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夫人跟城主待了一会,竟忘了我们跟城主都见过了吗?”
啊籽这话算很含蓄了,明明刚刚还在大厅里聊了半天,这里更是城主府里。
甘泽忙打圆场:“我想,可能嫂子有了救凌姨的办法,太过激动了吧?”
唯独沉兮很镇定,他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一丝意外和不解,小贝这么说,他就对着凌今歌点了下头:“你好,我是沉兮。”
甘泽等人:“……”
小贝其实说出去后就很囧了,可看到沉兮的反应和他的回答,就又忍不住乐了,甘泽他们看到她开心的笑脸想着,做丈夫的就得像沉兮这样。
大家被小贝这一出给整的,都忽略了从出来后就浑身僵硬的凌今歌,虽然趁着小贝闹出笑话的这点时间来平稳了情绪,心中仍旧忐忑,她望着沉兮,想给一个和蔼的笑容,可面部却有点僵硬,好在话还是顺利地说了出口:“既然,既然来到了陵城,你们就好好的住下,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对了,你们来了这么久了,还没吃吧,我赶紧让人去准备,沉兮喜欢吃什么?”
沉兮面对殷切望着他的凌今歌,面容冷冷淡淡:“都行。”
“凌姨?”甘泽对凌今歌热拢的态度感到奇怪,以她的性子,就算小贝有办法解她身上的毒,她再感谢也不会这么的……而且看沉兮的目光这么火热,他都忍不住怀疑,凌姨这是不是春天来了,看上沉兮了?
不能够吧,虽然这世界年龄差得多真不是问题,可沉兮已经是有妇之夫了,还有孩子了呀。
“凌姨?”他心里发抖地又喊了一遍。
凌今歌这才恩赏般地把目光施舍给他:“嗯?小泽也饿了?”
甘泽:“……”
地境修为的他们几天不吃饭也没事,真的!
最后,还是一起进了膳厅用膳。
“这兽肉特别有嚼劲,吃了对灵力很有补益,你多吃点。”凌今歌用公筷给沉兮夹了好几块肉,还用怜惜的语气说着,“你太瘦了。”
沉兮是瘦,毕竟经历过那么惨烈的一遭,在遇到小贝的时候,他瘦得皮包骨,这大半年里,他有一半也是躺在床上生生忍受着病痛的折磨,真正得以调养也是在近两个月里,胖也胖不到哪去。
可……他再怎么瘦,由一个刚碰面的凌城主来这般关怀,都怪怪的。
甘泽也正吃着那种兽肉,一时间都不知道那口该不该咬下去了。
沉兮倒是镇定自若地说了声“多谢”。
一顿饭,在甘泽和他两随从尬尬中吃完了,凌今歌再不舍,在沉兮说想孩子睡着了,想先送孩子回房休息时,也不得不放行。
那是她孙子啊,自然是孙子睡觉比较重要,只可惜,她还没找到机会抱抱她的金孙。
甘泽跟着凌今歌,看着凌今歌亲自将沉兮三口送回客房,再跟着凌今歌回到她自己的房间。
甘泽已经忘了他来陵城找凌今歌什么事了,他连阿吉啊籽都打发走了,只剩下他和凌今歌,他着急地道:“凌姨啊,世上好男人多的是,就比如我小叔吧,当年被你一救,就一直芳心暗许,他也算是一表人才,有些天赋的吧?您要是看不上我小叔,还有那谁……”
“小泽,你这次来陵城,不会是专门来给我说媒的吧?”
“那些都不重要,您的终身大事最重要。”甘泽大手一会,他个千交代万嘱咐的事,以一句不重要给抛弃在一边,“凌姨,要不你告诉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去给你找,你何必要栽在一个有妇之夫身上呢?”
“什么有妇之夫?”凌今歌被一个小辈喊着终身大事就够囧了,冷不丁的又听到一个更窘的词。
甘泽神色异常认真:“凌姨,沉兮跟他的妻子感情很好。”
“这我当然知道。”凌今歌心说,她特别欣慰自己的儿子是个专情专一的好男人,自己的儿媳妇也特别棒。
她露出了自豪的笑容,可这笑容却被甘泽解读成了另有谋算:“凌姨,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您这么骄傲的人,怎么能去破坏人家的感情?”
凌今歌总算听出了他的意思,她毫不客气地一掌拍在了甘泽脑门上:“你这混小子,说的什么混账话,我、我怎么可能……你凌姨我清清白白这么多年,晚年是要被你这臭小子坏了清誉!”
