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并不接话,而是说起了他今夜所见:“方才我去昭王府找假扮昭王的柳家小子,结果发现那昭王睡得像猪一样。后来我探了探他的脉,结果发现假扮昭王的是另有其人。”
“咦?莫非是……柳洵还有同伴?”
想起那次在寺庙中与假昭王相见,一番交锋后,她亲耳听他说出了自己的家世,而且他用的乃是柳家独有的摄心术。所以对于柳洵的身份,她自是非常肯定。现下听顾长安如此说,她觉得唯一的可能便是柳洵并非一人单打独斗。
“这……还真不好说。我觉得那人的脉象虽然被人刻意调得紊乱,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人并无武艺,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所以若说是他的同伴,倒有些牵强了。”顾长安说完,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抬头对芳铭说:“你去取纸笔来,我来理一理思绪。”
芳铭闻言,虽心觉疑惑,但还是迅速地取出纸笔递到了他手边。
顾长安将宣纸往桌上一铺,拿起狼毫蘸墨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名字。他边写边对站在旁边瞧着的芳铭说道:“虽然事情稍微复杂了一些,但好在相关的人并没有牵涉太多。现下最关键的人物便是柳洵、昭王、杨家小姐还有戴面具的女子。”
他边说边用笔画出几个人物之间的联系,随即握笔的手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里面除却有可能是王长女的戴面具女子,最为重要的人物便是柳洵。你过来瞧瞧……”
芳铭不明其意,垂首朝他笔尖所指之处看了看,见他与柳洵与昭王还有杨家小姐也联系起来,便不解地问:“这……你是说柳洵与杨小姐是一起的?先前我也说了,他们二人皆是姜国老臣所派,前来此地寻找王长女的。”
“并非如此,先前你说从柳洵处见过你的绣像,而今日又从杨小姐那儿瞧见你的绣像,方才我有种预感,这柳洵与杨小姐,会不会是同一个人?”顾长安说完,手中狼毫莫名一抖,笔尖墨水滴下,恰巧滴在了柳洵的名字上。
芳铭听后,惊异地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说道:“怎么可能?这两人……”
“这两人分别是一男一女,所以你才不信?”没等芳铭说完,顾长安面无表情地问道。
“这……也算是其中一个原因。况且柳洵假扮昭王,又怎么会再扮成杨家小姐?这两者的身份,悬殊也太大了些。现下想想,就算他有易容的本事,也不至于要费心思做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事吧?”
顾长安低头想了片刻,虽然无法笃定,但还是坚持说出了自己的见解:“依我之见,柳洵扮成昭王应是为了查访王长女的下落而走的捷径。而且他随身带着你的绣像,可见他原本的打算便是寻到你之后问清王长女的下落。好不容易寻到你之后,却被你逃脱,后来他无计可施,也只能演戏来让你主动现身,所以杨家小姐这便登上了戏台演戏。而且这两日我去查了杨家小姐的一些事,听闻一年半前这位离经叛道的小姐便人私奔了。所以现在的杨小姐,定是假的。你说说像他这般心思缜密之人,会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由别人来办么?若他真的是将事情交由同党处理,那么现下昭王府躺着的不应该是他本人才对吗?你且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想想,这柳洵与杨小姐可是同一个人?,”
芳铭听他说了这么一大通,顿时如醍醐灌顶。她之所以没有想到这一层,是她万万没料到那个柳洵竟会耍这样的花招。男扮女装,还真亏他想得出来!
“照你这么说,你便是认定那位戴面具的姑娘是王长女了?可是……先前你那好友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王长女乃是暗骑营的营使,又怎么会与柳洵在一起?而且柳洵寻到了她,又何必再演这么一出戏?”芳铭一时转不过弯来,毕竟她的见识没有云游多地的顾长安广。
“这我倒没有认定那位戴面具的姑娘便是王长女,不过她是王长女的可能性倒是极大。至于柳洵怎么会与她在一起,兴许有一种可能是,朝廷或许也得知了王长女之事。当今皇帝的性子你多少也知晓一些,他向来多疑奸诈,若是知晓了姜国王长女流落在他的地盘之中,你想他会放过从中渔利这个难得的机会吗?所以,他面上自是不会声张,私底下吩咐暗骑营的人参与此事。据我所知,暗骑营使一向不以真面目示人,执行任务之时,总会戴着图案怪异的面具。所以若那女子真的是暗骑营的,她自然便是真正的王长女的。”
听着顾长安娓娓道来,芳铭渐渐地明白过来。她暗想若真如他所说,倒也好办些。先前听闻王长女竟是暗骑营使时,她便觉得事情太过棘手。毕竟如顾长安所说,暗骑营乃是天子直属专门从事机密暗杀的组织,其中成员被培养成皇帝忠犬。她暗想待找到了王长女,要如何劝她离开此地跟着他们回姜国。而且以她暗骑营使的身份,就算是能说得动她,只怕她也难以脱身吧?然而现下她若参与了寻找王长女一事,那倒不必让他们先去说明了。
“不如我们先这样,你这两日找个机会去见见所谓的杨家小姐,告诉他你已查出王长女的下落。你只管照实说,看看他是什么反应。我看那小子武功了得,又有柳家祖传的摄心术,若是他能够出面,倒是省了我们许多事。”顾长安放下纸笔,眯着眼睛说道。昏黄的灯光下,他棱角分明的面庞透着一丝狡黠。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正巧也可以去试探试探那位杨家小姐是否真就是柳洵其人。”芳铭听完,眼梢微微上挑,心头的担忧总算是消散了一些。
“嗯,你且先去试探,明日我再去陆家一趟,其实若是能由陆天白来引荐我们去见王长女,自是再好不过的事。只是……唉,那个固执的老家伙!”一想到那晚他想方设法问出王长女下落时的情形,顾长安便觉得头痛不已。而且想到明日他还要腆着脸上前求他,更让他觉得郁闷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