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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夜宴(1 / 1)

日过正午,虽然已是秋天但阳光还是火辣,上午街上看热闹的人群各回各家,持刀站岗的士兵也收队归营,这条街上来来回回走过无数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平民,有乞丐,有将军,有诗人,还有过皇帝,可眼前这空旷的又留有谁的印记,时间这个东西洗刷了所有,仅仅一个时辰,大街上已经完全没有了调兵团入城的景象。一辆豪华的马车在路上哒哒哒的走着,赶车的马夫老实稳重,车辕旁坐着的小丫鬟聪明伶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小姐出门的行头。

“哎呦,你压着我啦,不带这样落井下石的,趁机报复的。”王二杀猪般的嚎叫着。

“车厢一大半都给你占着,还好意思说别人压着你了,再说你这条腿受伤了么,鬼叫什么。”洪碧落一脸厌恶的看着王二。

“我提前叫,谁知道你接下来压到哪里啊,我这是给你提个醒,佛曰要爱护伤员。”

“提个醒?你这一路上提了多少遍醒了啊,看人家瑾琪姐姐就没你那么矫情。”

“可她没受外伤。”

“可你是男人啊。”

“……”

“你们能不能体谅一下上面的人啊,本来就很累了,还要听你们吵吵万一掉下来,把你们全砸死。”方少鹏看着下面两个吵得火热的俩人,吃味的回应道。

话说洪碧落领着云儿在汤记吃饭,吃完后出来一上马车,就看见浑身包扎的只剩下脸的王二在那里半躺在车厢里,不知道哪个大夫那么有心居然在他头上的绷带上打了个蝴蝶结。车厢的另一边是一个放东西的长几,现在瑾琪,方少鹏和一个脸生的少年规规矩矩的坐在上面,瑾琪的马车是很宽敞的,可再宽敞也架不住人多,等红碧落上来的时候,车厢内挤的让人窒息,当然对于方少鹏来说是香艳的让人窒息,虽然隔着衣物依然能够感觉环肥燕瘦。

“臭流氓,别挨着我。”李倩清脆的女声响起。

“切,谁爱挨着你。浑身净骨头,挨着都硌人。”方少鹏本来是坐在这边最外边的,洪碧落上来后要给她腾一个宽敞点的地方,于是就往李倩那边挤,这被李倩叫唤了一句,只好惺惺的朝着洪碧落那边挪动挪动,不过看到洪碧落眉头轻锁便只好起身,四肢伸开撑着车厢像个壁虎一样贴在车顶上。就这样一车五个人,塞得严严实实的从汤记一路吵吵闹闹的往斐济行社赶。

到了斐济行社,瑾琪一开口,没有人上来探查车内有什么人,马车从后门进来,直接停在了瑾琪的竹楼门前,几个人忙活着把王二搬弄进屋,瑾琪特意嘱托车夫,不要向任何人提及今天的事情,说着便掏出一锭银子,往车夫手中掩去。那车夫怎么也不收,说什么小姐带自己恩重如山,只要小姐开口,即使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情都不眨眼,何况只是保守个秘密,哪能拿小姐的钱啊。方少鹏在一旁看着暗自佩服,这瑾琪的手下的人都不错,如果这车夫高兴地拿了银子,方少鹏肯定会暗自下手让这车夫短时间内不会泄露秘密,用钱能收买的人,别人就可以用更多的钱让他背叛。

进了竹楼,一切跟昨日没有什么差别,只是王二和瑾琪受伤了,王二包扎得跟个兔子似的暂且不说,瑾琪脸色煞白比早上看起来更严重了些,时不时的眉头轻皱看起来很痛苦,而且在跟大家回来这一路上,瑾琪很少说话,很不正常的情况。

“咳咳~”

“小姐,你怎么啦。”云儿看到瑾琪咳嗽出的一片血渍吓得小脸儿煞白,满脸关怀的惊呼。这一呼声把本来都围在王二身边的众人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瑾琪姐姐,你伤的这么重啊,快躺下休息。”洪碧落也急忙跑过来扶着瑾琪。

“不太碍事,只是胸口烦闷,气血不畅,休息一下就好了。”瑾琪咳出一口血后,明显脸色红润了一点,不知是身体却实好了还是咳嗽导致的。

“昨晚,瑾琪受了罗成一掌,受了不轻的内伤,没有及时疗伤,还把我拖回了城里,用脱了力,内伤加剧。那罗成的内力确实刁钻,没想到还有后劲。”王二看到瑾琪咳血提醒到。

“把手给我,我来看看。”方少鹏也凑上去,给瑾琪把脉,脉象时滞时缓,后劲不足,很明显是内息不顺,气血受阻的症状,但如何解决却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于是摸着瑾琪的手腕好长时间也不说话。

“不趁机占便宜能死啊,跟个神棍似的,到底情况严不严重你倒是说话啊。”洪碧落在旁边等得有些着急,再看见方少鹏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出言提醒。

“奥。”方少鹏慌忙放手,在就要松开的时候才感觉到瑾琪的手腕确实挺滑的,温润柔软,后悔刚才光顾着摸脉象,没有好好感受。突然想起什么,问洪碧落“你会针灸么?”

