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义翻看着文件喃喃自语般说道:“不应该啊,你看他的射击,搏击,行为科学,犯罪心理,战术指挥成绩都很好,我很难理解,按理说一个不想当警察的人,是不会对这些课程有兴趣的,如果没有兴趣就不可能学得这么好,他的综合素质的确是这批名单中最好的。”
文义嘲笑道:“学再好有什么用,不想去就是不想去,一个不想当警察的人,你可以逼她去做警察,可是你还能逼她去抓人去破案么,这不可能。”
张明义点燃一支烟,静静的看着档案文件上任建的照片出神。
良久,张明义突然笑出声来:“哈哈哈,人才,人才。”
文义不明就里:“你说谁?是不是有好的人选了?”
张明义哈哈大笑:“义哥,你可是捡了个好宝贝啊,你女婿真是个人才啊”
文义脸色一黑:“就这倒霉玩意儿还是人才?人渣还差不多”
张明义把资料放在一边问道:“义哥我问你,这么好的苗子,为什么咱两要否决他参与这场行动?”
文义一脸轻蔑的说道:“那还用说么,身为警察,抗命就不说了,身为学生,殴打师长。还不够么?”
张明义摇摇头:“远远不够,我们只是在和他谈话,听取他对是否参与行动表达自己的观点和看法,他的观点和看法虽然比较激烈,但不失为一种观点的表达,毕竟这在程序上,并不是我们正式的命令他去执行任务。既然没有命令,那就更谈不上抗命……”
文义侧目问道:“那这小崽子敢跟老子动手这算是板上钉钉吧?就凭这个开除都不算过分。”
张明义笑道:“要是别的学生,跟你动手就该开除,可这个不一样。”
文义愕然:“这个怎么不一样?你以为我会会怕任卫东那个混账就不敢动这个小混账?”
张明义摇摇头:“不是因为任卫东,是因为他是你女婿啊……”
文义隐隐有点暴走的冲动:“女你妹的婿……”
张明义拍手叫道:“着啊,你女儿的正牌男朋友,却得不到你这个老丈人的承认,口角争执之下互相砸点东西,放几句狠话,连实际上的肢体接触也没有,这算什么,这说破大天也不过是家务事嘛,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所以校务会议上大家都觉得你们家的事情还是你们家自己管吧,最后他就不用执行这个任务,而且你还得弄个狗眼看人低,瞧不起毛脚女婿就算了,居然还打击报复的好名声,从此只能捏着鼻子吃下这坨屎,哈哈哈,你们家女婿真真是好样的。”
文义思忖一番:“这小子是故意的?他就不怕我失手打死他,或者是保卫处失手打死打伤什么的?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
张明义表情惊讶的说道:“不狠不行啊,不狠就收拾不了那狠心的老丈人啊,并且,只要是身上带了伤,甭管严重不严重,都必须严重,至少得在医院躺一个月,那多好啊,还能每天躺在病床上备考,还能躲过这次的任务,恩,躺道啥时候呢,那就下个月研究生入学考试吧,所以小贱还是有分寸的,打人很简单,但是要控制打伤的程度就不容易了,被打当然更简单了,可被打的时候还能控制自己的伤势就更难了,小贱你说是不是啊?”
文义恍然大悟,一伸手扯下自己的皮带,打个对折然后猛抽过去。
任建猛的一个驴打滚,然后缓缓的站起来,尴尬的笑了笑:“张叔好手段,不愧是全国刑警老大。”任建鼻青脸肿的献媚,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文义把手里的皮带丢回桌子上,又点了一跟烟说道:“你小子天生一副好算计,偏偏这么没志气。现在不是跟你讨价还价,任务很紧急,也很重要,你想一样,你校长我……”
任建接嘴道:“我老丈人你……”
文义气不打一处来,做势要拿起桌上的皮带,任建赶忙伸手按住,陪笑道:“别介,您老人家消气,再打下去我就真伤着了。”
文义冷哼一声:“我,你们校长,你张叔,五局局长,你师父李建业,还有你爸,当年208寝室的四个人都推荐你去执行这个任务,自然是有我们的考虑,收起你那套,好好的表现,别到时候让别人嘲笑我找个女婿是个废物。”
任建耸耸肩:“那我要是坚决不去呢?你还敢开除我不成,大不了老子考刑警学院的研究生,不在你这公大混了。”
文义冷笑道:“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可惜以后不是你想在哪儿混就混得开的了”
任建眉毛一挑:“威胁我?信不信老子这就退学,你以为老子愿意当你这警察是不是,没你签字的毕业证老子就吃不了饭了?有手有脚的到哪也饿不死”
文义抄起双手:“没错,谁敢威胁你呢,不过嘛,最近学校有一批名额到美国纽约警局交流学习。人老了,得为子女着想,我打算啊,豁出去这个老脸不要了,给我闺女送国外去镀镀金,三年而已嘛,回来就算是海归了。到时候是谈恋爱了还是嫁人了,就说不准了”
任建一脸郁闷:“尼玛还敢不敢再不要脸一点,你就不怕她去美国给你找个黑娃当女婿?”
