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个人正是赵振山的手下四虎,而那一道人便是江啸天找来成空道长。很显然四虎是来带路的,成空道长凝望着那处空穴,在他的注视下,那毫不起眼的土坑竟奇迹般地旋转起来,而且越转越快,由碗口粗渐渐地变得和树干一样粗细,对就是树干一样,缓缓地地向上长,长出了枝杈,枝杈上好像还生出了绿叶,灰的树干,绿的叶子,只是它们好像是梦编织而成的,有着莹莹的光泽,又好像是一滩有生命的水变化而来,你的手可以洞穿它的树干,像烟、像雾、像云、像梦轻轻飘的,一阵风能把它刮来,也能把它带走。它是那样的脆弱又是那样的坚固,明明是有风的,因为成空道长的长袍在飘舞,而这株树却没有动,一丝也没有动过。它还像没有被破伐之前一样,见过它的人一定会说,它还和从前一样苍翠。
四虎被眼前的变化吓傻了,竟不知道要远离,要躲避了,齐齐地站着看着。
成空要镇定得多:“别在吓人了,你能唬到别人,却唬不到我,出来吧!”
成空的话说得很硬气,但他戒备的姿态让人感到,他也并不轻松。
他说完,那株玄异的树,在一声怪响之后,消失了。
黑黑的天幕笼罩了一切,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除了一株闪着莹莹之光的大树之外,是什么也看不见,可就是这一点光,也消失了,还有那么怪异的一个叫声,好像叫在你心上,让你胆寒,让你心颤,让你惶然。然而你又那么明确地知道它并不来自于你的心上,好像是来自四面八方,因为那声音好像有无数的幻影正从四面八方向你袭来,它不是声音,更像是无形无质的刀,割得你浑身都痛,可你却没处可躲。
黑与白的对比是鲜明的,黑夜中的白色生命很容易让人想到幽灵,想到魂魄,想到鬼魅。就是这样一个白色的影子自空中冉冉飘落,一点点变大,变清晰,纤尘不染的白袍,满头的银发,不像鬼魅,却像是天外飞仙。
四虎看傻了,躲在远处的周勇看呆了,花千树却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张满不在乎的脸,静静地注视着那瘦瘦的成空道人。
他向成空走来,与其说是走还不说是飘,因为走是要用脚的,然而你看不见他的脚,那拖地的长袍是空荡荡的,就在距离成空三丈左右,他停了下来,他和成空对峙着。
一条蛇盘住了成空的腿,它在用力,向成空的肉里、骨里去,不知为什么蛇却没有咬他,成空看也没看,剑己然握在手里,就那么轻轻地一挥,什么也没有了,它快速地缩了回去,就像人的手臂一样,对就是手臂,不过不是人的,而是树的,就是那坑穴上长出的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又长了出来。
小蛇般的枝杈缩了回去,而更粗的更长更有力的树的手臂伸向了成空,一会儿那手臂变得颤抖了,好像是很激动的样子,好像是母亲,好像是你最爱的人,她伸着手臂向你走来了,她要拥抱你,是那样的急切,生怕失去你一样,紧紧地缠着,紧得让你呼吸都困难,虽然不好受,可你却又是那样的幸福,你最爱的人她正抱着你。
成空看着那爱人的那细白的手搂着他,母亲那慈爱的目光正看着她,突然之间,成空是那样的满足,他想睡一会儿,在她的怀里,在妈妈的注视下,他就要睡着了,爱人的脸模糊了,妈妈的眼睛也看不见了……
一阵清越的声音惊醒了他,他己经被树像粽子一样捆得结结实实了,那清越的声音好像是钟鸣,清脆而悠扬,不疾不徐,捆着成空的手臂变松了,好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慌张地缩回了自己的手,而成空的剑不知何时,己然连续挥出了一十六剑,无数的剑虹还在停在空中,他闪身跳出了包围。
“想不到你还有些本事,就让我来会会你!”白袍老人来到了成空的面前。
成空的衣袖还在飘荡,那剑势激起的风还没有停,成空死里逃生的心跳还没有恢复正常,夜静得能听到成空的心跳,听到急促的呼吸声,但是你却听不到白袍老人的走步声。
夜静得能听到成空的心跳,听到急促的呼吸声,但是你却听不到白袍老人的走步声。
成空问道:“这里死了五个人,是你杀了他们?”
成空的话里充满了质疑,他不敢相信是他所为,他的面目是那样的慈善。
白袍老人一板一眼地说:“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是就要偿还,不是就别挡道,我要去找那正主。”
成空这一句话说得杀气腾腾,却又是那样的色厉内荏,白袍人的衣袖随风而动,满头银发银须,飘飘欲飞,潇洒极了。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了!”白袍人说话的声音很冷,比雪冷,比冰寒,是切雪断冰的杀气。
“难道说这真是你所为,你为什么要杀这么多的人。”成空突然变得罗索起来,好像真想知道事情的始末似的。成空也是有修为的人,闻息而知,眼前的人他没有必胜的把握,他还想知道些根底。
“这要怪他们自己了,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到我的家里来东挖西掘的,闹得我实在头痛,也就只有让他们歇着了。”
“这是你的家!”成空的声调有点高,要知道如果这里是他的家,那知不用说,他应该就是修炼的妖族了,而且应该是修为在千年左右的妖族了,他虽也除过妖,但那都是一些小妖,百年道行而己,尚不能有如此圆满的相貌。如若不是在这里见到白袍人,任谁见了也会以为他是方外有德的修士,儒雅之大家,但在这里,一处空旷无人的荒漠之地,白影乍现就让人不得不惊恐万状了,细看之下,又会心安,朗目挺鼻,两腮浑圆,红润之光布满印堂,银白的须发让人觉得整洁而安逸,怎么也无法和妖联系到一起。
“我在这里己经住了上千年了,千年都住了,难道还要让我搬家么。”
“你是妖!”
