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祈霜是万分想不明白钟祈雪为何会这么说。
难道是她察觉自己不想她进文家的心思了?
可这念头一出,她又随后否定,当时她还在昏迷之中,根本不可能知道。
思来想去,莫非是她被谁蛊惑,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能蛊惑她的人无非就那么两个,钟祈月首当其冲。
下意识的看向钟祈月,可见其对这边漠不关心,微微有些摸不清头脑。
忽然间,她猛然想到当时的景象。
自己明明是看准了钟祈月才会撞去,怎么雪儿会突然出现在她前面,难道是文浦选及时将钟祈月拉开,才让她逃过一劫,却还得自己掉进这个漩涡?
越想越有可能,钟祈霜早就因文浦选的一系列行为,将钟祈月恨到骨子里去。
此时形势对她十分不利,她又怎么可能看钟祈月怡然自得的在一旁看戏?
下定了决心,便立即向晋王哭诉,“臣妇冤枉,臣妇承认,那一下是我故意撞的,可是臣妇想撞的人并不是二妹,而是她!”毅然决然的用手指向钟祈月。
众人不解,这里有钟祈月什么事?
两害相权取其轻,钟祈霜在混乱中迅速冷静下来,故有此行为。
只听钟祈霜继续道,“自臣妇与相公在湖畔偶遇,这钟祈月一直将目光放在臣妇相公的身上,意图勾引,臣妇看不惯,才失了理智,想要惩罚她,臣妇知错,可臣妇绝没有想要害雪儿,雪儿一定是被钟祈月挑唆,才故意这么说的!”
将一个丈夫被当着自己面勾引,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铤而走险的无奈妇人表现的淋漓尽致。
云凌萱兴奋的捏紧衣摆,下意识的看向凤景熠,却没有见到意料之中的对钟祈月的失望之情,只是冷漠的注视着还在哭诉自己多么无奈的钟祈霜,心中被狠狠刺痛。
他就这么相信那个钟祈月吗,无论她是不是被千夫所指,他都依然相信?
可即便再是刺痛,她也毫无办法。之前在皇宫里发生的事,即便没有在民间流传,但官宦之间确是略有了解,待事情平息之前,她不能再明着与钟祈月作对。
但她有城府,韦雨泽却没有。
一听这话,韦雨泽立即响应。
“这就是钟三小姐不对了,即便你再想做妾,也不能上赶着破坏自己姐姐的姻缘啊!”
众人沉默。
讲真,这里有不少参加过上次辅国公府赏花宴的人,还对韦雨泽口出恶言中伤钟祈月一事历历在目。
更何况,钟祈霜只是狗急跳墙,其实认真想想,刚刚跟着一起的人也不少,事实怎么样他们心里清楚的很。
所以韦雨泽自以为这是破坏钟祈月名声的大好机会,却不想其实根本没几个人相信钟祈霜说的话。
但晋王却很乐意看到钟祈月被牵扯进来,毕竟上次被她戏耍的事情还如鲠在喉。
刚要开口,却听钟祈月掷地有声的道,“如果我说我有一天看到韦小姐光着身子在大街上接客,韦小姐你到时候也要相信啊!”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凤景熠淡笑。
仅过了一瞬,吸气和嗤笑声此起彼伏。
这钟祈月虽然言辞粗鄙了些,但对于韦雨泽这样的人,还真是最好的反驳方法!
甚至有不少人还面带淫邪的目光不停的扫视着韦雨泽。
想想那个场面,啧啧!
“你胡说八道什么!”韦雨泽立刻面红耳赤。
钟祈月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胡说什么,我就在胡说什么喽?我封不住你的嘴,还不能管我自己的嘴吗?”
凤景熠清冷的道,“想封住她的嘴有何难?”
韦雨泽见她曾经心慕过的人不仅在她被如此编排之时不帮她解围,还处处帮助那个出言侮辱她的人,怎能不气?