“不会,难道针灸能够治瑾琪的伤?”

“瑾琪受的伤其实并不重,只是当时瑾琪用内力把罗成的打入她体内的劲力强行压制在心脉那里,现在这股内力无法排出,阻碍了瑾琪自身经脉循环,以至于伤势恶化,若用一根银针在瑾琪膻中穴刺入,把这股内劲从银针上导出即可。对了,你会点穴吧,只要认准穴位一针刺入就行。”方少鹏看着洪碧落说道。

“一针刺入?那么重要的穴位随便刺入,那可是要人命的。”洪碧落反问道。

“奥,我看看哈,入肤一寸一分,啊,不对,一寸二分。”方少鹏一边远远的端量着瑾琪,一边跟洪碧落说,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包针灸银针递给洪碧落,“要不你先练练?”

只见洪碧落捻出一根针,向着自己胳膊上一送,笑嘻嘻的说:“人家没学过针灸,女红还是学过的么。”

看着洪碧落故作萌,若出水莲花,纯静圣洁,心中不免荡漾,当洪碧落转身离开后才意识到胳膊上有点疼,再一看一根银针颤巍巍的在那里抖动着,随口嘟囔:“操!扎我做什么,一个月都没消毒了。”

洪碧落,身子一滞,转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呢。”

“没什么,没什么,说你秀外慧中,蕙质兰心。”方少鹏辩解着,看到洪碧落带着瑾琪进了里间,终于松了口气,再看胳膊上扎着的银针,拔出来一看,一寸两分,不深不浅。

“臭流氓,瞎乐什么呀,帘子都放下来了,还看。”李倩不知什么时候窜到自己身边,突然开口,吓了方少鹏一跳。

“什么事,没事照顾你头儿去,瞎得瑟个屁。”

“你以为我想跟你在一起啊,我头儿让我过来喊你。”

“这么大点的地方,喊一声不就行了,还真是有个美女手下就猖狂。”方少鹏抬头看看在墙角榻上躺着的王二,不情愿的走过去,在王二脚上踢了一下,“别装死了,什么事。”

“你再过来一点点,万分隐秘的事情。”王二说话气若游丝,看着跟马上要死过去一样。

“你就装吧你。”方少鹏看着王二的样子也没办法,只要弯腰靠在他的嘴边。

“我要小解。”

“这还隐秘?我还以为要交代遗嘱了来。”方少鹏找了一圈没找到夜壶,偷偷顺了个花瓶兑给王二,“我这儿不熟,你将就着吧,这事不找你瑾琪或者你手下,绝对比现在舒服。”

“要让她们看见我这都不能自理,我以后还怎么混啊。”

“那你就不怕我嘲笑你?”

“你若敢笑,我就把你打得不能自理。”

“……”

王二倒也老实,小解完就呼呼大睡,方少鹏为其检查了一下伤势,恢复的很好,有个七八天应该就可以痊愈。洪碧落陪着进了里间一直没有出来,应该实在帮瑾琪运功调理,方少鹏也没什么要挂心的,于是就闲了下来,现在这种情况也不能出去乱跑,只好跟李倩和云儿待在屋里。这么小的空间,人又这么多,不说话就显得尴尬,可李倩好像就认定了他是个流氓痞子,只要一开口,就遭白眼,云儿相对好点,应该说是太好了,也许小姑娘感觉只要是小姐的朋友就是好人,所以不管方少鹏说什么,她总是点头答应,低眉顺眼,从不争辩,也不发表评论。聊天跟下命令的区别在于聊天是双方交互的,可以从对方的言语中找到聊点,让整个过程显得融洽快乐,但跟云儿聊天,每个话题都不超过三句,聊了一会儿,方少鹏实在想不出新的话题,只好放弃,找了本棋谱,躲到一边打发时间去了。方少鹏刚离开,李倩和云儿两个就凑到了一起,有说有笑。方少鹏见这两个小丫头片子,在那里聊着天还对自己指指点点,才明白人家不是不会聊天,就是不愿意跟自己聊天,凭借方少鹏的功夫本可以轻易的听到她们在说什么,可想到如果听清楚了应该会更生气,于是就专心看棋谱,自得其乐,也只能自得其乐了。

