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右手捏着铅笔,左手夹着烟蒂,一边是笔尖草草摇曳在纸面上的舞蹈,而另一边却是我香烟袅袅祭祀仙逝的青春。十八岁和十九岁,两个很漫长又很短暂的名词,甚至在我们面前都没有片刻逗留过。烟花冷却之后,我们才恍悟,青春原来真的只有这么几天,转身一笑所有小男孩和小女生就都成曾经和过去了,而我们只收获了大段大段的回忆,难过的,快乐的,都将沉淀在心湖里沉沉睡去。
可是那时偎在我肩头的你知道么?我还一直深深地恋着你的眼睛,就像在你的视线里,我会一直存在。如同树叶终究会从变黄飘落,我们的青春,我们的曾经就这样离我们愈发显得遥远,当秋风吹起落叶卷起了一季的哀伤,岁月带给我们何尝不是快乐里夹杂着哀伤呢,就这样曾经美景就如同水里的倒影被涟漪摇曳成飘渺的梦境,那曾经的眼睛却依然如同黑夜里的星在我的梦里执着的闪烁它的妖娆。
十五的时候小柯给聂诗琪送礼物,送之前那可是瞻前顾后左思右想地愣是折腾了半天,结果一咬牙就摆出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就把礼物给送出去了。然后小柯像等待一场宣判一样,目不转睛地望了我一会,然后就低下脑袋把头埋在课本里便一直沉默了。我不知道现在他的心里是怎样的翻江倒海,可从他沉默的身影中我看到了他对聂诗琪的爱,是的,他是爱上她,并且爱的已经深入骨髓。
我和张小柯一样等着聂诗琪的表现,接下来寂静地晚自习课堂上就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时,我们便看见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聂诗琪撇着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小柯送她的礼物给送了回来。
我当时头皮嗖一下就麻了,我偷偷地看张小柯,小柯地脸上红一道紫一道的。我不知道张小柯当时是怎样的锥心的痛苦,也许可能他当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感觉,因为他的心在那一刻肯定是麻木的状态,哀伤,羞怒,可能甚至有一丝愤恨纠结缠绕成了一种别样的痛苦,彻底麻木了他的心脏。
我赶紧就说,我说小柯她不要就算了,她不要你给我。
张小柯就嘻嘻地笑好像无所谓的样子,可是看着小柯那窝囊样,我立刻就明白了装逼的深刻含义。是的就是这样的一种无所谓的笑容,这是他不知所措的最好的掩饰,可是如果不是这样,他又能够怎样呢,他毕竟还是一个男人,装逼的背后是要维护一个男人最起码的脆弱的自尊。
张小柯扭过头像我顽皮地说,有病,送给你?才不!说着径直站起身唰一下就把那礼物隔着窗子扔了出去,然后就乐呵呵地回过身跟没事人似的散步一样踱出教室。
这时候后面的周乐不知从哪个窟窿眼里窜出来了,拽着我胳膊就问,这家伙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你看,现在的小青年啊,心理承受能力真是太差了,像我和那田甜吵架的时候这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当年田甜真是生气了,挥起手就甩我一个嘴巴子,还想接着抽呢,却看见我兴高采烈地把脸又递了过去,她就心软了,于是我们就和好了,哈哈,咋样?
我说,周乐,瞧你这德行,哪凉快哪呆着去,你就是给脸不要脸的家伙,净说些无关紧要的屁话。
周乐被我训了一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憋了大半天撂了一句,跟你这人说话没营养!
等我再扭头周乐已经回到他的原来座位了。我向右看,聂诗琪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所有表情,看见聂诗琪,我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心说聂诗琪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你再讨厌人家也用不着这样办人难看啊,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清高的作风,搞得跟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一样。我越想越不忿,就情不自禁写了一段话递给了聂诗琪,那纸条上的内容是这么写的:聂诗琪你也太牛逼了,我们小柯追你,你看你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了是不是?凡事都给自己留条后路啊,别把什么事都做得太绝了,行不?当我把那纸条传过去时我就后悔了,不管怎么说,我觉得我说的话有些过了,可是我想收回地时候那纸条已经在聂诗琪手里了。于是一月十五这天发生的故事,被我们班戏称为一一五事变。
接下来那一节晚自习可就有我的好戏看了,因为我那个纸条把聂诗琪写哭了。真的,当时那一片女生的眼神恨不得把我瞪死,假如那时候手里有一把刀子我还真敢抹脖子了,可我我还是没明白聂诗琪为什么哭?
看来归根到底应该我真的是说得重了。后来张小柯眼珠子血红血红得晃悠悠地就回来了,从全班同学异样的神色里,张小柯望望聂诗琪又看看我,问我怎么了呀?