凌今歌哪怕没动用灵力,手劲也不小,一掌下去,甘泽就受不了,忙侧身闪躲,又被凌今歌一掌拍在背上,差点没拍出内伤。
这会的甘泽,哪有什么贵公子形象,完全一没长大的小孩,哇哇叫着:“我错了我错了,凌姨别打了,我说错话了,别打了。”
看凌今歌这么生气,他多少也知道对方是真没有他想的那个意思了,他大松了口气。
凌今歌怕真把他打成傻子气死自己,没再下手,可还是气不过地骂道:“你成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你们甘家教育不是一向严谨的吗,你怎么还一脑子的……肮脏思想。”
“我错了嘛,”甘泽捂着被打疼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跟凌今歌隔了一张桌子坐下,“谁让你突然对那个沉兮那么好,我就没见过您那个样子。”
凌今歌一顿,随即拍拍桌子,甘泽马上领悟地给她倒了杯茶奉上,凌今歌喝着水,稳下情绪:“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经有个儿子。”
“啊?”甘泽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刚喝进嘴里就喷了。
凌今歌身子一侧,避开了水柱。
“咳咳,凌姨你,你成过亲啊?”
“算是吧。”凌今歌将杯子放下,叹息,“我和我的儿子,百年前就分开了,这个沉兮,很像我的儿子。”
“这样啊,可是……”为什么在大厅会面时凌姨没觉得像,跟沉夫人待了一会,出来就觉得像了?
但没给他问的机会,凌今歌强势地转了话题:“不提这些,说说你的事吧,你不可能只是来看我。”她眯起眼睛,“是为了,灵神学府的事吧?”
听到“灵神学府”,甘泽不敢再胡闹:“凌姨,只有你能帮我了。”
……
凌今歌让人送来了好几株灵植,大多五六品的,还有两株七品的,另外,应小贝要求,还送来了不少灵植种子,一到八品的都有,小贝有不少一二品的灵植,但凌今歌给她的是她都没有的,值得收藏。
虽说,是以给她炼制解药的材料为名的,可送这么多,明显是有意给她搜罗来的,这两株七品灵植恐怕都是城主府的珍藏吧,虽说种子比灵植易得,然八品的种子想得到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更何况她手中足有五六个品种,要是她能种得活的话……
啧啧,婆婆对她可真是信任有加啊,这么随随便便就给她了,她要不种活的话都对不起婆婆的看重。
小贝高高兴兴地看了半天,直起身时撞进了一堵胸墙,她一转过头去,就被沉兮逼迫着往后贴在桌上:“沉兮?”
“那个凌城主,跟我有关系?”沉兮低头看她,眼神是对这个问题的肯定。
“嗯,”小贝也没想瞒他,前世今生、穿越都跟他说过了,这事说起来并不难,“她跟我一样是穿过来的,是你……前世的母亲,大樊朝的皇后。”
对于这个结果,沉兮并不意外,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微妙的心理。
母亲吗?
小贝抚上他的手臂:“你不用多想,咱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改变什么,也不用特意去认她。”
凌今歌作为将沉兮生养出来的,曾一心疼爱过沉兮,为他谋划过的,小贝理应为沉兮还报这份恩情,然而沉兮,他没有上一世的记忆,要他一下子把人家当母亲看待怎么可能,她身为他的妻子,这些她来承担就好了。
她顺势抚上他的脸颊:“沉兮,你做你自己就好了。”
他已经受了太多的伤了,是她害得他如此的,又怎么能站在所谓的道德点上,去要求一颗被伤痕布满的心,去敞开心胸接纳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人?