心情或好或坏,被人待见或不待见,时间总是那么一点一点,不快不慢地走着,从晌午热闹喧哗,到日暮飞鸟归巢。瑾琪和洪碧落从屋里出来,从脸色上看,瑾琪的伤已无大碍。屋外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屋檐上也结起水珠,好长时间才极不情愿的滴落。雨打芭蕉绿,风润桂花香,秋天的雨来的淅淅沥沥,打到人身上偏偏冷得彻骨。屋内灯光幽黄,安静的空气犹如凝滞了一般,所有人都围在王二的床前,王二睡了一觉起来,精神也振作了许多,倚着靠枕勉强坐着。

“今晚得事情要勉强大家了,现在天靖康正在借着昨天的事情对青州军的中层进行大清洗,许多忠于周凯的将领都被他找借口外派或者撤职,照现在的情况用不了几天,青州军就完全在天靖康的掌控之下了。暗夜羽卫的责任就是维持国家稳定,绝对不允许这种分裂的隐患存在。今晚天靖康要给文章办接风夜宴,青州城的大部分警戒力量都被吸引在城主府周围,是营救的最好时机,但暗夜羽卫在青州城的实力全都被天靖康严密监控,只能抽调出几个人。最可恨的是我有伤在身不能亲身领队前去营救,空有满腔报国热情,却只能眼见机会流逝,实在是恨不能用尽最后一分力,流完最后一滴血……”方少鹏之前一直怀疑王二这厮是怎么当上暗夜羽卫副都统的,听王二沉着冷静的分析,感觉认识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王二,可后面那假惺惺的苦肉戏让人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一地,刚想出言打断,就听到洪碧落的声音。

“这些话你将来留给说给皇帝听,你就说到底怎么办吧。朋友有难,义不容辞,况且你的伤还是因为我们而受的呢,今晚的事情我们更责无旁贷,所以你就不用费力演了。”

“咳咳,谁说我演了,我那是忠君报国。”王二抻着脖子歪着头跟洪碧落争辩,可身上有伤,身子动不了,显得滑稽可笑。

“嗯,我们懂的,你接着说好了。”瑾琪笑着安抚王二。

“切。”王二斜着眼看洪碧落,结果被洪碧落瞪了回去,低头接着说“这里是庐江别院,是当年太宗皇帝南游时的行宫,占地五十亩,亭榭错落,阆苑环绕,一直由我们暗夜羽卫负责打理,现在已经被天靖康的手下严密把守,从防卫到内务,哪怕连回收泔水的都换了人,那里肯定有重要的秘密,我们暗夜羽卫虽然有权力直接探查任何地方,直接带走任何人,但如果在里面找不到周凯,贸然闯进去可能无端得罪了天靖康,无端诬陷一个皇子谋反,特别是现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闹到陛下那里谁也不好看……”

“我知道方兄弟这次任务艰巨,但这次事情不比北汉帝国入侵轻松,希望方兄弟,能够冒一次险帮忙探查出周凯的准确关押地点,最好是能够趁机把他救出来,交由我们暗夜羽卫看护,等待当今皇帝圣裁。洪姑娘跟方兄弟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我还有两个手下让他们跟你们一起去吧,青州城他们比较熟悉,关键的时候能够帮上点忙。”

“那我呢?我有什么力可以出。”瑾琪听了一会儿发现没有自己的任务,出言询问。

“你有伤在身,而且天靖康发请帖让你参加晚宴,你就安心去好啦,一切自有我们,你也可以趁机观察一下文章和天靖康,将来南下的路还要凭借他们的实力。”王二有关心的问:“你身上的伤无……”

“嘘……”方少鹏摆出噤声的手势,一个闪身出了屋子,朝着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冲去,洪碧落见状也仗剑追了出来,正在大家疑惑的时候,梧桐树后走出一个人来,“且慢。”

“呦~,这不是陆云陆大诗人么,想见瑾琪小姐,如果投贴拜见,凭你的才华,谅也不难,这偷偷摸摸的算什么歌意思。”方少鹏见到是陆云,便止住了身形,出言调侃,说话的时候身子慢慢移动堵住了陆云逃跑的路线。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但我知道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凭什么?”

