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景熠哑口无言,早领略过这丫头的坏心眼,就知道她不是那种能同情敌人的人,他刚刚在担心个什么劲!
正在两人谈的差不多之时,卢家兄妹迎面走来。
卢烨芃看见他们,脸上先是喜色一闪,后又蹙下眉,不过也仅是一瞬,便敛下了所有情绪,带着卢嘉懿过来打招呼。
“凤世子和钟姑娘真是好兴致。说来也是,秋色宜人的好景致确实不能辜负,想必凤世子也是如此想的吧!”
钟祈月对她这种上赶着推销妹妹的行为很是讨厌,别开眼,懒得理他。
凤景熠又恢复一贯的淡然出尘,拒人千里。
其实他倒不是冷傲于世,只不过是清冷华贵的外表和气质使然,令他看起来总是与世间格格不入,让人不敢亵渎。
钟祈月看他周身的空气迅速冷凝,心中鄙视。
死狐狸,惯会装模作样,私下里怎么没见过他这般正经,真应该让世人看看他无赖腹黑的一面!
凤景熠毫不在意的道,“卢世子兴致也不小。”
说完这句,便闭口不言。
那边还在等他的下文,结果发现他真的就这么一句,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
钟祈月脑袋上方飞过一群乌鸦,用的着这么高冷吗?你明明是个话唠啊!
卢烨芃也略有些下不来台,脸上的笑容简直要维持不住,只能僵硬的往下接。
“是啊,是不小。”
可惜他平时仗着是辅国公府的世子,高高在上惯了,在府里也是众星捧月,周围的跟随者也是以他为中心。
说一句话,别人都会追着捧着的接话。
哪里受过这等待遇?
让他偶尔客气一下还行,但这给自己解围接话的交际能力还真是差的很。
接了这一句之后便不知如何再说。
倒是一旁的卢嘉懿温温柔柔的开口,向钟祈月行了个半礼。
“钟小姐,前些时日辅国公府多有得罪,嘉懿在这里向你赔罪了。”
钟祈月没料到她会突然对她说话,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瞬,赶忙道,“卢小姐严重了,不过,祈月这些日子一直等着辅国公府的说法,却没想到会是卢小姐来向我表示歉意呢。”
卢嘉懿但笑不语,卢烨芃脸色铁青。
他们家是没把这钟祈月放在心上,即便他姨母从宫里递了话出来,让他娘亲自去登门请罪,他娘也踌躇不定,觉得没有必要,磨蹭至今也未有个结果。
可眼下钟祈月当面说穿,他自然觉得脸面没处放,却不是反思自己人的不对,只是觉得她不知趣,没将辅国公府放在眼里。
然,这话他还不好反驳,首先他一有身份有地位的世家公子,如何能跟女人计较。其次,钟祈月说的的确是实话……
瞪了眼卢嘉懿,示意她不要自作主张。
凤景熠笑着看她,这得理不饶人的小样子,还真是可爱的紧。
卢嘉懿上前两步,拉住钟祈月的手,“那日我身体不适,没能坚持到最后,听说钟妹妹你一曲惊人,嘉懿很是仰慕,今日一见更是觉得妹妹你英气斐然,令我好生向往。不知妹妹有没有空?嘉懿不才,很是想和妹妹探讨那日的琴谱,可否赏脸到那湖畔凉亭一坐?”
钟祈月微微诧异,美眸凝视了她一眼,缓缓笑道,“当然。”
两人携手,有说有笑的向凉亭走去。
卢烨芃见此,“如何,凤世子,我们也去那凉亭坐坐?”
凤景熠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姑娘家私话,熠以为还是避着些为好。”
卢烨芃一噎,略有些薄怒。
他本就是想撮合他与自己妹妹,才将卢嘉懿带到此处,可现在不处在一处,如何撮合?
那钟祈月简直就是他家的克星,之前差点将辅国公府拉下水不说,现在又是阻挡他们拉拢凤景熠最大的障碍。
即便凤景熠没有言明,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对待钟祈月是不同的。
就算他说是因为钟将军,也绝不会如此照顾周到。
还有嘉懿,还是如此的冥顽不灵……
可他也不能白来一次,不能跟去,自然也要和凤景熠多多交流,可惜凤景熠淡漠惯了,让他搭话了半天,受了一肚子的气。
这边钟祈月与卢嘉懿向携已走到了湖上的凉亭。
见离得已经有些距离,卢嘉懿放下心来。
拉着钟祈月到亭中坐下,放开她的手,旋即正色道,“钟姑娘,我长话短说,你和凤世子是否彼此倾慕?”
