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洵见芳铭低头不语,心知她有所动摇。不过,他也不急着催她,而是端正地坐着,伸手拿起茶盏细细地品着并不好喝的茶水。
“这绣像确也算是个物证,正如姑娘所说,既然我们的目的相同,那也没什么好猜忌的。若是姑娘真心诚意与我们合作,那我们自是求之不得。不过,有些话我要说在前头,日后无论是谁,若是敢对王长女有半点不利的言行举止,那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经过一番思量后,芳铭总算是松了口。她觉得,为了王长女的安危,她与顾长安不能再单打独斗,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物找到王长女。
她此话一出,柳洵是心中暗喜。在从那帮老臣那儿接到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他倒觉得没什么。然而到了之后,他心中便有诸多不安与困惑。第一,首先是王长女是否还活着?第二,就算是王长女尚且健在,那么芳铭是否还安好?第三,若是芳铭离世,那么还有什么法子能够确认王长女的身份?显然易见,最为简单直接的法子便是他领着芳铭与王长女一同返回姜国,才能够让那帮老臣无所质疑。眼下便是个难得地机会,方才芳铭所说正中他的下怀,因此他笑眯眯地答道:“夫人只管放心,王长女乃是王室正统血脉,若能将她迎回姜国,我等必定保其无虞。”
“那便好!”芳铭打定了主意后,便满口答应。她暗想与其与之僵持,倒不如先寻着王长女再作打算:“那依姑娘之见,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安排?”
“既然王长女是由夫人带到了,想必夫人对其下落更为清楚,所以我但听夫人安排。”柳洵与月咏所设此局的目的便是吸引芳铭前来,现下目的达到,那么他便等着坐享其成。
是夜,寒风凌冽,漆黑的夜空云层微红,渐渐地飘起了雪团子,才一柱香的功夫,地面便铺上了一层薄雪。顾长安一身黑衣,在夜雪中运足内力,穿过昭王府后门的一条窄巷后,趁着夜黑雪密,几个起伏跳跃便了昭王府。他轻车熟路地寻到了昭王的寝殿,但见房内漆黑一片。他不敢放松警惕,四下探看了一番后,这才撬开雕花大窗入了殿内。
他蹑手蹑脚地进了内室,听着室内毫无动静,不由心内生疑。此时的他暗想,若以现今假昭王的武功与警惕性,想来应该知晓室内有异。现下却并无动作,难免让他觉得忐忑不安。
走到了昭王的床边,顾长安抬手挑开帐幔,见拥被而睡的昭王毫无反应。他不知他要耍什么花招,只能一边提防着一边抬手轻拍了拍覆在他身上的锦被。出乎他意料的是,的人仍然没什么反应。他侧耳听着四周的动静,除了的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四下皆是令他不安的静寂。无奈之下,他又加重了力道拍了拍被子,然而的人仍是睡得深沉。
昭王这异常的行为让顾长安心头疑云更浓,他便大着胆子伸手揭开被头,将手伸到昭王的鼻下探了探,感受到他的气息后,他觉得一头雾水。现在这昭王与先前他所见的,竟然判若两人。先前所见的昭王,是机敏多察,然而现在的他,却睡得像头死,这才没过多久,不至于变得如此迟钝吧?
思及此,顾长安越发地觉得不对劲,索性侧身往床边一坐,将手探入被中,手指往昭王左臂的腕间一搭,心内不由一沉。根据现下紊乱的脉象来看,这人的经脉运行应是被人动了手脚,而且他现在可以笃定,这躺着的昭王爷,并非他见上回见到的那一位。由此看来,他与芳铭真是低估了打姜国远道而来寻找王长女的柳家小子。他并未在王府多做逗留,由雕花大窗跃出后,他将窗户恢复了原样,转眼便钻入了茫茫夜雪中。
顾长安虽觉夜深不便打搅,随着心内的疑团越积越大,他还是硬着头皮到了芳铭现下的居所。自打柳洵出现之后,芳铭便开始妥善安排赵家事宜。这年些来,因赵家老爷身子不好,家中事物一向由芳铭打理。而今她假借回乡探亲之名出府这么些天来,因为王长女的事一直居无定所。
芳铭听到了有规律的敲门声,便知是顾长安前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把他让进了屋里。随手关紧了门后,她引他到堂屋坐了,因见窗子开着,又着实不放心,直到把所有窗户都关紧实了,这才走到桌边坐了。
顾长安也不急着跟她说昭王的事情,兀自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了几口,这才看着她问道:“你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果然不出我们所料,那位杨小姐确实有问题。今日是我前去找她,约她详谈之后才知她与那柳洵一样,也是被派来寻找王长女下落的。她想与我们合作,我也答应了,毕竟眼下要先寻到王长女最要紧。”芳铭坐在桌前,见他将杯中热茶饮尽,又忙拿起茶壶斟满。
“哦?除了那位柳家小子,竟还有人前来寻找王长女?那杨家小姐有没有说,与她一同前来的还有何人?”顾长安觉得事情没芳铭所说的那么简单,不由疑声而问。
“这我倒没问,她也没有提及。当时我问她那位戴面具的姑娘是否与她一道,她却含糊其辞,不肯正面回答。”芳铭现下想想,觉得自己有些心浮气躁,反而忽略了许多细节。
顾长安凝神而思,总觉得像是漏了什么线索。早先在杨府的时候,他朝见那位与姜国叛党打斗的女子所戴的怪异面具便揣测起她的身份。现下联系起方才芳铭说的话,他越发觉得那位戴面具的女子是暗骑营的人。若真如此,那么她便是当年被挚友陆天白所收养的王长女。而且在陆天白输棋后向他透露王长女下落之前,便屡屡提及他是按照当年他的嘱托,将孩子培养成了要强、不会被人欺凌还有欺凌别人本事的女子。如此作想,他便想着要尽快去找到那名戴面具的女子证实她的真实身份。
“莫非是,你有什么头绪了?”芳铭见他若有所思,便挑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