上前一步,就想开口教训。
凤景熠目光一寒,手指一点。
韦雨泽身子一颤,立刻静音,她立即发现不妥,拼命想喊出声音,却无能为力——凤景熠点了她的哑穴。
只能手舞足蹈的想晋王求救。
楚煜祺若有所思的看向凤景熠,他本以为东方擎宇的武功已然是出神入化。没想到这凤世子缠绵病榻数载,武功却是精进。
隔空点穴,怕是擎宇都做不到这一点。
心中有了较量。
东方擎宇也略皱眉头,但很快转换了目光,垂下眼帘,遮住所有情绪。
楚煜轩横眉冷目,“凤世子此行恐怕有**份吧!如此对待一个姑娘家,可不是君子所为。”
他厌恶韦雨泽的不自量力,更是气愤钟祈月恶语伤人,毕竟自己和吏部尚书韦大人早有协议,若是他的掌上明珠在他眼皮底下收了欺负,那吏部尚书未免会认为自己能力不够。
要是因此投靠了楚煜祺,那便是糟糕透顶了。
可他却实实在在忘了,是韦雨泽先中伤的钟祈月,而且当时自己对她的反应也是十分满意的。
所以当权者从不会在意他人感受如何,只管自己方便,尤其是楚煜轩,双重标准不要太明显。
凤景熠冷笑,“熠从未自翊过君子,更没见过如此礼数的姑娘家。”
听的楚煜轩满脸肃容。
岂料他还未说完,“况且,虽然熠不明白区区内宅小事,堂堂晋王殿下竟会有兴趣一探究竟,但为了晋王殿下着想,这韦雨泽一不是当事人,二不是证人,还处处干扰晋王殿下你审讯,便想着暂时让她不能开口说话。这一来,你可以继续问下去,我们这些人也可以赶紧离开,二来她说话实在是‘呕哑嘲哳’,熠听了实在是耳痛。如此行事岂不皆大欢喜?何来有**份一说”
皆大欢喜个屁!
楚煜轩气的想杀人。
这凤景熠话里话外指摘他男子汉大丈夫却插手内宅之事,简直让他丢尽脸面,自己却还不能反驳,当真可恶至极!
怒视他半响,“本王爷只是见险些发生人命,才插手此事,既然已经插手,那便查个水落石出好了。”
所以,直接把韦雨泽抛在了脑后。
韦雨泽还想用手推让示意,晋王身边的近侍也不是傻子,立刻拦下。
面无表情的冰冷神态,将韦雨泽吓的一哆嗦,立刻不敢再造次,只得恨恨的盯着钟祈月,那目光,仿佛能将她直接活撕了。
钟祈月揉揉眼睛,无奈。点她穴道的又不是她,瞪她干什么?
果然柿子都挑软的捏!
楚煜轩粗喘良久,拼命压下心头的怒意,看向文浦选,“说,你夫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直接将他当做了出气筒,没有一点好态度。
文浦选默不作声。
楚煜轩一拍桌子,“本王在问你话!你难道哑巴!”
钟祈霜见他不语,只他心中在权衡利弊,可为了自己,她也只能咽下之前对他的那份怒意,泪意涟涟的望着他。
“相公,妾身知道自己错了,求你就帮帮妾身,为妾身证明一下吧!”
心中只是希望他还能记得他们之间的夫妻之情。
这时,一直未出声的东方擎宇开口道,“这文公子是文夫人的相公,让他作证,恐怕不好吧!”
钟祈霜立刻瞪向他,那钟祈月果真是狐狸精,迷得男人一个两个全都向着她说话!
其他人倒是觉得东方擎宇此话有些道理,这证人当然不能与嫌犯有亲属关系,这是常识啊!即便换做内宅小事,也是适用。
钟祈薇抿唇,闭上眼不想再看宇表哥对钟祈月的维护。不停的告诉自己,她在意的只有瑜王妃的位置。
蓦地睁开眼,走了两步,跪在钟祈霜和钟祈雪的身边。
“臣女可以作证,臣女三姐姐自与大姐夫等人巧遇之后,一直与臣女再一起,从未多看过大姐夫一眼。反倒是大姐夫,对我二姐关怀备至。”
钟祈月差异,钟祈薇竟然会替她作证?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不过转而一想,当时在场之人众多,即便不是她,其他人也会为自己作证,更何况她可不认为文浦选不言不语是因为向着钟祈霜。
楚煜轩脸上满是阴霾,声音低缓却带有磅礴的怒气,“你确定?”
