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李墨盏过得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许是心态变了,愁思便也少了,甚至时不时地自己下厨做两道菜。
这日中午,李墨盏熬了汤,便装了些准备拿去犒劳一下忙于国事的独孤羿。到了太极殿,一进书房,见独孤羿正专注地看东西,走上前去一看,才知看的是一幅水墨图。
“皇上不是说国事繁忙,怎么又有闲心赏起画来了?”李墨盏放下食盒调侃道。
独孤羿握住李墨盏的手,拉到一旁坐下,方指着那水墨图道:“你看,这是前朝刘生所作的《野鸭图》,画中墨色和润、皴笔洗练、画风洒脱、意境高远,实乃大家之作。朕好不容易才搜寻来的。”
李墨盏一细看,顿觉这画有些眼熟,再一想才记起来,不由念出声来:“这是《落霞孤鹜图》?”话一出口李墨盏才意识到,这里的历史与前世的历史不同,没有前世的四大才子之一唐寅,这图也不叫《落霞孤鹜图》,而叫什么《野鸭图》。
“落霞孤鹜图?”独孤羿先是有些惊讶,随后感叹道:“好,好名,皇后果然大才,这名可比原名更符合画中意境。”
李墨盏有些汗颜,一时说漏嘴了就是大才,只好道:“臣妾不过是看这画上有落霞有孤鹜这才随口说的,当不得真。”
“皇后娘娘是在唤奴婢吗?”一名纤细宫女走上前来问道。
李墨盏有些疑惑,看了看这名宫女,生得是小巧玲珑眉目如画,关键是有一股难得的灵气,看着很是讨喜,只是之前似乎并未在太极殿见过这名宫女。
李墨盏还没答话,独孤羿就抢先喝道:“没说你,还不快下去。”
宫女吓得一缩,有些委屈地退下了。
李墨盏更疑惑了,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独孤羿随口解释道:“也没什么,那宫女的名儿就叫落霞,估计是听岔了以为你在唤她,不必管她。”说完拉着李墨盏接着鉴赏起画来。
李墨盏心下虽有些疑惑独孤羿怎么会知道一名宫女的名字,却也没放在心上。
陪着独孤羿赏完画,喝了汤,用了午膳,李墨盏便告退回未央宫。独孤羿知道李墨盏有睡午觉的习惯,便也没有多作挽留。
李墨盏回到未央宫,正准备宽衣歇一歇,就见身边青茗欲言又止,忙道:“在本宫面前,想说什么便说吧。”
“是,娘娘,奴婢今日听那个宫女落霞的声音,总觉得有些耳熟,刚刚才想起这声音,竟与那日奴婢听见的密议利用容嫔撞娘娘的声音极为相像,只是事隔已久,奴婢并不敢确认,因此才不敢随意妄言。”青茗答道。
“哦?”李墨盏这才记起还有这么一桩子事,当日贵妃临走前说过容嫔之事非她所为,李墨盏查了一阵子也没查出个究竟,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也一直没再出事,便将这事抛到脑后了。
这会儿听青茗这么一说,李墨盏也觉得今日那宫女有些奇怪,还有独孤羿对那宫女的反应也有些不对劲。
若那宫女真的是……李墨盏顿时有些不安,也没心思歇午觉了,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独孤羿问个清楚。
来到太极殿,却得知独孤羿去御花园散步了。李墨盏忙又上御花园去,远远地便看见湖心亭内独孤羿揽着一名女子亲热地谈笑着。
如雷劈一般,李墨盏心头震动,不由止住了脚步,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不敢相信独孤羿竟揽着别的女人,还如此光明正大的亲热!
李墨盏只觉满腔怒气,这时,独孤羿怀里揽着的女子竟回过头看向李墨盏,还挑衅一笑。而这女子,正是那叫落霞的宫女。
李墨盏惊得不由后退两步,脑中思绪繁杂纷乱,一时理不清楚,心口也隐隐作痛,终于一个转身快步回了未央宫。
痴痴地坐在桌旁,李墨盏只觉得心痛难忍,曾经,她毫不在乎独孤羿恩宠别的女人;如今,却会因此难过不已。
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认为独孤羿心里只有她一人?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以为独孤羿有了她一人便不会在乎别的女人?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自信独孤羿真的会为了她放弃天下所有别的女人?
原来,一切都只是她的痴心妄想罢了!
李墨盏越想越难受,攥紧手心,彷佛只有指甲掐着手心的肉带来的疼痛,才能缓解她心里的痛。
手背上,竟突地落下一滴水,李墨盏方知自己竟不知不觉间流起眼泪。
乍惊之下,李墨盏忙收回眼中那软弱的泪水,为了一个男人,实在是不值得。
“娘娘,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皇上对娘娘情深意重,又怎会轻易负了娘娘您,娘娘何不当着皇上的面问个清楚?”一旁青茗细声劝解道。
是了,就算是独孤羿真的变了心,她也要当面问个清楚,也好彻底死心。
李墨盏点点头,让青茗先去探听了消息,知道独孤羿已经回了太极殿,李墨盏便再次来到了太极殿。
知道独孤羿在寝殿歇息,李墨盏抬脚便要往寝殿内去,却被孙元拦住:“皇后娘娘还是请回吧,皇上正在歇息,吩咐了不许任何人进去。”
“连本宫也不能进去吗?”李墨盏冷笑一声道。
孙元正要解释,就听殿内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果见那落霞走了出来对着皇后道:“皇上确实是这么吩咐的,皇后娘娘还是不要再难为孙总管了吧。”
孙元心道不好,他拦住皇后娘娘就是怕皇后娘娘知道这落霞在殿内,没想到这落霞竟敢直接出来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挑衅。
“你又是谁?本宫又怎么难为孙总管了?”李墨盏似笑非笑道。
“奴婢落霞,在皇上跟前服侍。娘娘刚才在御花园还看见过奴婢,怎么这会儿就忘了?”落霞浅浅一笑反问道。
“御花园的花花草草多了去了,本宫又哪能个个都记得?更何况那些野花野草。你说是不是?”李墨盏含着笑,看着面前如一根嫩葱一般的落霞,这般娇嫩的美人儿只怕是个男人都抵挡不住吧。
“皇后娘娘说笑了,野花野草固然不起眼,却自有特色,皇上方才还夸过一株野花好看呢,还说那野花香味跟奴婢身上是一个味道,闻着好入眠呢。”落霞说着挑衅地看了皇后一眼,接着道:“娘娘还是请回吧,奴婢还要进去继续服侍皇上歇息呢。”
说完,落霞没行礼就干脆地转过身去,轻扭细腰进了寝殿。
李墨盏忍住怒气,扫了一眼一旁弯腰缩头的孙元,喝道:“说吧,这个宫女到底是谁?”
“回娘娘,这宫女是几天前皇上突然调过来的,奴才也不知道根底。”孙元依旧缩着头道。
李墨盏知道孙元定是瞒着没说真话,只冷笑道:“皇上跟前的新宠,你孙总管会不知根底?”说完转身离开,不再追问。
一路回未央宫,身后青茗忍不住劝道:“娘娘,您为何不直接闯进去面见皇上呢?”
“本宫与那落霞在门口说了那么多话,皇上若是有心,早就出来见本宫了。”李墨盏边走边道。
“说不定皇上是睡着了没听见呢?”青茗又道。
“皇上睡觉素来警醒,怎么可能没听见?不过是装作没听见罢了。”李墨盏一口否认,接着又道:“皇上的事不必再提,你去给本宫彻查那落霞的身份,看她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对独孤羿,李墨盏已经死心了。可这个落霞还牵涉到容嫔之事,自是不能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