“凭你们缺人,凭青州城我比你们都熟悉。”陆云显得有些从容不迫,配上他那一套长衫,还真有一股子诗人的风骚气质。

“陆云,你让我越来越不喜欢你了,那跟我们合作你又想要得到什么?”方少鹏质疑的问道。

“段毓秀。”

天阑晚上431年8月15晚上的”庐江惨案”,死了三百二十人,伤者一百七十人,在接下来战乱的年代都不算什么大事。但夏侯端身亡,周凯被抓,整个青州高层全部垮塌,青州军几乎所有的力量都被天靖康掌控,拿到平时也没什么,可以理解成一个皇子胡闹,可现在帝国北方刚刚战败,第一第二军团名存实亡,北方水军全军覆没,青州军虽然孱弱但这股力量现在却可以左右帝国的命运。第二天,当时还是暗夜羽卫副统领的王恒之拜托了方少鹏带领他的手下去营救周凯。在以后的回忆录里,方少鹏这样描述这件事情,“那个晚上,手上沾满了血,再也洗不干净。”

由于阴天的缘故,刚酉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城主府大厅已经掌灯,走廊上也挂上了灯笼,逆着光瞧去狰狞的雨脚,打碎了昏黄,挤走了灯光好不容易带来的温暖。灯罩上扑棱着的飞蛾,挣扎着向往光明,到最后只不过是火焰的一点闪烁,万千世界人影匆匆,又有谁会在意这生命最后的璀璨。

“都给我快点,文大人就要来了,要是弄不好,你们都给我卷铺盖滚蛋。”一名身穿绛紫色武士服的侍卫在指挥着城主府的下人准备晚宴的场地,城主府的大厅宽敞的很,正对大厅大门的地方搭建了一个简易戏台,几个人正在那里铺红毯子,不知出了什么缘故好像不太顺利。离台子由近及远零零散散摆了十多张桌子,上面瓜子果蔬已经摆放整齐,出了中间的两张大桌其他的已经陆续有人入座,但一个个都跟私塾里的小学生似的,一动不动,静静的听着那侍卫在吆五喝六的指挥下人装饰场地。这种宴会向来是来得越晚身份越尊贵,这些人也都是青州城有头有脸的,见多了大世面也就习惯了能屈能伸,知道如果今天自己敢摆脸色,真有可能被那些侍卫从墙上扔出去。他们只是花钱来做陪衬的,奈何日后的生计还要仰仗天靖康。

“瑾琪小姐,您看您表演还缺些什么,我让人马上去准备。”从瑾琪带着云儿进入城主府以后,一个级别不低的侍卫就随身照顾,嘘寒问暖,提拿搬挪殷勤的很,跟那些达官乡绅受到的待遇天壤之别。美女就是有美女的优势,在大厅看了一圈,便被送到偏殿。一进偏殿发现了好多熟悉的面孔,都是青州城出名的班子,唱戏的、玩杂耍的、说评书的……都是平时极其难请的角色,今天齐聚这城主府偏殿倒也是一个奇迹。那侍卫将瑾琪跟云儿带到这里后说在这里等着,将来文章大人点谁谁就到大厅献艺,临走的时候还特意跟瑾琪说,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在这偏殿他说了算,脸笑得像生了喇叭花的牛粪一样。

“那谢谢这位大哥了,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如果有需要一定会叨扰您的。”这种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瑾琪轻轻的说道,最后的莞尔一笑,差点没让那厮背过气去。瑾琪的到来打破了偏殿里静默的气氛,如一颗石子落入死寂的古井。瑾琪在青州已经很有名头,昨晚的花魁大赛虽然中途被打断了,但花魁的名头已经落在了瑾琪头上,所以尽管瑾琪低调的找了个地方坐下,亦然引来很多人的注视和相互私语。瑾琪坐下后自然的向四周打量,不出所料见到了柳瑶和江月儿的身影,看来今晚的排场比花魁大赛也不遑多让。

等了好一会后,才听到大厅传来一阵喧哗声,猜想是文章跟天靖康到了,然后听到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嘟嘟嘟的往偏殿跑,瑾琪猜想难道这不先客套客套就要看节目?这些大人物做事总是出人意表。随着脚步声临近门“噌”的一声便被撞开,那个领瑾琪进来的侍卫一下子就蹿了进来,本来脸上就坑坑洼洼,这一跑气血翻滚满脸通红,在灯光下看起来就像半干的橘子皮,慌忙间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到:“瑾琪小姐,柳瑶小姐,江月儿小姐小人狗眼不识贵宾,不知你们是二皇子请来的贵客,让你们在偏殿受了冷落,快请到大厅就坐,夜宴就要开始了。”

