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忍不住道“你们老梅家的山货店真是厚道,这狐狸皮,本是要给我家闺女当嫁妆的,我若不是急等钱用,咋也舍不得卖啊我刚刚去了镇上的那家山货店,那掌柜的黑心啊,好说歹说,只给一两银子,还说新鲜毛皮不好保存,说我这狐狸皮风毛出得不好,又说我这狐狸皮有味道,腐烂臭了,我当时拿了狐狸皮就要走,那掌柜的才勉强同意再给我加半两银子,还说,在镇上就是这个价,走到哪里都一样。”
“我不信邪,又走了两家山货店,还是这个价格,我都灰心了,打算再问一家如果实在不行就卖了算了的,还好听到旁边有人说你们老梅家山货店收货厚道,不赚黑心钱我,我才找过来我本来还半信半疑呢,没想到,老哥,你们山货店果然实诚啊,以后我家的山货都卖给你们家,我回去还要给你们宣扬宣扬,再也不用去镇上受那些黑心掌柜的气了”
梅晓鹊还没说话,旁边看热rè闹的村民们都热rè议开了。
“这镇上山货铺子真黑心,这前后隔了一两半银子啊”
“可不是,一两半银子,咱们乡下人家半年的开支了。”
“我说晓鹊啊,你没估错价吧这前后可是一两半银子啊,要不你再看看要是估错价了,这银子可就打水漂了,你们家再有钱也不能这样抛费啊”
山里汉子本是激动感激之下,脱口而出的,听乡邻们这么劝梅晓鹊,他也紧张的看着梅晓鹊,生怕他反悔了,一时又后悔自己为啥要多这句嘴。
瓦店村与灵山村说是相邻的村子,实际隔了几十里路之远。
来去一趟不容易,这要是梅家这个掌柜的反悔了,自己是卖还是不卖呢
心里正忐忑不安间,梅晓鹊笑道,“这位大兄弟,新鲜毛皮是不容易保存,你这皮子确实有点味道,是炮制的手法不对,那家掌柜也是有这个顾虑,所以才把价格压低了些。我之所以敢高价收这张皮子,还是因为我们家祖传有炮制皮子,保存不坏的法子。自己略费点事,不值当什么,只当交个朋友,以后大兄弟要是有什么好东西,还记得来我们家就好,保管价格公道”
山里汉子松了一口气,挠挠后脑勺“大哥,你真是好人啊,还好我绕了这么远的路来这里卖。大哥你放心,以后我们家的山货,我们家亲戚的山货,都卖给你们家早就听说你们家有位大姑娘,是个远近闻名的能干人,连宫里的娘娘都夸过,做生意又这么厚道,还是老哥你们家门风好啊”
梅晓彤与李婆子,还有周氏,温氏等带着几个小家伙,趁着太阳好,在院子里晾晒山货。
院子里
晒得满满当当的,几乎都没有下脚的地方了,连屋顶上都爬着梯子上去,给铺了一大块。
梅晓彤站在梯子上,翻晒屋顶上的山货。
看到外面这一幕,心中点了点头,大哥如今越来越有经验了,说话也有几分生意人的味道了,方才即使山里汉子那般说镇上山货店不好,大哥也没跟着附和,还替人家说了两句,这才是和气生财的道理。
本来自家做这个山货生意,就是抢了那些山货店一部分的生意,要是还说话不注意,那就得罪死人家了。
如今自家这生意才刚起步,还是少沾惹这些麻烦的好。
李婆子她们哪怕没看到,隔着院子,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这种事情qg,从梅晓彤彻底放手将收购的事情qg,交给梅晓鹊后,经常有发生。
李婆子哪怕知道梅晓鹊这事应该没做错,要是真价格收得不对,闺女该出面了。
可就忍不住要嘀咕几句
“老大是不是傻啊不是自己的银子不心疼是吧人家镇上一两半银子收,他倒好,出手就是三两银子,就算是为了名声好,给二两银子不行不也能省下一两来如今这家里处处要银子,人家张大老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呢。不想着节省点,一个个倒大方的很”
周氏在一旁不敢接口,其实她心里一万个赞同婆婆的话,一两半银子啊,就这么给出去了虽然她摸不着,可她心疼啊。
只可惜,周氏没有发言权,再多的话也只能吞回肚子里去。
这些日ri子,她已经用血和泪证明了,只要她一开口,不管说什么话,哪怕就是附和李婆子的意见,拍李婆子的马屁i,李婆子也能鸡蛋里挑骨头把她从头到尾的数落一顿。
李婆子可以嫌弃老大傻,周氏要是敢附和,一句不对,就成了嫌弃梅晓鹊,是不是又要做妖改嫁了
以前老梅家里,温氏这个媳妇最没有地位,现在倒了一个儿,变成了周氏。
可谁让她之前作呢。
周氏已经被李婆子这段时间调教得老实多了,每天夹起尾巴做人,只求李婆子少骂几句。
温氏正在做活计,她向来话少,尤其还是这种话题,打死也不敢应和婆婆。
只有小小娟看看大家的脸色,机灵得拍马屁i道,“奶nǎi,大伯伯这样都是老姑教得好,,咱老姑不是说了吗,做人做生意都要厚道,才是长久之计呢,这话看来不止我们,连大伯都记在心里呢。”
