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玉柔从刚开始就憋着气,但她作为小辈,一直没开口。
这会儿再也气不过,拍了张五十两银票在桌上“够不够?!”
“够够够!”掌柜的喜笑颜开的吩咐伙计把瓶装好“卫三娘这气魄,可谓女中豪杰!”
卫玉柔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伙计递上瓶,笑呵呵的奉承卫玉柔“瞧瞧,您是亲生的,有福气呢。跟不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卫玉柔绞着帕子,忍着没做声。
卫长卿,又是卫长卿!
先前不理她,是想先打好关系,再从她那里套甄怡书库的消息出来。
现在看来,有些步骤可以省略了。
*
卫宝瑞近来心情也很好,冬天主力治理河道,进度也不错。
他去巡查过,比先前他天天盯着的时候,还要好得多。
看来自己在场,给他们压力太大,还是少去去的好。
后院也安稳,柔儿乖巧听话,天天陪着晴娘。
她的身子也大好,听说今日还出去逛了。
卫宝瑞算算时间,差不多该回来了。
“家庭和睦才是万事根本,我也去跟她们娘俩凑凑趣。”
进了屋,卫宝瑞就觉察到屋里气氛不对,婢子们都红着眼,脸上都红彤彤的。
他一眼看见桌上的福禄瓶。
“不是买首饰么,怎么买了个瓶?”他挺纳闷。
赖冬晴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更难看了。
卫玉柔悄悄摆手,给他打手势。
卫宝瑞笑了,就说柔娘乖巧,都知道给自己打暗号了。
“是不是买了首饰之余又买了个瓶?怕多花了钱,我说你们?”
“这有什么要紧的,这瓶我看着倒挺好,瓷白胎好,花二十两都不为过。”
“柔儿挑的还是你母亲挑的,眼光不错。”
赖冬晴倒吸一口气,蹭的站了起来。
还没说话,就觉得头昏眼花,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阿爹,这是阿娘的陪嫁,我们在当铺你看见的。”卫玉柔赶紧开口,制止卫宝瑞乱猜。
阿娘今天气的够呛,阿爹再补几刀,估计又要被气病。
“这卿姐姐也是的,已经把姐姐送到姑子庙,又让阿娘丢了身份面子,她还觉得不够吗?还要把阿娘的陪嫁都变卖了,她才能平了心中郁气么?”
卫宝瑞弄清事情原委,也差点气晕过去。
“这个讨债鬼!”
他都快忘了还有卫长卿这号人了。
先前关她是为了让她长长记性,没想到她还能闯祸!
他一脚踹开西小院的大门。
里面没人。
“人呢?!”卫宝瑞黑着脸,也不派人去找,就在小院守着。
等到天擦黑,才看见雨多和卫长卿从墙头跳了进来。
卫宝瑞已经不想在听她们说什么了,直接招呼人。
“来人!关到官牢里去!”
院里关不住,我不信牢里也关不住你!
“卿娘,你快跑!”雨多撸着袖子就往上冲。
卫长卿把她拽到背后“敢问县令大人,我犯了何罪?”
她不喊父亲,既然要抓到牢里,那他的身份是地方父母官。
“偷盗!”卫宝瑞咬牙切齿。
都这会儿了,还不知悔改。
扇娘子已经将西小院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柔娘住的西间都还完好。
婉娘先前屋里的东西,基本都被变卖一空。
这不是偷是什么?
“大人,先前你告诉我的,这间屋子里的东西都归我,不另行换新的了。”
“我处置自己的东西,怎能叫偷?”
卫宝瑞愣了下。
这话他是说过,可目的是为了不给卫长卿买新的物件,而不是要把屋里的东西都给她。
“就算不是偷盗,你们也不该私自变卖!来呀,请家法!”
卫宝瑞铁了心,一定要好好教训卫长卿。
“蝼蚁尚且偷生,为了不被饿死,我便卖些自己的东西求条活路,有何不可?”
