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安实际的战斗力是一回事,修为又是另一回事。就像理论上修为可以和庄梦蝶别苗头的李铁衣实际并不怎么善于打斗一样
,柳长安纵马厮杀的话,未必真比曳落诃表现强多少。但是连续采补花弄影的成果,让他的修为足以进入一流高手殿堂。这一
声大喝威势还是有的,那些曳落诃虽然不动如山,但是胯下战马有的忍不住发出嘶嘶长鸣。
安世杰看着柳长安打量几眼,忽然滚鞍下马,快步来到柳长安马前拱手施礼道:“末将乃是晋州节度使之子,钦封神威上将军安
世杰,见过柳公子!父帅得知绥州安节度装运军资至此,因道路不靖匪患丛生,父帅特令末将带八百曳落诃随行护卫。只是庄
帅这边似乎有些误会,一见末将的兵马就立刻列阵以待,末将生怕发生误会,是以未敢有丝毫动作。眼下柳公子既然来,那就
好办了,末将这也是一片好心,千万不要误会。”
柳长安此时便不能再坐在马上,只好同样飞身下马,向安世杰还礼道:“没想到是安小将军当面,倒是小生无礼了。安将军是朝
廷命官,柳某不过是一介儒生,如何敢当安将军之礼?使不得,绝对使不得。”
“柳公子客气了。您是驸马爷的幕僚,与凤同飞绝无凡鸟,您能为驸马主持文墨,仕途自然无碍。他日若想当官,不过是片纸只
字,就可高升。安某不过是一介武夫,靠卖命才能得个前程,将来还少不了柳师爷多多照应。”
两人说笑几句,看上去极为投缘,实际上柳长安对于安世杰的话,却是半句都不信。安定邦派兵来保护自己这些人?想想也知
道这是绝无可能之事,八百曳落诃此来必是不怀好意,之所以没进攻的原因,应该就是自己这边的布置发生了作用。
固然是防范马贼的方略,对付正规军未必有用,但好歹样子还在,而且从人数看,也远比曳落诃为多。以八百人来对付自己这
支人马,胜利是必然的,但是伤亡也会存在。而且这种代价付出之后,能否把平遥军消灭,曳落诃多半也无把握。最大可能是
夺下这笔军资,但是抓不住平遥军主力,最多把四大家的护卫杀个落花流水。换句话说,这种战斗是用安家的精锐护卫去换四
大家的子弟护卫。八千曳落诃是安定邦的宠儿,这种换人头他肯定觉得吃亏。
晋州的曳落诃抢夺绥州军军资,这种官司打到朝廷,安定邦肯定要吃亏,付出一部分代价。除非他立即造反,否则这种生意确
实不合算。原本柳长安是觉得安定邦在绥州建立之后,立刻就会起兵谋反,可是现在看来多半不是如此。
有便宜安世杰肯定要拣,没便宜他就不去惹事,这倒是符合安家父子的节操。柳长安与安世杰寒暄几句,心里在想着这些事,
看似无意地问道:“安大将军身体可好?本来应该前去拜会,奈何俗务缠身,分身不得。有了机会还要当面到安大帅面前聆讯。
”
“柳师爷还不知道?家父已经带领五千曳落诃以及四军精锐兵出塞上,扫荡西戎诸部。西戎人这次敢勾结白衣军造反,不给他们
一点厉害,还以为我大周无人,是该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了。父帅这次出兵,最少也要半年时间,等到打完仗再请柳师爷喝酒。”
果然是如此么?
柳长安也想到过,安定邦如果想要谋反,理应先要解除草原上的后顾之忧。否则大周如果与西戎联合,以这些胡兵骚扰后方,
安定邦就会被拴住手脚困再晋州不得施展,大周以八州敌一州,安定邦早晚是死路一条。所以他先要扫荡草原,解除自己后顾
之忧,顺带尽可能多的拉草原骑兵加入自己一方,为造反积累实力。
更重要的是,璎珞固然不是真的安青鸾,但只要她是顶着安青鸾的名字,安定邦就脱不了干系。只要这官司打到京里,安定邦
即使不真的被砍,也难免要被调到京里当面奏对。眼下晋州被分了一半给绥州,安定邦肯定会意识到危机感,一旦进京多半就
回不了京。
这个时候他起兵攻伐西戎,实际也是为自己争取舆论上的支持。毕竟有扫荡夷狄这么个大义名分在,这个时候谁再追究安定邦
的罪名,就成了扯西征后腿,这个大帽子下来,即便安乐公主也接不住。这种军事行动等于是以退为进,借着进兵向朝廷施加
压力。
这个方法属于这种情况下对安定邦的最优解,在柳长安与冯素贞的推演种,采取这种方法的安定邦,能获得的利益最大,也最
难对付。平素里安定邦以粗野善战闻名,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能战武夫,于谋略上的手段平平无奇。现在看来这个形象多半并
非真实,而是安定邦蓄意营造,此人狡诈多智,倒不是个好对付的敌人。
眼下从实力看,实际是安家占据上风,安定邦又占据了西征大义,他不先动手的前提下,绥州军自然没理由和晋州兵翻脸。是
以柳长安在中间联络之下,绥州军也做出这是一场误会的表演,庄梦蝶跳下马来与安世杰打招呼攀谈起来。
安世杰似乎压根不知道庄梦蝶一身绝技何等了得,毫无戒备的走到庄梦蝶身边,见礼说笑,又问起自己的部队该走在什么位置
,全听庄梦蝶安排。他这种态度,显然就是以自己为质,换取庄梦蝶信任。后者见他如此大方,也就命令士兵收起武器,两支
昔日刀兵相见的人马,现在暂时成了一家人。
曳落诃布置在队伍最前端,缓慢地推进开路,部队的行动速度比起方才其实缓慢了许多。即使安世杰始终陪在庄梦蝶等人身边
,平遥军以及四大家护卫等人马依旧不敢放松,全都高度戒备,紧盯着这些前面的曳落诃,生怕对方突然袭击。
等到天色黑下来,部队也没走出多远,到了宿营之时,新的问题又发生了。安世杰到底住在哪个帐篷?
安世杰朝柳长安道:“柳师爷,我看大家还是各按建制扎营好了。曳落诃的人粗野惯了,军中这么多小娘子,冒犯了谁都不好。
有请柳师爷和庄节度到我的大帐里坐坐,小将正好有几句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