钟祈月好悬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话题实在是转的太突然了。
她和凤景熠彼此倾慕?凤景熠会倾慕她?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被她强行压制。
开什么玩笑?
那货除了跟她合作,就是拿她解闷,况且他不是说了么,怎么也不会是她……
“卢小姐此话从何而来,我和凤世子这是普通朋友。”
卢嘉懿犹疑的看着她,仿佛在判断她这句话的真实性。
思考了两三息时间,“不管姑娘此话真假,嘉懿想告诉姑娘的是,请小心卢贵妃,晋王,还有辅国公府的所有人。”
钟祈月杏眼圆睁,虽然她意识到了卢嘉懿与辅国公府间会有些许隔阂,目的可能会有所不同,也是因此她才会答应和她单独聊聊。
但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故作不解的道,“卢小姐此话何意?”
卢嘉懿表情变得有些焦急,四下望望,犹豫再三,悄悄贴近钟祈月,对她耳语,“请你务必转告凤世子,辅国公府根本没有神芝草。”
说完,便迅速拉开距离。
咬了咬嘴唇,“嘉懿今日所言具是为了你和凤世子好,还望姑娘好生斟酌。”
秀眉颦颦,站起身来。
钟祈月轻笑,“卢小姐,你只虎头蛇尾的跟我讲了这几句话,叫我如何相信?”
卢嘉懿凝重的思虑了一瞬,“我没猜错的话,钟小姐会医术吧。”
钟祈月耸耸肩,默认了。
“那你可知,芙蓉散这种毒药?”卢嘉懿急切的问道。
钟祈月却稍显夷犹,摇了摇头。
卢嘉懿略有些着急,语速加快,声音却更加轻微,“我说出来你也许会不信,你和凤世子都中了这个毒,神芝草是解这种毒必有的药物,我知道我家已经将消息散布下去,就是为了让凤世子知道此事,让他以为娶了我就会拿到神芝草。可是这根本不可能,神芝草已经绝迹好久,我爹已经派人找了整整五年,整个宣启都翻遍了,也找不到神芝草的半点痕迹。”
“你说我们都中毒了?”钟祈月做戏做到底。
卢嘉懿严肃的点头,“我知道,凤世子根本不想娶我,所以,他大可不必考虑神芝草的事,辅国公府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他的把柄。”
钟祈月歪了歪头,打量的看着她,脸上不禁浮现出八卦的戏谑之情,“说了这么多,卢小姐就是担心凤景熠会因为那什劳子草药娶你吧!”
卢嘉懿一愣,忽的面色爆红,目光闪躲,不敢直视钟祈月。
“钟……钟小姐何出此言,我,我只是不想……”
钟祈月对她这忸怩不安的样子颇感兴趣,来了古代十多天了,还第一次见到如此害羞的大家小姐,下意识就想逗逗她。
蹭一下窜到卢嘉懿面前,完美无暇的面庞马上要贴上她的脸。
“卢小姐该不会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吧!”
她问的直白,说的坦率,卢嘉懿却听的无地自容,更何况是如此的“近距离”调戏。
豁的拉开距离,眼神四处飘散,“钟小姐想多了,没……没有!”
手中的帕子却是骤然被捏紧,褶皱不堪。
欲言又止,好似心虚的不敢再面对钟祈月,转身招呼了婢女,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寻玉走进亭内,“小姐,用不用去查一下?”
钟祈月淡笑,“不用了,这跟我们没有关系,不过看来这个卢嘉懿确实是真心不想嫁给凤景熠啊。”
寻玉大喜,原来小姐在意的是这个?看来小姐心里还是有世子的!
“我一定要拿这件事好好寒碜他一下,让他那么傲!哈哈哈哈哈!”钟祈月兴奋的手舞足蹈。
寻玉打住自己的念头,得,她太天真了!