他本是想让钟祈霜死死咬住钟祈月不放,他也好找人参钟定乾一本教女无方,若运用得当,凭着他父皇对钟定乾的顾虑,甚至说不定会夺了他的兵权。
而自己便是立了大功,父皇甚至会直接将兵权给了他!
可钟祈薇此言一出,说不定如此好的计划就回泡汤,他怎能不怒?
而且,楚煜祺此时都没有想到如此好的计策,否则他怎么可能半天都不插话!
越想越气,恨不得就此直接掐死钟祈薇。
然而,楚煜祺是真的没想到吗?
别开玩笑了。
一则,正像凤景熠说的,他堂堂王爷怎么会管这些小事,简直辱没了自己的身份。再来,宗政帝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夺了刚刚凯旋而归的大将军的兵权?
别说钟祈月自小不在他身边,没尽到教育义务本就是情有可原——要参也是参原来的齐宣候夫人。到时候说不得还会对钟定乾加以抚慰。
就是天天在他身边养着,那也是不可能的。
这等功过岂能相抵?
所以说,楚煜轩的脑回路,实在是清奇的很。
不过他的怒气对于钟祈薇这种无品无级的侯府小姐,显然已经够用了。
可没想到的是,钟祈薇这次倒令人刮目相看,硬着头皮道,“臣女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楚煜轩怒气更甚,他没想到,他已经表现的如此明显,她竟然胆敢无视!
“你倒是对钟祈月甚好。”
意思是,钟祈薇是因与钟祈月较好才说谎帮她。
钟祈薇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正色道,“臣女虽愚钝,但臣女也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外甥女,有宁国侯府做外祖家。臣女一向以此为傲,本分做人,任何事都实事求是,绝不会坠了皇后娘娘的名头!”
言毕,还悄悄抬眸看了眼瑜王,见其也正神色颇愉的瞅着自己,心下喜悦不已,娇羞的低下了头。
钟祈月了然,她说么,这钟祈薇是中了什么邪竟然会出头帮她说话。
合着人家是奔着瑜王去的,为了吸引瑜王的注意力。
后又不知道想到了啥,钟祈月略带同情的看了眼东方擎宇,这位的魅力也不怎么样么,这粉丝说变成别人,就变成别人的了。
后者被她的眼神弄得胆颤心惊,浑身不得劲。
祈月这是怎么了?
楚煜轩这才想起眼前的人是楚煜祺的表妹,怪不得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和他作对!
可他也不能表现的再明显了。
就算他蠢,但这最浅显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只得继续阴沉道,“其他人呢,都看到什么了?”
之前跟着文浦选来的人都不知所措。
这晋王殿下的怒气表现的如此明显,要他们怎么答?
要是说出实情,那势必会得罪晋王。
可是若硬是往钟三小姐身上泼脏水……都偷偷往钟祈月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们也实在是做不到,毕竟这其中也有不少仰望或想追随钟大将军的人。况且钟三小姐本身也是冰雪晶莹,貌美如花。
他们也是怜香惜玉之人,着实开不了那个口啊!
正在众人都犹豫挣扎之时,出人意料的,文浦选却开口了。
仿佛是终于做下了什么决定,双眼轻轻的合上,复又睁开,带有伤怀色彩的眼睛看向钟祈霜,紧接着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
“臣……交代。”
钟祈霜美眸中滑过错愕之色,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臣妻曾说过,她待字闺中之时,就与她同胞妹妹相处不快,本来已经有所缓和。但就在前些日,她虽未与臣说明,但臣知道她无意间发现了岳母偷偷给她二妹安排了一个很好的亲事,心中相当不满,便一直怂恿臣纳她二妹为妾,说要与她作伴,臣本是不想,便拒绝了,可却没想到她今日竟会出此下策,是臣治家不力,闹到人前,让两位王爷和诸位朋友见笑了。”
接着,皱了皱眉,“臣妻也只是一时糊涂,臣之后定会亲自向岳父请罪,择吉日纳二妹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