自从周氏回来以后,大房的几个孩子因为她都低调了下去,不敢在李婆子面前出头,倒是显
出小娟来了
小娟本来就机灵,只是以前温氏压着他,加上年纪小,好多事情有几个哥哥拦在前面。
如今天龙和天虎,还有天豹都不敢凑到李婆子和梅晓彤面前,倒是小娟和晓鹊,小朵能常在李婆子面前露个脸。
别看小娟平日里不咋说话,可几次之后,就总结出来一个道理,要想让奶高兴,舒服,必须啥好事,都要提上老姑。
所以,自那以后,每天夸老姑,就成了他的事业。
自从花式夸奖了老姑之后,不仅小娟得了李婆子的青眼,连三房的地位也提高了许多,温氏如今的底气也足起来了。
因为梅晓彤私底下让她帮忙染坊的染缬的画花样子,答应给她提成,每画一匹,就能给五十文,到年底等染坊跟梅晓彤结帐后,梅晓彤就给她分钱。
所以如今,温氏干劲十足,眉宇间的那股愁结都消散了些。
果然,李婆子听了小娟的花式吹捧后,脸色和缓了些,“我难道不知道这道理?我这不是担心么,张大老板就给了一百两银子,这天天都有人来,我怕银子不够凑手啊,能省点不是可以多撑几天么?”
“娘,您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呢,如今乡亲们拿来卖的不过是些不值钱的蘑菇干什么的,像白狐皮这样的东西,一个月也遇不到一次呢。银子还是够用的,再说了,张大老板已经让陆管事带信过来了,最近会派人来看看咱们家收购的山货,如果数量够,质量合适,就会将钱结清了。您到时候就等着坐在家收银子就好了,外面的这些个事情,我看大哥和四哥他们越做越顺手了,你看大哥,现在就跟镇上那山货店的掌柜没什么两样了。”梅晓彤知道李婆子担心的是什么,从梯子上下来,就安慰。
李婆子哪能真放心啊,她就是个操心的命。
若不是闺女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放手不管,她能整天坐在外面棚子里,看着梅晓鹊,一个大子的生意都得在她眼皮子底下盯着才行。
这生意一开始,她的心每天都是提着的,看过去,一家子,没一个靠谱的。
老头子年轻的时候看着还行,如今孩子们大了,倒是露出不少的毛病来,尤其是他偏心几个白眼狼儿子,不防着不行。
老大?算了,她现在最提防的就是老大,银钱都经过老大的手,又有周氏这样一个搅家精在后面,别看现在老实,哪一天没盯着,说不得就唆使老大偷着瞒下私房钱呢。
至于老四,如今倒是看着靠谱些了,勉强能算是闺女的半只胳膊吧。
总之,全家最靠谱的人只有她亲闺女。
既然亲闺女说没事,那她就放心了。
再看一眼外面的老大,穿着闺女拿回来的靛蓝布做的长袍,头脸收拾的干净了,坐在那里,说话行事倒还真有了几分模样。
想了想,回头就警告周氏“我跟你说,如今这生意可是全
家的,你别背后唆使着老大,偷偷的昧下银子当私房?要是让老娘知道了,都给老娘收拾被窝行李滚出去,听到没?”
周氏觉得自己冤死了,好端端的做事,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咋又挨骂了呢?
很想为自己表白一下,自己现在绝对没这个心思,她从领了家法后,名声已经在外了,谁不知道啊?要是脱离了梅家,只怕真是死路一条了。
现在周氏真的是一心就想着老实做人,讨好全家,等熬过几年,大家都淡忘了这事。
看梅家如今这势头,只要她老老实实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更不用说,做生意的前一天,大房在屋子里偷偷的还开了个小会,说的就是生意开始后,一家子都要用心帮忙,别有小心思。
尤其是天虎,还特意的提醒当家的,说让他好好的做事,可千万别为了一点点小钱,就做出对不起小姑子,对不起全家的事情来。
周氏总觉得天虎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脸上臊得不行,又不好解释,以前自己有前科啊,偷偷藏过私房钱的名声是大家都知道的。
梅晓鹊估计也想到这里了,脸一红,当着全家保证,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听到李婆子的警告,周氏也只有赌咒发誓,连那天天虎说的话都说出来了,只想让婆婆和小姑子相信自己。
梅晓彤倒是没想到大房的人还讨论过这个话题,不过,心里倒是舒坦了一些,好歹,天虎他们还没长歪。
就是李婆子听了,也哼了一声,算是放过了周氏。
梅晓彤也就顺势扯开话题,“娘,我倒是觉得,现在咱们家的院子还是太小了,如今还不是收山货的旺季,这院子里就晒不开了,将来等到旺季可咋办?”