“你让我们……”柳瑶刚要说话,便被江月儿拉了拉衣袖,于是便沉默不言,转头看瑾琪那波澜不惊,也只好收敛怒气与瑾琪、江月儿一起跟随那名侍卫沿着走廊向大厅,进入大厅不免被里面攒动的人头下了一跳,文章和天靖康正站在桌前客套,其他人见两位主角都站着自己也不敢坐,不坐倒也不吓人,最主要是这群人一个个噤若寒蝉,立在那里跟一排排僵尸无二。天靖康见到三个美女进来,仿佛突然找到由头对着文章说:“你看,三位美女都来了,文老将军就不要推辞了,快请上座,咱们马上开始。”

“君臣有别,老臣不敢乱了尊卑。”

“文老将军年纪比我父王还长几岁,按辈分我还应该叫你一声三伯呢,今天咱们只是家宴,不论国事,更不谈君臣。文叔您先坐”天靖康使劲把文章到座位上,又张罗着文金远和文章带的几个随行侍卫就坐,然后转头吩咐手下上菜。

瑾琪和江月儿三人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看桌上只剩下天靖康左手边,文章右手边,和文金远左手边的位置,本以为只是来卖艺的看现在这架势还要陪酒。文章不愧为天阑帝国名将,虽然脱了戎装,仍然有一种山峰般厚实锋锐的压迫感,看到三女后,脸上不动声色,但眉脚的跳动流露出他对宴席上出现女色很不满意,反观文金远却眼露痴迷,进入城主府以来一直闷声闷气,却突然闪身起来招呼瑾琪等三人坐到他近旁。文金远几近谄媚的主动让文章很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然后文金远便惺惺的坐了回去。

“宴饮怎么能够没有美女相陪,我还没给文老将军您介绍,这三位可不是我随便找来陪酒的,他们可是这次花魁大赛的前三甲,都是品行高雅,见识不凡的奇女子,听说文大将军到来主动提出前来献艺的,待会我们可以欣赏她们精湛的琴艺。”天靖康对文章说完又转头对文金远,“听说少将军也懂音律,前年巡猎晚宴上表演的‘破楼兰’鼓曲,势若奔马,气贯长虹,我父皇每每跟我们夸赞,让说我们这些皇子,缺少文少将的那种勇决气势。”天靖康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柳瑶三人入座,江月儿和瑾琪分别坐在文金远两边,柳瑶坐在天靖康旁边。

觥筹交错,杯酒辗转与普通的酒宴类似,起初,天靖康带头向文章敬酒,三轮过后,旁边的桌子也活络起来,有青州城资历深的官员乡绅,也会三三两两到天靖康桌子这边敬酒,文章倒也海量,来着不拒,跟每个人都想多年故交一样,几十碗酒喝下去,居然面不改色,可见其内功深厚。文金远相对来说就低调,除了刚开始应付了几杯就外,就是跟江月儿和瑾琪讲他在军队中多么勇猛,打猎打过哪些猎物,作战的时候杀过多少人,说话间还频频让江月儿和瑾琪喝酒,两个女人习惯了江南的风花雪月,按理说大漠军旅的热血惊奇应该能够吸引她们的关注,可这文金远空有泡妞的心,不知道泡妞的手段净讲一些怎么把对手脑浆打出来了,肠子流了一地的场面,弄得瑾琪和江月儿空对一桌美味只有想吐的感觉。

“听说少将军还在塞纳草原捉到过一只白狐狸,浑身纯白一根杂毛没有,及讨人喜欢,不知后来如何了?”天靖康见瑾琪和江月儿皱着眉头在听文金远说话,于是出言提醒,果然提到浑身雪白的白狐狸,江月儿眼睛里亮了一下,转头专心听白狐狸的故事。

“奥,你说那畜生啊,说来我还一肚子气,当初我把那东西捉回去的时候,我妹妹非要要去养着,我不给他就到我爹那里闹,我问她喜欢这畜生哪里,她说喜欢尾巴,我就回去把尾巴剪下来让人送了过去,结果那丫头更不依不挠了,于是我一生气就把这畜生给宰了。”文金远倒也实诚,说得眉飞色舞,边说还从怀里掏出两个水晶珠子拿给江月儿看,“我最喜欢那畜生的眼睛,贼溜溜的,精神着呢,”

江月儿不知是什么东西便伸手拿了一颗,翻转一看一只动物眼直盯盯的望着自己,死前的惊恐绝望,如九冥幽光吓的江月儿立马跳了起来,手中的水晶珠子也急忙推了出去,不巧碰倒了文金远的茶杯,滚烫的茶水贱到了文金远胸前,江月儿见状慌忙抽出手绢去帮忙擦拭,文金远趁机抓住了江月儿的手,轻轻地把玩着说:“没关系,我那里还有许多好玩的事物,江小姐不知有没有兴趣。”

