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不说那兄弟四个究竟是怎样拥有着一夜的风情,刹无血顺着先前所觉察的气息波动追寻去,便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他的速度很快,纵然是失忆了,但武功并未失去,他那柄门板一般的剑,也未曾丢失。
轻若狸猫般穿过这片喧闹的城镇,刹无血发觉,空气中,逐渐多出的,是难以言喻的……压力。
仿佛要将天地撕碎的压力。
眼前,便是一处密林。这一带夜宁静,深沉,密不见五指。
便在密林的最深处,透出一股濛濛的金光。那庞大的压力,正是来源于此。
只是,气流的波动,极度……不稳。
随后——
在一声绝不该响在这个季节的惊天霹雳般雷响过后,几道惨白扭曲的电蛇,撕碎阴沉的天幕,猝然掠过,匆匆逝去。
天象……异变?
这四个字,方才自刹无血脑海中闪过,一声清悦龙吟,数万刀刀锋便在刹那之间,暴射骤进,那一股股冷电寒芒,穿闪如蛇,空气终究经不住利刃的切割,发出破碎的呜咽。
而他,也被笼罩在这万道刀锋之中。
“我靠,这么走运?”
刹无血心下先是一惊,随后一喜。
他是忘了过去,可骨子中的好战,依然深刻烙印。
于是,重剑应声而起——
顿时,天地间充斥着千万道刺目寒光,炫人眼眸。
森冷酷杀的剑影,彷佛触手可及的实体却又恁地幽幽荡荡,如烟若雾般飘忽幽荡,像煞一群被九幽逐放的野鬼孤魂哀怨的吟叹无家可归。
“剑荡·乾坤!”
骤然间,刚猛霸道的万道苍茫刀影收拢汇聚,无数金芒腾飞,恍若受到召唤,赋予生命般,急然自四面八方赶向归处。那回归的冷电精芒,宛若有灵,在林间穿梭飞绕,霍霍的刀光,由疏渐密,越滚越急,终於化作一股白亮的光柱——
倏地,刀势再转,凝魂宝刀时而幻做闹海游龙,翻腾滚跃,蹿捣江河;时而飞掠如振翼怒鹰,持风狂啸,袭卷苍穹。
刹无血豁然长笑:“来的好!”
这刀锋锐利,锋芒毕现,当真惹人开怀。人,总是越战越强的。
剑影人影,宛若穿花蝴蝶,忽左忽右,时上时下,快如风驰电掣,纵横交穿於天地四野,八荒九垓。
天地便在如此浩然激烈的刀势剑威之下,直让人感到,天欲倾,地将裂,群星俱陨,明月崩碎。
空气之中,劲翻气涌,芒飞电闪,锐啸如泣。
须臾之间,那足以贯穿天地的如龙巨刃,便与刹无血以身化影的重剑,撞击在一处。
豁然间,一声轰然巨响,宛如百吨炸药同时引爆,震得人血翻气涌,耳膜生痛。
便在巨响的同时,漆黑如墨的夜晚,陡然炸开一团白亮的光华,彷佛宇宙间爆现出一颗新生的星云。
那黝黑树林,被白亮的光团照耀地有如白昼,宿鸟在巨响中扑翅惊飞,光华下,残树枯枝,如雨骤下。
当一切都已重归寂静,这林间,也多出了数十余丈的……空地。
刹无血剑势早收,稳稳立于地面,气血虽是翻涌,却也只是引动先前伤势,并无大碍,这突如其来的一战,痛快。
而林中悟刀的白发刀者,亦是从那玄奥的境界之中醒来,思及方才的交手,若有所悟,那一道瓶颈,终是突破。
竟是……如此年轻。
刀者凝神而望,他自然记得刚才他做了什么,自然,他是没有想到,会有人在此时出现,更没有想到,出现的人,可以与他平分秋色。毕竟,他自己的刀法,自成一路,招招式式,皆以霸绝天下的力量为主,这剑者,竟与他相拼而不落下风,着实……不凡。
“我说这位兄台,这大半夜的在下陪你练这一遭……难道不该道谢?”
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刹无血足尖轻点剑身,这重剑呼啸一声响,稳稳负于身后。那一副笑容,看在刀者眼中,更添几分亲切。
霍然——
“哈哈哈哈哈,好,兄弟快人快语,倒是醉饮黄龙怠慢了。此番切磋,着实令人收益匪浅,谢之一字太过客套,若是兄弟不弃嫌,可否告知该如何称呼,而后,共饮一杯。”
用刀者,本就是豪气汉子居多,醉饮黄龙闻言自是大笑,想不打眼前这俊秀剑客,亦是如此干脆,端是对了脾胃。
刹无血眼前一亮:“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一杯怎么能够,自然是要不醉不归。我,刹无血。”
“好!”