李婆子打量了一下院子,满院子都是山货,以前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如今是见缝插针的都要晒点东西,看上去又挤又乱。
“可不是,看着这乱糟糟的。可咱们家院子就这么大点,没法子啊,以后山货多了,不值钱的就拿到后院去晒,让小娟他们去守着,别被人偷了,鸟叼走了。”
温氏细声细气的难得开口“娘,我看咱们这收山货才大半个月的,这大门口天天看热闹的人就没断过,后院离得近,只
怕有人跑到后院去摸一点,几个小孩子只怕看不住。”
李婆子腰一叉,气势汹汹“小的没用看不住,到时候老婆子我亲自去看,我看哪个王八犊子子敢不长眼睛……”
梅晓彤听着她娘这中气十足的嗓门,摇摇头,“娘,天天去守着也不是长久之计,我盘算了一下,今年咱们就吃点苦,先凑合凑合。等今年山货收完,跟张大老板结算完了银子,咱们看看到底有多少钱。要是不够,等到年底,我那染料方子的分红应该也还有一点,一起凑凑。再让爹找里正那里批一块大一点的宅基地,咱们到时候起个青砖大瓦房起来,围个大院子,又能晒山货,大家又住得开了。”
一听这话,不仅李婆子愣住了,就连周氏和温氏都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起新房子?青砖大瓦房?
“这房子咋滴那?做啥要起新房?咱们这一家不是住得挺好的么?起新房不要钱的啊?再说了,这起了新房子,这老房子咋办?”李婆子一皱眉头,起房子是嘴巴说说就能起得?
不得白花花的银子啊?
这银子还没到手呢,就被闺女已经想好用处了,李婆子觉得舍不得。
再说了,用山货生意的银子也就算了,有钱多盖两间,没钱少盖两间,凭啥还把染坊的分红拿出来?
那都是闺女的私房钱,一个大子都不能动!不能便宜他们!
“娘,你想啊,这老房子好多年了,如今勉强住得开,可这咱们家不是要收山货么?现在还是少的,能存放,要是等到旺季,收到东西没地方放也不行啊?再说了,四哥年纪也不小了,做了新房子,也好给他说个媳妇。天龙和天虎他们也都大了,陆陆续续都要成亲的,到时候咱们这个老房子哪里住得下?”
这倒是实话,如今家里的孩子们一天天的大了,老四的年纪,再不说个媳妇就要被人说嘴了,家里是该准备准备了,只是这起新房子,兹事体大,主要是要钱太多,李婆子还有些犹豫。
正纠结间,就听到外面本来山里汉子拿了银子就走了,已经安静了下来的棚子里,又热闹起来。
“你们看,来了一辆马车,是不是来了大生意了?”
“我看着不像,这不是拖货的马车,这明显是坐人的,谁家来亲戚了?”
“是不是老梅家说的那个上面收山货的大老板来了?”
外面的村民们议论纷纷。
听得院子里面李婆子她们也来了兴趣。
这村里,除了本村人,或者隔壁村的人,很少有外人,这有马车进来,倒是稀奇事,大家都远远的看着。
梅晓彤正好又端了一筲箕山货,爬山梯子去屋顶晒,听到人议论,朝着远去看去。
确实是一辆轻便的垂帘马车朝着她们老梅家驶过来。
马车很陌生,不像是镇上马车行的那一架,也不是她熟悉的郑掌柜酒楼的那一辆。梅晓彤眯起来眼睛。
来人是谁?
是张大老板那边的人?还是?
梅晓彤正在心里分析着,那辆轻便的马车已经停在他们老梅家的门口了。
马车夫将两匹马“律”得一声,勒令住。
扬起一阵轻尘。
车帘一掀,从马车上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一身簇新的靛蓝布袍子,一双厚底的皂靴,一脸的春风得意。
下车还没站定,有人眼尖,已经认出来了是谁了。
“咦?这不是梅家老三吗?梅长青吗?”
“哎唷,还真是!老三,可有一年多没见着你人影了,你这是打哪里发财回来了?”
……
梅忠诚正歪靠坐在大棚之下,抽着旱烟,听着相亲们闲聊,听到有人说老三,一眼看过去,顿时也呆愣住了。
这可不就是他那不成器,成天东游西晃一年半载不着家的三儿子?
说起这个三儿子,梅忠诚真是头疼,也不知道自己和老婆子,都不是
这样的性子,怎么生出这么个儿子来。
从他满十五六岁起,就成天没日没夜的出门浪,本以为成亲了,有了媳妇管会好一些。
他倒好,新婚不过两个月,就从温氏手里骗钱出去耍。
梅忠诚又想着,只怕生了孩子,有家有口了,能好点?
可生了晓鹊后,温氏一心要带孩子,老三越发没人管,加上偷温氏的嫁妆出去卖钱混,比以前还混帐了几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