江月儿是江风斋的大当家的认的义女,平日里在江风斋的地位超然,再加上本身的才艺气质,那些登徒浪子平日里再放荡不羁,在江月儿面前也都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形象。今天来参加这场夜宴也是江风斋迫于天靖康的压力,当自己不小心碰洒了茶水,弄脏了文金远的衣服,怕惹恼了天靖康才惶恐失措,哪想到对方会突然抓住自己的手,收到的惊吓不亚于刚刚看到水晶眼珠,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突然间的变故引起了桌上所有人的目光,感觉到对方在自己的柔荑上轻轻揉动,江月儿把手往回缩,文金远却好像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被远握着的地方拉扯得隐隐发红,用力和羞涩让江月儿脸上浮起一抹绯红,灯火的闪耀下眼角逐渐晶莹。

“金远,不得无礼。”文章看着儿子人前这般不长脸,出言制止。

“爹爹,我没有,是她……”文金远对文章还是很怕的,听到文章的声音立即把手放开。

“江小姐,我儿自小随我在军旅中长大,粗鲁惯了,唐突之处还请见谅。”文章没有理会文金远的辩解,直接对着江月儿说话。

“爹,为我跟她道歉?她不就一**么,啥样的我没见过,还端架子。”文金远被当众数落,心里不是滋味,又不敢顶撞文章,只好把气撒在江月儿身上。

“住嘴,你带几个人滚回城外营地,别在这里撒泼。多点心,出了什么差池,不打断你的腿。”文章见文金远说话越来越不着边际,让他离席回营,这段时间帝国内忧外患,多事之秋,让文金远回驻扎营地也是加强防备,以备不虞。

“文将军,不要发火,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少将军只是开开玩笑,逗逗乐儿,都当不得真的,你看着酒菜才吃了一半,就让少将军回去巡逻不合适吧,晚上肚子里敲起鼓来还的麻烦军中大厨,太费周折不是?”天靖康起身按住要离席的文金远,同时暗中给江月儿使眼色。

“少将军息怒,妾身没见过那种新奇玩意儿,刚刚被吓了一跳才导致各种误会,还牵累少将军被大将军数落,妾身最该万死,这杯酒就给您赔不是了。”江月儿看到天靖康那威逼利诱的眼色,不得已只能倒酒赔罪。

“稍等,这么一小杯怎么能够。”天靖康伸手接过江月儿手中的小瓷杯,从桌上拾起一个茶杯,转身将茶水泼掉又顺手从怀里抽出一条丝帕擦了一下,“怎么也得用这个杯子”然后从桌上拿起酒壶倒了满满一杯,目测有二两多。对于一个长得如此娇柔的姑娘一大杯酒看似残忍,好在江月儿出身江月斋,虽然平时不陪酒,但耳濡目染,日熏月陶酒量也不低,接过酒杯做了一个礼让的姿势,柳眉轻皱,一大杯酒就喝了下去,酒桌上的人看江月儿如此豪爽,纷纷鼓掌叫好。这件事原本就是文金远引起的,现在人家还主动道歉,自己成骑虎之势,若不还礼肯定让人小看了去,于是狠狠的瞪了天靖康一眼,端起一大碗酒脖子一仰就喝了个净光,天靖康却摆出神秘一个表情,嘴角还隐隐挂着诡异的弧度向文金远眨眼示意。周围同样也报以大声的叫好,拘束的酒宴终于有了点热闹的迹象。

话说方少鹏一行人趁夜色摸到了庐江别院的门口,这一行人除了陆云洪碧落李倩只有一个叫李凯的小伙子方少鹏不太熟悉,听王二说这小伙子功夫了得,是暗夜羽卫的得力干将。听说李凯是李倩的大表哥,看方少鹏的时候总是露出敌意,应该是李倩拿上午的事情告状了,这小皮娘一点也不注意内部团结,方少鹏如此总结。五个人在庐江别院周围绕了好几圈,原本地图上标注的防守薄弱的地方,都被派了重兵把守,城墙头上的火盆中火舌攒动,把整个城墙周围照的犹如白昼,城墙上除了平时的巡逻小队外还在所有的制高点增加了瞭望岗,别说人爬进去,哪怕一只麻雀也会被发现。仅凭自己这么几个人去突破高墙长枪无异于以卵击石,再加上现在这鬼天气连点火制造混乱都困难。没有办法一行人只能慢慢退后到离围墙几百米的地方,借着树影掩映倒也不怕被围墙顶上的侍卫兵发现。