“为什么我不是仙呢?人就是不讲理!毁了千树灵树,堵了了的家门,却还气咻咻打上门来,你们就是这样做人的吗?”
白袍人的话正气凛然,一时之间再看成空竟是那样的猥琐不堪,而成空瘦而无肉的脸抽搐着,堆起了很深的皱纹,样子更为难看了,四虎还在一旁看着,成空没有退路,江湖人讲究的就是脸面。
成空趁着这说话的机会己经稳住了心神,“仙也罢,妖也罢,只要你让这里的工程顺利完成,今天就当我没有来过。”
白袍老人仰天长啸,“就凭你吗?”
这白袍老人的啸声穿云裂石,空气也在瑟缩,不屑的神情尽显。
驱魔卫道本是道人的本分,而成空之所以有放过他的念头并非他的仁恕,而是量力而行,他没有十分的把握打赢这一仗。
白袍老人己经出手了,成空也只有举剑迎敌了。成空的剑术比他的掌更胜一筹,剑快得不可思议,剑虹还没有消失,剑己经又一次的攻出,无数的剑虹闪着清越的光芒,白袍老人己经被笼罩在剑雨之下,但是他一点也不着急,一般人早就让剑伤了,衣裳破碎,血肉翻飞是在所难免了,可是他一点事也没有,每一剑都伤不到他,那剑一到他的近旁就变了形迹,成空一连攻了八十一剑都徒劳无功。成空一招失利,向后疾退数丈开外,那白袍人并不追赶,似乎是不屑与之一战。
成空被白袍人激怒,自出道以来还没有被人这样看不起过,正好退到石堆旁,收剑入鞘,一时口中念念有词,双手齐挥,突然间,那石头都悬空而起向白袍人疾驰而去,白袍人也挥动双掌缓缓打向前方,那些石头就在距离他丈许停了下来,那些石头忽左忽右,在成空和白袍人之间晃动,就这样相持着。不知何时来了一阵风,低低地刮着,浮尘细沙被卷起了很多,风凉凉的,可是谁也没有注意这天气的变化,所有人都注视着成空和白袍人,仅有的那一点星光也被厚重的乌去遮住了,大雨就要来了。成空和白袍人的相持有一刻钟了,但是却好像由来己久,突然所有的石头都向成空飞去,成空在向后退,可是那石头飞得更快,眼看着成空就要被石头埋在当中了,白袍老人得意地笑着。
就在这时,不远的天际现现连续的闪电,雷声也不断,而奇怪的事情也就在这一刻发生了,那股清越的声音又出现了,好似寺庙里的钟声,沉稳,清晰,声音不大,但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听到,这钟声清亮,超然于成空和白袍人带起的呼呼风声,就是那若大的雷声起起时,你依然能够听到他极有韵律的声响。白袍人听得脸色渐变,又是“轰隆隆”的一阵响声,那些石头落到了地上,激起的飞尘数尺之高,这一片地也为之地摇。但是成空无恙,就在那一瞬间,成空移出了很远,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推开了,是谁?没人知道,就连成空自己也不知道。成空虽然躲过一劫,受伤却是不轻,一口鲜血不可抑制地喷出。
白袍人见此情景,毫不犹豫地向成空疾出一掌,这一掌如狂风怒吼,这一击之下,成空必死无疑。而那声音又来,缭缭绕绕,纡回在人的心头,随后出现的人也是一身白衣,白衣胜雪,英挺的身姿是那样的熟悉。四虎一眼看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屡次挫败他们的花千树。花千树手里拿着一红光莹莹,通体透明的红玉,花千树把放到嘴边,清越之音又起,但己不是刚才的钟声,现在像箫音,声调变了,不再平缓柔和,而是如诉如泣,说不尽的悲道不尽的愁,让你愁肠百结、愁肠寸断、愁入心肺。花千树就以这比手指略粗的箫接住了白袍人的一掌。花千树的出现吸引住了所有的人,成空愣住了,四虎傻傻地看着,而和花千树来的胖子和周勇则紧张地看着花千树和白袍人相战。
萧突然不吹自响,闪电突至,一时间光芒万丈,黑夜一时间成了白昼。周围的一切都银光闪闪,虚幻异常,而就在这一片光芒之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黑黑的,仿佛龙卷风一般,一时间草木沙石都飞了进去,人也像踏上月球一样,悬了起来,向着巨大的旋涡里去,成空、四虎、周勇、胖子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卷了进去。花千树又腿己经陷入土里一尺了,但是他还是立不住,身子不住地摇晃,而白袍人早己不知去向,只有花千树看到他遁向哪里,却没办法学他逃过一劫,谁让他是人,而白袍人却是修行了千年的九尾灵狐呢!花千树的身子飘起来了,一点点地被吸向那巨大的噬人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