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若涵一路进了书房时,书房里的两人已经等候多时。
黑着脸的江子渊和……在一旁伺候的小南,书房的周围并没有多少人,所以沈若涵摸进来轻而易举。
云慕迟被抓,也就意味着江子渊已经发现,已经惊动了他。而从她回到总督府这段时间,她不信李府案卷丢失的消息还未传到江子渊那,而江子渊还未动,就说明……他怕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因此,沈若涵先找上了门。
看到不请自入的沈若涵,江子渊并未惊讶,倒是身旁的小南动身行了个礼,江子渊朝着小南抬了抬下巴:“倒茶。”
闻言,沈若涵笑着悠哉坐下:“看来江大少早知道我会来?”
江子渊瞟了她一眼,原本就有些阴沉的脸色听到她这话后,勾了勾唇:“当然,因为你不会放那小子不管的。”
沈若涵支着下巴:“看来江大少早就知道他不是我娘亲了?”
……废话!那么明显!他傻么他不知道!
“不过还是晚了呢。”沈若涵笑眯眯的摊开手:“案卷已经被我拿到手了哦,而且……已经被我收好了。不过江大少如此自信,也未免太过了吧?毕竟现在赢了的,可是我哦。”
但至少她绝不会料到,江子渊居然阴到了云慕迟。按她的估测,江子渊要揭穿云慕迟,至少还要一天呢。
听到沈若涵的这话,江子渊微微抬眸,像是知道了她的疑惑般,沉默了很久,勾了勾唇,笑:“是么。”
沈若涵未动。
“那你为什么会坐在这呢。”江子渊,又开了口,看向沈若涵的眼眸夹杂着几分戏谑。沈若涵未答,江子渊也似乎并不需要她回答,自顾自的开口:“我想你应当也不会置他于不顾,是么?所以……只要你交出案卷,我便放了他。”
“……你觉得他对我而言有那么重要么?你不是也已经知道了么?他又不是我娘亲,我凭什么要交换?”沈若涵挑眉,用着一副‘你也太异想天开’的目光瞧着他:“就算我不管他,你们又会拿他怎么样呢?只要我将案卷送入京城,你觉得你还能拿什么罪名动他?男扮女装闯入即将卸任总督的总督府的一个小贼?”
江子渊一点都不慌,他抬手将桌上的一盏茶捧起,浅酌了一口,目光闪动:“一个小贼确实不值,也不值让我们作为把柄。”
沈若涵的五指攥紧,直到江子渊的下一句话道出,沈若涵的指尖更是被她掐的泛白。
“但……世子,却值。”
沈若涵抿唇,脸色却因这句话,变得阴沉。
“难道你不好奇,他那般的身手,是如何栽倒我手上的么?”江子渊放下茶杯,指尖擦过杯子的边缘,动作缓慢:“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你娘亲,所以……我没有查他是不是你娘亲。”
查‘沈夫人’究竟是不是沈夫人,确实可能至少要两天,但是他从一开始查的,就不是那个。
“我查的……是唐家武馆‘沈武师的哥哥’。”江子渊抬眸,平静的睨着沈若涵,勾了勾唇。也就是说,他查的,是‘沈公子’!江子渊先前在医馆见过云慕迟的本来面目,照着那张画像查,并不难。
云慕迟那般的面相本就不常见,所以查出他的身份,轻而易举。
“所以,当他送上门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谁了。也同样的,那个时候,我也已经知道,你也行动了。”江子渊在茶杯上轻敲了两下:“李公子的身手,没你想象中那么利索,至少总督府的护卫,还不至于察觉不到。”
虽然没立刻被江子渊发现,但被护卫看到,这是必然的。
“只是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江子渊叹了口气:“我知道,案卷你已经拿到手了,所以哪怕去阻拦,也来不及了。”
“所以你就抓了他。”沈若涵看了眼小南放在她面前良久的茶杯,心情有些沉重。