“这哪里是避暑山庄,分明是个军事堡垒么,这么高的这么厚的院墙,比青州城的城墙也不遑多让,而且这搭建的工艺连个攀爬的缝隙都没有。”方少鹏看着眼前这形式毫无着手之处,愤愤的说。

“皇帝的命多金贵,他们在哪里哪里就是国都,哪里就是天阑城,梅花点点烂枝头,只欠寒风送清香,不知护城河中骨,是谁深闺梦里人。他们哪里管这些穷苦人的生活,劳民伤财。”陆云不知哪来的诗性,生气的时候还不忘做首诗。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大老爷们挥霍民脂民膏的时候,人家吃香的喝辣的都是人家的造化,今天我们的任务是救人,现在连门都进不去。你这青州通不是很有办法么。”方少鹏一筹莫展,看李倩和那个李凯也是没啥好办法。

“跟我走。我能进去”陆云脸色很是沉重,好像回忆起什么很伤心的事情,看也不看方少鹏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哎哎,等等,唉……跟上,跟上,快。”方少鹏见陆云不理自己,也只能招呼同伴紧跟陆云,方少鹏叹了口气,自己这前线指挥员干的真不容易。

顺着斜坡一路往下走,走到庐江别院的污水排出口处,石头垒砌的坑洞被油污沾的黑乎乎的,不时还有老鼠在周围游走,寻找着别院内人吃剩的残羹冷炙,这些老鼠平时在这里称王称霸惯了,见到人来了也不怕,有的还抬着头盯着这一群不速之客,吱吱的发出奇怪的叫声,出口附近由于时间累积,积累出一个小湾,里面粘稠的水泛着气泡,一股馊臭的气味熏的人胃中翻滚。李倩和洪碧落捂住了鼻子,直皱眉。

“这里个口能爬进去?人家建城堡的人难道不知道要防止野兽什么的往里爬?任何城堡的排污口排水口里面都是有栅栏的,只要比兔子大的东西都进不去。”

陆云也不听方少鹏在旁边叨叨,从怀中摸出一根长布条,围住嘴鼻说:“想进去就跟我走,这里我比你清楚。”陆云好像不愿意多说,连解释的话都省了,“你先跟我进去查看一下情况,人多不宜。”说完俯身就往那黑乎乎的排污口中钻。

看着那满是油污,臭呼呼的样子,谁知道他们有没有用这个口排过大粪呀,看着陆云那谦谦君子样的身板去钻这么地方,自己都感觉寒掺的掉鸡皮疙瘩,心中也不免咒骂王二,给自己托付这么个活儿。自己再苦也不能让洪小姐跟着自己受苦啊,回头嘱托李凯照顾洪碧落和李倩并伺机接应,然后把调兵令偷偷地塞给了洪碧落一捂鼻子就钻了进去。

洪碧落几个人暂且不表,单说方少鹏跟着陆云往排污通里爬,一进去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到,只能依稀感觉到陆云的位置,大概爬了两个身位的距离,感到陆云停了下来,不知道怎么在前面鼓捣什么,反正能听见砖石与钢铁的碰击声,索性声音都不大,应该也不会引起侍卫注意。坑洞里的味道更浓眼睛被熏的直流眼泪,但手上沾满了坑中的烂泥臭水,又不能伸手擦,只能泪汪汪的看着陆云的屁股在那里一撅一撅的。忍了好一会儿,等到第四只老鼠从手上爬过去的时候,听到前面一阵砖石拖动的声音,然后陆云侧身开始往前继续爬行,方少鹏对这个地方一刻也不愿多呆紧跟着往前爬,到陆云刚刚待的位置,果然发现了放置野兽宵小的精钢栅栏,但最边上的石墙却少了一块儿,恰好能够让一个人过去。方少鹏不禁心里嘀咕这陆云成天都干什么啊,这种秘密通道都知道。过了栅栏再爬了一会儿,陆云轻轻的推开一个挡门,然后两人一起钻了出来,刚一出来方少鹏忍不住大口的喘气,一边抹眼泪,一边拧鼻涕,浑身的泥泞沾着上个月饭菜的腐臭;却看陆云将蒙面布一揭,将肘部和膝盖处的套筒一撕,完全看不出钻过污水口的模样,走到近处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用这么骚气么,下面怎么办。”方少鹏在身上干净的地方擦了一下手,靠近陆云悄声说。

“往北边走有一口井,你可以打点水洗一下。”陆云身子往后仰了一下,用手捂着鼻子说道:“我们已经进来了,现在应该是晚饭时间,守卫们的防卫最松懈。”