我说张小柯同学,我对不起你了!
小柯迷茫地看看我,怎么了啊?说啊?
我就如实把刚才的事前前后后给小柯汇报了一遍。讲完小柯就闭上眼,然后我就听见从他齿缝里挤出来几个锋利的无奈的字眼,小柯说,苏佳艺,你杀了我得了,快点,杀了我得了。
我当时也急了,跟着就说他,我说张小柯你少来这套吓唬我,我去道歉我,这样总行了吧?
于是我嗖一下就窜到聂诗琪跟前,我说诗琪姐姐,我这人心直口快,说错话了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和我斤斤计较的,是吧!小弟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我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是心里我一直都没承认自己说错话了,我就是看不惯她那高高在上的神情,小样,就是啊,我明明说的很对,我为什么要道歉啊?
聂诗琪看着我,愣是一句话没说,这倒让我站在那进退两难了。我心说聂诗琪你说句话啊,你让我站在这儿丢人是不是?我正打算再次道歉呢,聂诗琪忽然露出笑的样子给我说,没事,我没有怪你啊,没事。
我听着这话觉得怪怪的,我觉得这不该是她聂诗琪说的话。虽然那次聂诗琪没有生我的气,但是那次因为聂诗琪,我和张小柯实实在在地生了一场闷气,那晚上我还请张小柯喝酒打算弥补我的罪过。
当时我说张小柯同学我请你喝酒吧?小柯不带说话的,就把脸拉得跟驴脸一样似的跟着我走了。
学校的后花园里,借着教学楼的灯光我看见小柯地喉结不停地涌动着,那个飘着细雨的晚上我们处理了两瓶老村长,直到喝得醉醺醺的不成人样了才撤军。回到宿舍以后,小柯大口大口的出酒,然后一个宿舍的人都埋怨我喝那么多干吗啊?想喝死啊?
我就说这家伙今天不醉酒就该失眠了,这样有益于睡眠,结果大家跌倒一大片。第二天我胃里难受得要死,可小柯却早早就起床了,中午的时候他一个人偎在窗户前,捧着一杯子可乐放在嘴边,然后我老远就好像看见他眼泪吧嗒吧嗒往里面掉。看见我走过去了,小柯就索性挤上眼睛,仰起头把剩下的可乐大口大口咽进肚子里,好像喝得太猛了噎了一下,更多的眼泪登时就涌了出来。我知道张小柯还在怪我,再加上她被聂诗琪拒绝的礼物,我想这时候他心里一定不是味。我就站在张小柯身旁,张小柯就像审问犯人一样问我,苏佳艺你说你干了什么啊?
我看着张小柯的眼睛,还是那副神色,我不知怎么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委屈起来,我说,我,我都是为你好啊!
你以为你是谁啊!这管你什么事啊?我和聂诗琪赵静之间的事你都别跟着掺和了好不好?
我只是干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想了好久,我说,我知道了,我不该问你们地的事,都是我多管闲事。可是我想知道聂诗琪有什么好?你就认准她了是不是?再说了,人家拿你当回事了吗?
小柯转过头就跟我急了,我愿意,我说过这不关你的事,这是我和聂诗琪地的事。
那时候当二高校园里“天苍苍,夜茫茫,宿舍楼下一群狼的时候”,她却孤独的地屹立在我们当中,遥遥地观望着别人的幸福。而那段时间忙碌的我们也许都没有在意她的存在,当最后她疯狂起来的时候我们才明白,原来一直以为如此平静的人也会有这样富有激情的生活。
可能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藏着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生活里的样子也许仅仅只是一层薄博的面具,在面具未曾揭开的时候,我们自以为是的认为这就这个人的全部,当在生活里的某一个瞬间,隐藏在内心深处“魔鬼”骤然突破生活的外衣,并且执着的让我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可能留给我们的除了目瞪口呆之外只有接受,并且从新审视从前我们所熟悉的那个人了。
看着他认真地表情,我一句话没说就走了,那时候我心里一片白茫茫得,像大雾一样,我在里面转了很久,却一直找不到出口。我知道,虽然我和张小柯很像,但我和张小柯有一点不像,就是张小柯很多事放不下而我却能很简单地放下。
这次和张小柯闹得不高兴了,我真的感到好害怕,就像这充塞天地的浓雾看不见别人更看不见自己的存在。不过那天下午还好唐婉听我的倾诉,我说我和小柯吵架了。唐婉就笑话我们,怎么像小孩子一样,干什么啊你们?我说我关心他,谁知道人家不领情!唐婉这时候的声音变得很慈祥起来,他就那样的臭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什么事都要让着他,他在气头上你就别招惹他。说着她好像幼儿园的阿姨一样露出一种你不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