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郁芳衣衫不整的追出来,恰碰上往城南走的杨满芳,立刻叫住,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做生意!
“杨满芳,你想干什么?快跟我回家——”
杨满芳回头看了一眼外裳敞着的杨郁芳,放声喊道:“大姐,你先不管我,你跟着娘亲到舅舅家去,若果外公真的铁石心肠不管哥哥,你自己也要想办法,一定不能让哥哥和爹爹一样成为残废,明白吗?”
杨郁芳脚步一顿,是啊,现在弟弟最重要,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要是娘亲说服不了外公,她多少可以帮忙。
“杨满芳,你这个懦夫,你应该和我一起去外公家,凭着你的聪慧定能——”杨郁芳还要劝说,杨满芳决绝的话砸了过来。
“我有我要做的事情,你快去——”
杨满芳一脸着急的看着犹豫不决的杨郁芳,攥紧了拳头。
有什么事比自己哥哥的性命还重要!
杨郁芳失望了,还是照着杨满芳的话做了。
有了这双重保障,目送杨郁芳离开杨满芳大步朝南奔。
趁人不注意杨满芳一个闪身,进了铁匠铺,熟门熟路找到发呆的铁万买到想要的东西,小心翼翼出来,又进了杜家药铺,购了两样看似平常的中药,只是分量巨大,掌柜难免盘问两句,杨满芳笑眯眯的答了,那人利落的卖了货,毕竟小姑娘给的钱可是别人的四五倍!
揣着怀里的东西,问代写书信的人卖了纸笔,找个隐秘的地方,杨满芳潇洒破墨,一张状告薛家暗箭伤人致人昏迷的伸冤状纸成立,又窸窸窣窣倒持了半响,这才转身进了破庙。
破庙里,大部分的人都还在睡觉,与往日不同的是破庙的空间被一分为二,而且泾渭分明,一半人依然是昨日的脏乱差,一半人衣裳虽然破旧,但着实是洗的干干净净的,两拨人眼见着杨满芳进来,那一半没洗衣服的继续装睡,脸皮薄点儿的干脆拿手绢遮脸,大约是有些不好意思白花了人家两文钱的缘故。
“丫头,你来了!”
被两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保护着的老婆婆,微笑着起来,“我们现在就上山采花吗?可是,我们手里没筐子啊!”
“姐姐,你看娘亲给我洗的脸,白不白?”
六岁的小熊快乐的走过来,卖力的抬着自己的小脸儿让杨满芳看,他的话逗笑了旁边一脸温婉的妇人,同样一身干净的还有妇人身边站着的高大男子。
“很白!”杨满芳怎肯佛了小孩子的心意,笑道。
一双眼眸轻轻扫过妇人身后的众人,心里默默地数了人数,二十人大概是五个家庭,再加上老婆婆祖孙三人,一共二十三个,自家那空着的厢房,绝对住得下!
很好。
“婆婆,我们今天先不采花!”闻言乞丐样子的人发出讪笑,果不其然这些人会相信一个丫头片子,洗的倒是干净,有用吗?
“那做什么?”
“就是啊,丫头,你不会是骗我们玩的吧?”
“是啊,我家男人本来要出去找活计,这不就耽误了吗?”
众人沸腾了,也不管杨满芳在身边,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最主要是自己好不容易拾起来的希望,就这样打了水漂?
“大家安静,我知道大家在西京没个落脚之地,所以但凡是洗了澡的都跟我到我家去住,从今日起我免费提供住的地方,只是吃的,还要靠你们自己努力,好不好?”
杨满芳话音未落,洗干净的一群人喜出望外,只要洗个澡,就这么有住的地方了?
那边一身烂臭的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也不睡了,个个精神抖擞,希望他们现在洗洗还有机会……
一群人热热闹闹跟着杨满芳进了杨家,个个噤若寒蝉,有后悔莫急的,有满含担忧的,有兴高采烈的,不管大人小孩脸上表情堪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丰富。
纳兰若白,祖孙三人被安排到紧挨着杨满芳住所的厢房,再往后虽然房子小点,但是离正厅却是远,住在废墟旁边挨着外院墙的小熊很不明白,明明有地方住了,干嘛爹娘还拉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当家的——我——”张氏犹犹豫豫的看着自家男人,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要知道小姑娘家里有个病人,她说什么都不会跟来。
“别说了,小姑娘心善,再说大人也没说什么,总不能一直跟乞丐住下去,单是那味道现在想想就觉得恶心!等我们有钱了,再给些钱,不就得了!”
张氏不得不感叹自己男人就是粗心,这偌大的一家只有小姑娘一个一头热,其他人可是见不得他们,不知什么原因,却是没人管管小姑娘。
看杨玉堂死气沉沉,杨宗保只知道疯狂灌酒,慕颖颖心里正高兴,就见这杨满芳领着一帮人进来,杨宗保居然不出声管管,单想就觉得自己为人妾真是委屈,好大的胆子,杨满芳居然还将人安排到空闲的厢房里。
“杨满芳,你什么意思?你当杨家是收容所?什么垃圾,破烂都往家里捡来?”安顿好所有人,杨满芳刚回到正厅想看杨玉堂一眼,就听到火鸡般难听的声音朝自己喝来。
杨满芳扫一眼屋里,一双眼定定的看着面红耳赤的杨宗保,家里人都怨他,反而自己是从来都不怨的,爹爹怕是早就知道大哥的事,所以才能第一时间把大哥从地窖里救出来,这个家他活的最不容易。
“收容所,我们杨家捡来的垃圾,破烂—还少吗,二—姨—娘?”杨满芳摸了摸杨玉堂似火烧的额头,凌厉反问。
“你什么意思?”慕颖颖心里一紧,急看了杨宗保一眼,提起的心这才慢慢放了下来。这个贱种知道了什么?
“爹爹,我领回来的那些人,都是南方水灾之后逃难进了西京的,因着没有户籍,根本找不到好活计,我——”
“满芳,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做,这个家以后你说了算!”杨宗保砸了手里的酒壶,斩钉截铁说道:
“不管你做什么,哪怕杀人放火,哪怕打家劫舍,我都支持,我杨宗保对着杨家列祖列宗发誓:若以后干涉杨满芳的任何决定,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