魏罂的笼罩下,活的滋润了一辈子,吹了一辈子的牛逼。但是,他们何曾有过真正的本事,又何曾见过这等场面,这等的恶战。
太子申‘统帅’和他公子卬‘督军’,一统一督了两个多月后,竟然少有的闭上了他们的嘴。
无数次,两人都在夜间的噩梦中惊醒,两人都心心念念着公子卬果然之前是非常英明的。让庞涓当主将。不然,这样的仗,他们绝对打不下去,绝对的,绝对绝对的……太他嘛吓人啦!
统帅?统个卵球啊?
督军?督你大爷啊?
这韩國人,就是他嘛的一群疯子,不对,是一国疯子,都疯了……
太子申干脆躲在帅帐里不出来,甭说统帅了,他连看都不敢看了。
公子卬更是,别说督军了,他比太子申胆子大一些,偶尔出去看看,但是,两个多月‘督’下来,却是经常脸色煞白,心狂跳不止。连连呕吐,经常被身边侍卫扶到营帐里安歇……
但是,尽管如此,那战场上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道,仍然让两人夜夜难以入睡。光待在这里,就如此难熬,他们企盼这仗快点打完……
这叔侄两,已经暗中商议好了,以后哇,绝不参加什么灭国大战了。这等残忍的粗活,就给庞涓干,他们绝对不要什么统帅督军之类的了,不要了,绝对不要了……
那该死的庞涓,你看看他,他还是人嘛,他特么居然吃饭还能吃的那么香,变态呀,禽兽哇,非人类啊,这饭菜,你特么是怎么咽下去的呢……
高台之上的庞涓,面色冷峻,坐在上面,蔼然不动。嘴里甚至还能嚼着牛肉干,看着新郑城内的一举一动。连公子卬和太子申,此时此刻,都有点敬佩庞涓,真他嘛是个人物……服了!
庞涓将嘴里的牛肉干一口咽了下去,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心中却是怒意难消。这是他庞涓这辈子军旅生涯中,打的最大的一场硬仗,一场恶仗。
已经死伤了将近十万的精兵,新郑城,居然还没有攻下来。当真是不可思议。但是,庞涓的心里也清楚,此时此刻,是最最紧要的时刻。
韩国人疯了,只要在咬牙猛攻两个时辰,韩國人的意志,必然瓦解。此时此刻,就是较硬的时候,绝对不能给申不害一丝一毫的喘息机会。
看看西边,太阳都快落山了,庞涓深深的喘了一口气:“下一轮,替换,猛攻两个时辰,今夜,务必拿下新郑,灭韩!”
魏兵听到灭韩,顿时,士气大振。一个冲锋,喊杀声震天,冲到了城下。
可是,血糊糊的云梯,搭在血糊糊的城墙上,马上就哧溜溜的滑到了。即便是侥幸搭住了,士兵刚踩上去,脚下就滑了下来。加上城头的守军不断的用铁钩子猛拉云梯,转头瓦块的往下丢,半个时辰下来,竟然没有一架云梯能靠住443城墙。
即便有几个武功高强,堪称可以飞檐走壁的高手飞奔上城墙,可是,面对城内汹涌死战的韩國猛士,也是顷刻间化为乌有。被砍杀成肉泥。
攻城,需要的整体力量的搭配,去一刀一枪的干,可不是哪个英雄人物自己能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扭转战局的。庞涓身为兵法大家,久经战场,自然知道这样的道理。接连三次猛攻之后,一点效果也没有,庞涓不得不愤然的喊停。他得等血干了之后,再行攻城。不然这样不行。
一阵紧促的大锣鸣金声,魏军累的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城内的韩卒,也马上靠在了城垛口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他们,终于能喘口气儿了。
西边的夕阳,如血一般的殷红。牧野之上,魏兵的马鸣萧萧。韩國城头的旌旗,残破而倔强的矗立着,在有气无力的飘摆着……
站在云梯上的庞涓,跟城头的申不害,两个人遥遥相望。却是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庞涓终于出声道:“申不害,弃城吧!不然,待城墙上的血干,韩國所有人的血,也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