“也许你的亲人,心上人,爱人……这些身份都没办法从你手里交换出那份案卷,但至少他这个身份,却可以。”江子渊的目光回到了沈若涵的身上:“如果你执意要将案卷送入京城,那我也只好鱼死网破,将世子在我们手上的消息送到王爷那……”
“你觉得这样……你那份案卷,还能成功送到京城么?”江子渊缓慢的道出最后的结论,也是他之所以还波澜不惊的原因。
那老头……一定会想办法将那份案卷拦下。
哪怕,他知道这不是个好办法。
瞬间优势变成劣势,江子渊盯着沈若涵抿着唇,藏在袖下已经攥成拳头的模样,他忽的微微垂下头,额前的几缕发丝遮住了他光洁如玉的额头。微微露出的淡粉色唇角漾开虚无的笑,垂下那双那让人捉摸不透的黑眸,他开口:“但,这样虽然会得到一时的安全,却也会惹怒王爷,因此……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他的声音,依旧温润如玉,带着他惯有的阴冷感的同时,夹杂着几分柔和的低语。
让沈若涵微微抬眸,不太确定的看着他。
“所以……”江子渊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他抬头的同时冲着沈若涵歪了歪脑袋,恢复了那淡漠到面无表情的模样,噙着邪笑:“我会告诉你真相,外加放了云慕迟,以此来交换那份案卷……如果你同意的话。”
像是突然处于劣势的她,又被江子渊这一番话,拉回了两人平等的位置上。
更加有些捉摸不透眼前这人的沈若涵,忽的有些犹豫。她很不喜欢这种主动权掌握在对方手里的感觉,非常不喜欢,让她很不安。
所以,她在考虑……案卷已经在她手里,如果她硬闯把云慕迟带出来的话……
“对了,忘了告诉你,拿下云慕迟那小子的是唐思,现在看管他的,也是他。”眼前那人邪笑着打破了她的幻想,沈若涵挂着不爽的表情,猛地抬头,凶狠的瞪向眼前那个阴险的家伙。
所以说,她只能选择妥协了么不是!
那你还问个毛线啊!
似乎看出了沈若涵怒视的意思,江子渊这才懒懒的躺了回去:“明日午时,三里坡上见。”
沈若涵起身,居上临下的睨着他,在临走之前,瞪了他一眼:“如果这次……你要是再敢阴我……”
“啊,那你肯定会毁了那案卷,然后再痛揍我一顿是吧?我知道。”江子渊笑着抬头瞧着她,道出了这完全就像是沈若涵会做的事:“放心吧,我既然提出了这个交易,就不会反悔。”
这也是她之所以……让他掌握主权的原因。
如果他真的要阴她,就不会把自己的打算,都说出来了。
沈若涵将手背抵在自己额头上走出去时,心情很糟糕,因为她发现比起江子渊对她使用计谋,这种意外的坦然,更让她觉得不爽。妈蛋,果然刚刚还是应该按照云慕迟说的那样,偷摸摸在他茶里下点药的!
就在沈若涵离开之后,回到房间的江子渊睨着那件放在桌上的火红色衣裙,敛了敛眸。
明天……他不会阴她,怎么会阴他。
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也不会想知道,在他揭穿那些事情之前,在那夜她还是江府保镖的时候,如果她真的依言留了下来,如果她没给他下迷药。
那么第二天,他将会主动坦白一切……
告诉她一切,以……最平和的方式,不会瞒着她,并且……
——如果这就是少爷要给我的惊喜,恭喜你,成功了。
她那一句话,夹杂着隐忍,笑着道出的话,似乎还在他耳边徘徊。
他要说的惊喜,……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
不过,怎样都无所谓了。
江子渊抬手,将衣裙收入了箱中,合上。将它埋入箱底,埋入最深处。
也合上了他之前可笑的幻象,从他揭穿她的那天起,他们就是已经是对立,只要他爹还是总督一天,他就不可能后退。
他不可能退,他一旦退了,那么站在他身后的人,会倒下。所以,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