沉兮没有说话,平静的面容,好似并不因为突然多出一个母亲而有任何的动容或变化,他只轻轻地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无所谓母亲和家人,他只想要妻子。
还有……此时睡醒了自己翻下小床走过来,正扯着他的裤腿,哭着要抱抱的笑笑。
……
小贝后来又取来了凌今歌的一点血,然后就带着她的一堆灵植闭关炼解药了。
这一关就关了五天,要破解凌今歌身上的毒,她要慢慢的去试,快不得,而这五天里,城主府里倒也风平浪静,大概下毒一方就等着凌今歌身上的灵力被吞噬得差不多了,再动手。
可越是平静,甘泽就越着急,他要凌今歌帮忙的事,需要用到她的灵力。
沉兮守在外头,儿子醒了照顾儿子,陪儿子玩,儿子睡了他就在她闭关的屋前打坐,凌今歌来过几回,不过她是一点不担心小贝能不能制出她的解药,她很显然就是来看看沉兮的,可她在这方面跟小贝很有默契,都没想让沉兮认她什么的,就只是单纯地想看看他,想对他好。
她的性子终究不是那种缠缠绵绵沟沟啼啼的,觉得该给他什么就给他什么,去看他也真的就是看看他,温情的话都没多说两句,不会像别的女人一样,看见许久不见的儿子话没说就先掉眼泪。
所以沉兮并未因为她的存在,而有什么为难的事。
五天后,小贝顺利将解药做了出来。
随后,闭关的人变成了凌今歌。
但她这一闭关,之前五天的平静很可能会被海浪淹没,她做了一番部署,但如果对方来势凶猛的话,也不知能够守得住。
凌今歌闭关了,做出解药的大功臣仇小贝就没什么事了,她在城主府找到一处偏僻又相对空旷的地方,凌今歌闭关前,便让其把这块地圈起来不让人进,然后,她将两屋小院“放”了出来,两手大小的模型屋子,一下子放大,占据了大半地面。
院子里的花有小贝时不时地照应,依然开得繁茂,里头的一石一木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小贝深吸口气,打从心底地觉得,还是这地方让她觉得舒适。
“我们给这个小家取个名字吧?”
她抬头看向站在她身旁的沉兮。
“好。”
“那叫什么?”
“你高兴便行。”
小贝瞪他一眼,努了努嘴:“我也不会取名字啊。”否则笑笑的名字也不用等到孩子好几个月大了,才能沉兮取了沉天笑这个名字。
她道:“来点简单的,就叫沉家小院吧?”
沉兮看了她一眼,吸来一块木墩,削出了一块板子,然后直接在那木板子上刻下了一个“沉”字,沉字木牌就挂在了院门口。
随后沉兮用身下的木墩做了个木马,给笑笑当玩具。
一家三口欢欢乐乐地进门,让笑笑撒欢地在院中玩耍,沉兮在旁边陪着,时不时地再刻点小玩意,他有水有火有土有木,做啥都方便得很。
小贝则提着一个奇怪的盆子,盆子里分了好几个格子,盆子旁边还有个小篓子,小篓子里放了很多小巧的工具,有跟掏耳勺那么小的小勺子,有像吸管的针,还有镊子,铲子,剪刀等等,然后扑进了花丛里。
这些花可不仅仅是点缀庭院的,里头都是灵植,她现在要分别提取它们的精华做药,顺便修剪一下,料理完这些花,她又跪在了灵植田地里,拿着铲子挖掘,成熟的都摘了,一会该晒的拿去晒,该保存的保存,留种后,这片灵田地就要种上新的。
柔和的阳光搭配着轻风,沉家小院充满了温馨和欢乐。
然而,却有些地方,完全与沉家小院相反,那里没有阳光可以照射,风吹过时闻不到花香,只有浓郁的血腥味。
他们谋划着,刀,即将出鞘。
……
寂静的夜,突然有了肃杀之气。
一队巡逻的府兵刚从一道府墙底下走过,下一刻,那堵府墙上方就冒出了好几个人头,他们确定府兵走过后,一个个无声无息地潜伏了进来,随后便有条理地分散开来,其中两名竟然追上了刚走的那队府兵,从后头偷袭,收割了在队伍最后的两条人命。
整支队伍发现不对的时候,死神的镰刀已经挥向了他们。
干掉这支巡逻的府兵,他们继续悄然无息地往前行……
有人潜伏到甘泽的房间前,并没有潜进去,而是贴在门上,往里吹进了无形的风,那风吹到了床前,就从无形转为有形的刀刃,钻进了被子里。
片刻间,床上的被褥全都被缴成稀碎,可是,床上并没有人!
门外的杀手察觉到不对,马上就想退回黑暗中隐匿起来,谁知还是晚了一步,他要杀的人就在自己身后!