文义耸耸肩:“没办法,谁叫她自己找的那个这么不靠谱呢。就怪不得老子心狠手辣了。”
尼玛毕业季就是分手季,对于如何维系感情任建和文静都付出了很多的心思,看过了那么多同学劳燕分飞天南地北。二十郎当岁的小年轻很难说能够经得起长时间长距离的考验。
似乎文义这一刀正好扎在了任建的命门之上。
沉默半响之后任建从张明义手上抢过烟盒,做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行,坚决完成任务,不过嘛……”
张明义会心一笑:“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嘛,组织会认真考虑研究的,什么工作关系啊,行政待遇啊,福利分房啊都是小意思。”
任建一拍大腿:“要不说张叔大气呢,那我就直说了,别的要求我没有,第一,完成任务之后,我要继续考研,你们不得干涉,我们家老头子干涉你们也要帮我的忙。”
张明义会心一笑:“没问题,我替你岳父答应了。还有呢?”
任建说道:“你们两都是正厅级一把手,一个副部级二把手,自然是家底丰厚,可我们家老头子脾气实在是太臭了,见谁得罪谁,到现在还是个正科级的办事员,我们家穷啊。什么彩礼啊,什么首都一套房几百万啊,是不是就免了,礼轻情意重,孩子好比啥都好,这里有二十块,就当做咱们家的彩礼了,老丈杆子您看怎么样?”
文义脸色铁青。又往皮带那边摸索。张明义问道:“你妈辞职下海弄得那个安全公司不是做得挺大的么?”
任建耸耸肩:“我妈的钱又不是我的钱,关键是我没钱……”
文义破口大骂:“你个小畜生当我卖女儿啊,老子看得上你那点臭钱,我告诉你,老子早就把老房子卖了,给文静买了一套新的当嫁妆,还指望你么……”
任建赶忙把二十块钱收进口袋:“那就好,我就没什么问题了,随时可以”
张明义看了看手表说道:“你想好了么,那就让你李老师带你去准备准备吧。”
任建心里暗骂,妈的,老子都没说想好了,就尼玛开始准备了。唉,该来的总是躲不掉。
李建业推门走了进来,递了一根毛巾过来,任建结果毛巾往脸上擦,一边头也不回的挥挥手就跟着李建业走了出去。
雪越下越大,怕是有一尺了,任建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李建业身后,却突然发现李建业在一面墙前停了下来。
那面墙自从建校之初就静静地矗立在此,青翠环抱,静谧如夜。洁白的大雪掩埋了墙角的花边。昏黄的灯光照着翩翩的雪花显得分外的凄美。而墙头的瓦当是蜿蜒的长城的摸样,长城之中悬着一柄利剑,那是正义之剑。
这就是烈士墙,上面铭刻着每一位因公牺牲的校友的名字,生卒年月和生前的单位。
李建业挺立在烈士墙边沉声道:“这面墙上有许多的人我认识,有一位我的老师,三位我的领导,八位我的同学,最后还有十一位我的学生。还有许多的同志我不认识,没有见过。但我希望你称为这面墙上我的第十二个学生。”
任建轻轻的嗯了一声。
李建业转身上了一辆越野车任建赶忙跟上。越野车打了一个弯缓缓的驶出学校大门。
任建问道:“师傅,咱这是去哪儿?”
李建业说道:“火车站,一小时后就发车了。”
任建慌了:“尼玛不是说去准备么,这就出发了?我怎么说也得跟文静和小炮说一声啊,这也太突然了”
李建业沉声道:“任务已经开始,此刻你再也不是任建,再也不是公大应届毕业生,当然你也不认识什么文静和包卫。”
任建掏出手机:“完了完了,这怎么跟文静解释啊,不行我得给她打个电话……”
李建业劈手夺过电话,打开窗户扔了出去,新买的肾六土豪金。就这样划出一道闪亮亮的弧线一头扎进了河里。
任建觉得左右两颗肾隐隐作痛:“我日,存了好久的钱才买的,才用没几天……”
李建业无所谓的摇摇头:“你记得刚才保卫处在哪儿抓到你的么?”
任建说道:“女澡堂啊,当时我想进去来着,保卫处全是大老爷们,肯定不敢冲进去抓我,可惜我实在是拉不下脸,要是一不小心撞上正在洗澡的同班同学,我一世英名就只能喂狗了”
李建业笑道:“已然是喂了狗了,学校明早会发布告,任建同学潜入女生浴室偷窥偷拍。被保卫处同志当场抓获。实为妄图混进公安队伍的蛀虫,为严肃校纪,经校党委以及校务委员会一致决定予以清退。”
任建张大嘴巴:“尼玛也太毒了,这不是泼脏水,这尼玛是泼粪啊。”
李建业笑道:“任建同学即刻被清退,从此不知所踪,从此刻起,你叫做赵山。那个袋子里面是你的衣服,赶快换上,马上上火车了。”
任建打开袋子一看,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这尼玛不会是监狱风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