醉饮黄龙向前几步,走至他身前,伸扬起手来,刹无血自然是知晓他要做什么。
于是,双掌相击,豪气,惜英雄。
当然,刹无血不可能跟醉饮黄龙就在这黑沉沉乌突突的密林里把酒言欢,自然是带着人返回那间容香居、
起先,醉饮黄龙见此地是青楼,尚有些拘谨,但见刹无血撒下大把金钱,不让任何人来伺候,顿觉轻松不少。
所以,当第二天天亮,单纯睡了一夜,导致精神抖索的君凤卿第一个醒来后找见的,便是隔壁房内,依然对饮的二人。
这是……有多能喝?
头还有些宿醉后留下的痛感,罗喉完全记不得昨天发生了什么,除了知道被这兄弟几个一通猛灌。
“无血,这位是?”
君凤卿打量着醉饮黄龙,这人一身掩盖不住的飞扬刀意,让人很轻易便感受到他那直爽的性子。这是一个……不会隐藏自己的人。
“醉饮黄龙,昨天半夜打来的朋友。”
就着盆里的凉水好歹擦了把脸,刹无血一点也没有喝多了的迹象,看得抱着头哀嚎的绝离和焚厉各种羡慕嫉妒恨。这家伙……是酒缸变的么?还有那个醉饮黄龙,他们俩人脚下的酒坛子起码四十多,怎么就没个醉的迹象?还有,这喝下去的酒,是往哪儿存的啊?
“啊?打来……的?”
君凤卿觉得自己很年轻,还没有出现幻听现象,智力反应更是不可能出现状况,但他就不明白,这打来的……何解?一定是刹无血表达有问题吧!
顺手将手巾扔回盆里,刹无血谑笑:“不打不相识么。”
他将昨夜的经历简单扼要地讲了一遍,不出意外地,在罗喉的眼中,他看出了名为好战的神情。
他并没有看错,罗喉正是如此心思。
当初,刹无血状若疯癫,便与他交战百余回合,让他战得痛快淋漓。可事后知晓此人伤势严重,他自然不可能再与之交手。
如今刹无血伤好八成,听得这醉饮黄龙与相若,怎能不引罗喉注意。
“这么厉害?那等休息够了,我们也来两下如何?”
焚厉和绝离哪个也不是闲得住的主,兄弟四个互相做沙包打的没有新意,这一下子多了两个人,当然要尽兴一番。
刹无血一笑:“不知黄龙兄可有事要做?若无事,不若结伴而行。方便互相切磋,以求进步。”
醉饮黄龙脸上泛起一抹有趣的笑容:“这自然是好,却是不知其他几位意思?”
他当然看得出来,这一行人,以罗喉为首,君凤卿为主,焚厉和绝离大而化之,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而刹无血,便是那个最怪的。说他怪,是因为那四人兄弟相称,唯有此人另行称呼,可亦非是隔绝在外。
“若是兄台不弃嫌,这是自然是最好。”
君凤卿唇畔绽开一抹微笑,有刹无血在,再有醉饮黄龙留下,大哥……该是不会再嫌弃他们兄弟三人功夫不够,只能做沙包了。
黄昏。
落日,长河,自是一番的美景。
不过……
咕噜……
咕噜噜……
咕噜噜噜……
几声诡异的声音响起,制造声源的某些人同时红着脸举起手讪讪地低下了头。
没办法,光顾着赶路而错过宿头的他们,连干粮都吃完了,赶了这么长的路,不饿才怪。
再说,大伙都是纯爷们,莽汉子,爱饿……是正常啊是正常~~
“好吧,今晚就在这露宿了。”
君凤卿实在扛不住焚厉和绝离满脸‘我要饿死了我们去打猎吧’的表情,征得了罗喉的同意,清理出了一块空地,做休息之用。
“罗喉,黄龙,走,我们去打一场!”
精神亢奋永远是刹无血的特点,这家伙从来不觉得累,也不觉得饿,用他的话来讲,有事儿干,就不会想起那些身外事~吃吃喝喝什么的,交给君凤卿,一切都安心。
切磋,是这三个人最近迷上的游戏。毕竟焚厉绝离和君凤卿都不是他们对手,自然而然地,便形成了……互为沙包三人组。
谁也没有真正打赢过谁,真材实料不留手的切磋,是给自己带来更多的提升空间。打出来的友情,也可以用在这里。
不过,这次当刹无血的重剑被罗喉一刀轰飞了后,他不得不承认,饿着肚子……实在没有战斗力。
这一点,罗喉和醉饮黄龙其实也同意。
怎么说也都不是石头人,消耗量又打……刚一人打了一场能没消耗么?
所以,负责准备晚餐的君凤卿,笑眯眯地将热水递给三人后,刹无血决定,他也去打猎。
“黄龙兄,走一起去看看有没有山珍野味可以猎,这里留下罗喉看顾凤卿的安全便是。”
就这样,某人兴冲冲地被另一个欢脱的家伙拉走,留下君凤卿一头的黑线,喂——你们真的不要猎来大型山猫俗称老虎什么之类的玩意啊!
好吧,他想指望这几个家伙能打来正常的东西就是个错,还是坐等吧。当然,这种跑腿儿的活计,罗喉是绝对不会干的。作为大哥……有事小弟们带其劳就是啊~~多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