“若父亲因为此事要罚我,那我不服。”
“父亲若一意孤行,您可别怪我。您也看见了,这院墙关不住我,院里这些人自然也拦不住我。”
卫长卿也寸步不让。
卫宝瑞都气笑了,都说孩子气,果然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她以为凭她一句话,无凭无据的,卞大人就随意护着她?
有句话叫清官难断家务事,跟她再相熟,也不能胡言乱语。
雨多拍着巴掌笑了起来。
证据,她还真有。
三两下把小院角落里的东西全刨了出来。
天寒地冻的,那些残羹冷炙的冰坨子都冻的好好的。
吃剩的鱼刺、骨头、剩菜胡乱堆积在一起,更多的是喂猪的稀糠。
“我想这些足以当证据了吧。”卫长卿指着那堆东西。
卫宝瑞原以为卫长卿顶多吃的差点,没想到确是这样。
他面色不善的盯着扇娘子。
扇娘子吓坏了,连忙跪地求饶,这事她不知情。
她的确不知情,只是示意了厨房婆子一番。
那些人都是人精,不用她多管,都能做的漂漂亮亮。
厨房的婆子们也吓坏了,她们每天看见盆干干净净的,还以为吃光了。
可谁想到,卫长卿居然这么逆天,那么高的墙,还能翻出去找吃的。
她们送的东西竟然好好的都留着。
“大人饶命、我们都是听从扇娘子的吩咐行事的!”
“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我哪里说过?!”
扇娘子和她们当场吵了起来。
卫宝瑞气得指了指几人,转头去找赖冬晴。
卫长卿再不好,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是卫家的后。
自小不在身边养大,当然不肯听话,好好管教就是。
可有这么管教的吗?
这分明就是不给卫长卿活路!
赖冬晴躺在贵妃榻上,让卫玉柔给她按按头。
白天气的很了,头到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
“那些婢子们,手脚笨的要死。要说按头,最舒服的还是你姐姐按的。”
提起卫玉婉,她觉得头更疼了。
“阿娘,你别理外面那些人,那些人不知青红皂白的。至于卿娘,阿爹会去罚她,会帮你出口气的。”
卫玉柔的话音刚落,就见卫宝瑞气势汹汹的冲进来。
赖冬晴眉头跳了跳,纳闷的看着卫宝瑞。
这又是怎么了?
卫宝瑞将几块稀糠冰坨子摔在赖冬晴面前。
“我就说为什么卿娘总揪着你不妨!你什么意思?拿这些去西小院?”
“是我卫宝瑞真的这么穷,还是你要饿死卫长卿?!”
赖冬晴一下子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卫宝瑞气急败坏“你给她吃差点也就算了,可你看看你给的是什么?”
“我现在万幸她能出去,要不然这一个月下来,她早饿死了!”
卫宝瑞在屋里来回踱着步,指着赖冬晴“你对我极好,怎么对孩子,是这样恶毒的心?!”
卫玉柔听了这句话,吓了一跳。
明明是卫长卿干的坏事,怎能怪罪到母亲头上来,这个罪名更不能按到母亲身上。
“父亲,你误会母亲了。”
她上前给卫宝瑞倒了一杯水,眼睛一转。
“前天下了雪,家里不是吃暖锅么,我亲耳听见母亲让人给西小院送一份。”
“母亲出身官宦人家,速来心软,怎么可能给她吃这些?”
她上前看了看那些冰坨子,很肯定母亲被冤枉了。
“你想想母亲的为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卿姐姐素来不会为人,是不是她得罪了什么人不自知,亦或者下面的人想趁机整治她?”
“前些日子,厨上总是丢谷子,还推脱到卿姐姐头上,说是雨多偷的。来报了阿娘,阿娘也没信她们的话。”
卫玉柔向来乖巧可人,她的话半真半假,听起来很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