听了陆云的话方少鹏,仔细观察四周发现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很大房子,旁边立着一根大烟囱,正冒着烟,从窗户看进去一排排的桌子,熙熙攘攘的人正在吃饭,门口也有人吃饱了搭肩搂腰边走边聊,索性这边比较黑,倒也没人注意这边排污口里爬出两个人。

“跟我走,先找一套侍卫的衣服换一下,探查起消息来方便一点。”

方少鹏对这里也不熟悉,只能听陆云安排,跟着三绕五绕到了一个类似军营驻扎的地方,由于是集体居住的原因门上也没有上锁,两个人轻易的就钻进营帐,找了一套衣服套上,当然方少鹏趁机也把脏衣服给换了,身上那么重的味道怎么藏的住。当两人要从营帐里出来的时候,听到帐外不远处有一个尖细的声音,“你们都给我麻利点儿,这个世道,想活命的就要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咱们把饭食送到大门口后就走,倘若谁忍不住偷看了一眼,让我听到只言片语,那可不单单是死那么简单,你们全家都别想活命。”没有听到回复的声音,只是脚步声悉悉索索。方少鹏和陆云相视一眼,都心领神会,找到线索了,太监这种身份的人,只有正统皇家才能使用,哪怕是亲王也不能受太监服侍,负责也有僭越之嫌,这个自称老奴的必然是二皇子天靖康从天阑城带出来的,他们要去给谁送饭?而且不准看?两个人很默契的从帐篷里出来,悄悄的吊在这群人身后,远远看去,除了打头的是一个身材佝偻的太监外,身后的都是气势凌人的士兵,走起路来脚下凝而不散,都有一定的武功底子,不是一般的战士可以比拟,这么一群人给谁送饭,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疑点。

庐江别院内树木葱郁,假山林立,道路换回曲折整个别院显得更加深邃悠远,方少鹏和陆云不认识路只能小心翼翼的跟着不远处的灯火,慢慢的连方向感都失去了,而且天空补满层云,连北极星都看不到,方少鹏跟陆云没有办法,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所幸又走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终于到了一座很大的院墙旁边,看院墙的高度比庐江别院的围墙矮不了多少,而且通体由白云岩堆砌,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显眼,院墙的角上有两个高高的塔楼,只要派两名高手在上面坐镇,便可保整个大院的安全无虞。院墙的周围有十几丈的距离没有任何的树木假山,只有平整的草地和零星点缀的小灌木,看来这个大院应该就是整个庐江别院的核心,是皇帝巡游时居住的寝宫,为了防止刺客靠近,故意将院墙周围的能够藏身的地方全都清理掉了。陆云跟方少鹏只能远远的望着送饭的队伍把饭食送到了大院的门口,然后那个太监举手拍了三下门环,一行人便放下装饭菜的箱子、桶等,转身即走,没有一个敢回头,方少鹏和陆云也不敢现身躲在树丛中静静的看着大门处的动静,那群送饭的人走远了,大门处依然没有开启的意思。

“他们再不出来,黄花菜都凉了,还吃个屁啊。周凯可能就关押在此,看那饭菜的量,里面至少有五十人看守,这二皇子还真上心。”方少鹏转身去拉陆云,一用力陆云跟木雕一样居然向着自己倒了过来,方少鹏心中一凉,有人能这么近点了陆云的穴道自己完全不知情,那对方的功夫绝对登峰造极。方少鹏任由陆云倒在地上,自己往旁边一跃,背身靠着一棵大树,做了个防守的姿势,就感觉背后暗风涌动,一股如内力如同千军万马一般向自己压过来,方少鹏来不及回身只能向前急跃,身在空中,便感觉脚下一紧,仿佛被藤蔓给缠住了,应该是一个用软鞭的高手,在如此暗的情况下出手如此之准,让人称奇,脚下受制若再往前跑只有摔倒的份儿,只好使了一个千斤坠的功夫稳住身子,脚一落地反向朝着软鞭拖动的方向跃了过去,被人偷袭了两次,总要先见对手什么样,刚刚背后受袭的时候,对方内力雄厚无比,所以方少鹏把所有内力都集中在拳头上,等一靠近对方就发动雷霆一击;可刚一起跳脚下软鞭上的力突然增大,方少鹏被拉的失去了平衡,摔了个四脚朝天,还没来得急感受到屁股疼,就被一只大脚踩在胸口,紧跟着脖子上一麻,便失去了知觉,恍惚中听到一个非常妩媚的声音“祝哥,看他们也不是天靖康的人,饶他们一命吧,抓紧时间办掌门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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