有人则来到了沉家小院前,他们得到消息,知道沉氏夫妇跟他们的儿子,还有一名婢女,好的客房不住偏要到城主府里最偏僻的角落,一来他们才发现,这地方居然还有个与城主府里的建筑格格不入的农家小院。
分到这里的两名杀手没什么难度地从矮墙上翻进去,因为沿着墙种着花,他们一落地就踩进了花丛里。
花没什么特殊的,也就是一两品的会开花的灵植,对两个杀手来说,跟普通的野花最大的区别,是这些花经过修剪和位置安排,更有观赏性罢了。
可他们刚走了两步,连花丛的范围都没踏出去,他们就感到一阵晕眩。
是,一二品的灵植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灵植往往得在炼药师的手中才能发挥作用,有些灵植具有攻击性或毒性,那也得高品的灵植才能给他们带来伤害。
可他们不知道,独个的灵植是这样的没错,可万物相生相克,小贝在这里种下的所有一二品灵植都具有一股清香,它们从不会生长在一起,单独闻到它们所带来的香味不会怎样,甚至有的还能提神,但这些灵植摆放在一起,它们的香味一经混合成另一种味道,这种味道就是剧毒。
瞧瞧这里,满院盛开的花,又带着晚风,香味越发浓郁毒性就越强烈,除非视线吃了小贝的解药,否则,天境低级的都不一定能完全无事。
更何况这两个地境的。
他们意识到不对想走,甚至封闭了自己的嗅觉,但也来不及了,往后退了两步,就直接倒进了花丛中。
他们当然还没死,可若没人来救他们,他们就会在这花丛里,闻着香味一直一直地睡下去!
小芽从左屋里出来,查看了下确认两人都陷入沉睡后,才到右屋跟前,跟也已经出来的小贝和沉兮汇报。
“小芽,你在这里守着,我们去城主那边看看。”
“小姐,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不必了,你在这里看着小少爷,有这花阵,地境高手都进不来,你和小少爷待在这里最安全。”她没说,除了那些能产生剧毒的花,她还布置了个杀阵,除非真杀来一个天境高手,否则最起码今晚,这是最安全的。
小芽知道自己武力值弱,真要跟上了只会成为累赘,只好留在了小院里。
仇小贝很有默契地在出发的当会就跳上沉兮的背,沉兮施展风灵力,速度极快地朝着主院疾去。
在凌今歌闭关的地方,大部分的杀手都集中到了这里,他们无声地打着手势,一个土属性的杀手上前,一番摸索后打开了机关,机关杀手一拥而进,只剩下少数地在外守着。
进去的杀手发现了盘腿坐在中间的,背对着他们的人影,他们偷偷靠近后,同时将自己的手段使出来,一同轰向正在紧要关头的“凌今歌”。
“砰”地一声巨响,“凌今歌”被轰炸得四分五裂,杀手们一看,这不对啊,炸开的血肉看着怎么那么像土块?
“不好,撤!”
杀手们想要撤离,早早隐匿在四周的府兵冲了出来,将杀手们围困在了这间练功房。
知道他们暴露了,杀手们没再保留地跟兵卫们打了起来,杀手们最厉害的地方在于暗杀,隐藏在暗处,等待时机,一击即中。
一旦面对面交锋,杀手的战斗力就要下降不止一层,对方的兵卫人数又比他们多了两倍,不过杀手们学的都是杀人的技术,真拼起命来也不容小觑。
小贝沉兮和甘泽赶到的时候,这里正激烈的混战,甘泽冷声喊道:“阿吉啊籽!”
兄妹冲进了战局里,帮着兵卫将试图潜退的杀手逼了回去,不一会儿,总算将今晚所有来此的杀手全都留在了这。
不是没想留活口,可这些杀手都是系统培训出来的,留活口无非是想打探一些消息,可这些杀手,只要有一点点的机会都可能反击,也别妄想从他们嘴里知道什么,那还不如都杀了。
府兵们清点尸体,顺便从各方面的痕迹来判断这些杀手来自哪里。
沉兮和小贝,跟甘泽到了旁边的房间里,坐下来等了一会,府兵就来报告情况。
包括到其他各处暗杀的杀手加起来,一共近二十个,他们应该都来自一个叫凶牙的杀手组织。
“凶牙”是灵境大陆里,是排名前三的杀手组织,那里的杀手都经过残酷的训练和洗脑,人数多有严格的等级划分,今天来的,虽然有二十个,可最高的也就三等,还有二等和一等没有出现,按理说,这里可是城主府,要暗杀的是城主,居然只派了来三等和四等的杀手过来,难道因为城主中毒闭关就如此情敌?
这可不是“凶牙”的作风,他们要么不接单,一接单就必须成功,所以今天晚上,很可能只是试探。
现在比较严峻的问题是,“凶牙”肯定还会再来,而甘泽的麻烦,“苏轻灵”的麻烦,很可能会借此机会也一同找上门来,到时候,这陵城的城主府,搞不好会比大城里的大家族还要热闹。
“到底是什么人,一定要婆……要凌城主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