钟祈月得得瑟瑟的找到凤景熠,此时卢烨芃早已跟着非要回府的卢嘉懿离去。
心想着自己手中捏着他的大笑柄,倒不急着抖擞,“卢烨芃都和你说了什么?”
凤景熠见她笑的贼嘻嘻一副不怀好意的表情,心下狐疑,下意识眼睛一瞟,看见她身后寻玉愁眉苦脸的表情,稍加思考,已然猜到。
“没细听,忘记了。”
钟祈月撇嘴,还装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哼哼,不过复又狡黠的笑道,“嘿嘿嘿,你猜猜卢嘉懿跟我说了些什么?”
凤景熠作势不看她,用一种早有所料的语气,“无非就是她心有所属,不会嫁给我之类的话。”
……
我擦!他怎么知道?
狐疑的看了看身后的寻玉,后者严肃的摇了摇头,表示坚决没有出卖她。
钟祈月不信他能这么神,大老远就能听到她们的谈话,“你怎么知道的?”
凤景熠挑眉看向她,“当然是猜的。”
钟祈月当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刚刚还以为多了一个能奚落他的梗,却被他轻而易举的就猜到,虽然还是能嘲笑一下,可是如何能眼下这口气?
于是各种纠缠,非要让他说出是如何猜出来的。
凤景熠不动如山,就是不答,卖关子卖到彻彻底底。
钟祈月怒急,“凤景熠!你要是再不说!我就把你扒了挂城门上!”
寻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暗中的两位暗卫大人,都差点不能凝神,险些暴露踪影。
“小月儿的目的若只是想要‘扒了我’,那不用非要借此机会才敢说出来,本世子很乐意奉陪。”
这次轮到钟祈月哑口无言,待反应过来,心里仿佛有一万头羊驼驼呼啸而过。
“你到底说不说!”
威胁不成反被调戏简直是人生一大侮辱,于是直接改成命令。
这次凤景熠却好像突然妥协了般,松动了意念,准备告诉她。
“我是看你初见她时心神不定,与她交谈后却是通身轻松畅快,才有此猜测。”
钟祈月脑子里闪过无数问号,“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凤景熠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她已经笨的无可救药,不再搭理她,飘飘然的直接走掉。
留在原地的钟祈月还是不解,冥思苦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寻玉伸了伸脖子,见远处凤景熠已经上了马车,离开了此地。
这才装作试探的提醒钟祈月,“小姐,世子会不会是说,因为你心系与他,因此见到卢小姐才会焦躁,只有再听到卢小姐心有所属后,才能放下心来?”
起初钟祈月还没有明白,纳闷的看着寻玉半天,才豁然开朗。
紧接着,便感觉腹内的血气在不断上涌,脸颊发烫。
心中不禁怒吼。
凤景熠!你大爷!
*
待回到了府内,文浦选早已经来“负荆请罪”。
钟祈月不知道他是怎么“安抚”的钟祈霜,竟要以平妻之礼迎娶钟祈雪。
齐宣候怒容满面,郑氏泣不成声,刘氏更是举着拐杖就要往文浦选身上招呼。
钟祈雪连忙拦着,“祖母,您打姐夫做什么,若不是大姐,我也不至于……”
刘氏被拦的一趔趄,指着文浦选怒道,“差一点,就差一点,若是他再晚点,晋王的船能赶到,你岂不是就能做晋王妃了!”
钟祈月好悬没一口茶呛死。
合着刘氏脑袋里塞得都是浆糊吧!再晚点你孙女没准命都没了!还晋王妃呢,除非你把晋王给她烧过去!
“啪”的一声,钟定坤将肘边的茶盏摔碎在地。
愤然起身,冲着钟祈霜走起,伸脚就要往钟祈霜身上招呼,“逆女!”
郑氏死命拦着,“侯爷,侯爷不要!”
钟定坤转身直接踹向她,“你还敢拦着?都是你这愚昧至极的无耻妇人,才调教出这么个连亲妹妹都嫉妒陷害的女儿!”
郑氏被他说的心怀怨恨,却不敢造次,只得苦苦哀求。
她是不相信她的霜儿会如此没有理智,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可她不敢解释,因为结果已经造成,她是真的怕齐宣候一气之下让她下堂。
钟祈霜此时匍匐在地,身子不停的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气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