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卢王的淡淡的目光落在“毒一无二”身上。
目光虽淡,却如实质。
如刀。
刺入了“毒一无二”的心。
他心痛。
更心惊。
甚至于骇然。
他不敢再说一个字。
良久,如刀的目光渐渐消失,心里的刺痛也淡了,“毒一无二”低下头来,不敢再看曾卢王。
曾卢王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淡淡的道:“我告诉过‘刀王’,适当之时,杀了方惊梦。既然他没有,就一定不能杀。”
他停下来,又将目光降到“毒一无二”的身上。
只不过,这次的目光柔和了很多。
他又淡淡的问道:“你说,为什么不能杀。”
“毒一无二”愣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额头已渐渐渗出了汗。
他沉思良久,才试答道:“因为外门?”
曾卢王淡淡的嗯了一声。
“毒一无二”缓缓吸了口气,这才继续道:“单三三和梁两两已经回到了外门,他对我们必然不会放心,一定万分戒备,而方惊梦也是我们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可以是朋友,单三三为了提防我们,一定会和方惊梦暗中达成协议,以防我们会对外门动手。
如果杀了方惊梦,反而会令单三三草木皆兵。我们既然能杀了方惊梦,也能杀了他。留下方惊梦,反而会他安心。而且,自古三足鼎立,只有我们、外门、方惊梦三者,才能形成相互节制之势,令单三三安心。”
他说到这里,便停下来,不再言语。
他听到了曾卢王悠长而又极其轻微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才听曾卢王悠然道:“‘三更门’不能乱,邢宗孤注一掷,就是要让咱们乱起来。这样,方惊梦就能利用他手里的‘暗棋’顺势而为,搅动局势,达到不攻自破的目的。”
他嘿笑道:“我们就偏偏不如他的愿,宁愿让外门暂且逃出我们的控制,由着单三三他们胡来,到最后,该是我们的,依然是我们的。至于方惊梦,有了‘暗棋’又能怎么样?如果‘暗棋’真的这么可怕,邢宗会隐忍这么多年,直到今天才交给旁人去做吗?”
“毒一无二”听的很认真,很用心。
他越听,就越心惊。
隐约之中,他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了什么。
果然,只听曾卢王道:“‘暗棋’也不过如此而已。”
“毒一无二”立即道:“长老英明。”
曾卢王冷道:“我说了这么多,你可懂了?”
“毒一无二”神色迷茫。
他抬头看向曾卢王,却见他的目光似乎隐含深意,却又平静如水,眼中什么也无。
“毒一无二”启唇道:“属下——”
曾卢王眼中凛然。
“毒一无二”心中又惊,心里又是一动,恍然道:“懂了。”
曾卢王微抬了一下手,淡然道:“你去吧。”
“毒一无二”一刻也不逗留,躬身退下。
待离开了曾卢王的这里,渐渐走的远了,“毒一无二”又回头看了一眼曾卢王的所在之处,抬头看着明月当中。
明月却被飘过的乌云遮住,原本月光照射下的夜晚,忽然间就彻底变黑了。
“毒一无二”也融进了这黑色的夜幕里。
相同的夜色里,苏小河抬头看到的却是明月当空,一丝云彩也无。
他就在屋顶上。
他在看明月。
月光洒他的身上。
他在皎洁的月光里,一动不动,似乎也想将自己与月光融为一体。
有人来。
来人掠上屋顶,脚步并不轻。
来人并非别有用心,当然不会畏畏缩缩。
苏小河听到了,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来人与他并肩而立,赞道:“好月色。”
苏小河伸出手掌,看着月光洒在手上,摇头道:“月色虽美,却如水中捞月,终究抓不住。”
来人笑问道:“苏公子觉得我和方兄是为了什么?”
苏小河淡然道:“不管为了什么,也许这就是江湖。一入江湖深似海,身不由己便是如此。”
来人叹道:“石某原本只是一介商人,可不是江湖人,原本安安分分,却不想被祸从天降,盗匪杀了我的妻儿,我又因缘际会之下,加入了‘三更门’。这权势对我来说,与我妻儿相比,我甚至愿意拿命去换。”
苏小河悠悠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我刚来到苏州城里,就被我大哥利用,用来对付‘小池巷’,还有他师兄。”
他目光炯炯的看着石化雨,道:“当时我根本没有去怪他,我初入江湖,被人别有用心的接触,如此明显的举动,自然分的出来。但是,‘小池巷’做了不该做的事,身为江湖中人,自然责无旁贷,不能再任由他们这样乱造杀戮。”
“这次和那次不一样,这不是私仇,也不是方兄所能选择的。他不想让你牵扯进来,那样反而会害了你。”石化雨神色无奈,“我早就告诉过他,做一个杀手,就应该铁石心肠,而不应该仁心泛滥。结果破板门成了他的软肋,现在的如意楼更成了他的三寸。不管他是否原因门主的安排,这条路他都必须走下去。”
苏小河失笑道:“你以为我对我大哥心存埋怨?”
石化雨笑而不语。
当时,方惊梦告诉了苏小河前因后果,苏小河竟然毫无反应。
单三三又有要事和方惊梦相商,苏小河不便在场,当即告辞。
单三三对方惊梦陈清利害,道:“方公子,邬香主已死,不知你接下来要如何?是先对付我们,还是对付曾卢王。”
他不待方惊梦回应,就自顾的道:“方公子有门主留下的‘暗棋’,我也是‘暗棋’中人,所以我比你更了解‘暗棋’。‘暗棋’在门里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你若要以此在‘三更门’另立门户,我单三不会有任何意见。不过,就是不知曾长老会如何。”
方惊梦收拾了心神,问道:“那么,你想如何?”
单三三道:“我和梁二是‘暗棋’中人,若是没有门主的栽培,也不会有今日,门主的号令,我们无所不从。”
他又忽然话锋一转,悠然长叹道:“只不过我和梁二一直都在外门,虽然因为邬香主的野心,也在你们拉起了一些人,但终究习惯了外门的日子,门内的打打杀杀,过于血腥,我可不喜欢那种日子。”
方惊梦负手而立,道:“这么说来,单堂主这是要退出‘暗棋’。”
梁两两最初一直不言不语,这时插口道:“方公子此言差矣,我们出自‘暗棋’,这是不争的事实,绝不会想要和‘暗棋’断了瓜葛。”
单三三笑问道:“门主的想法我们都很清楚,但方公子以为,门主这么做,真的能达成目的吗?”
方惊梦反问道:“我加入‘三更门’原本就不久,对于‘三更门’知之甚少,两位堂主应该心中应该更加了然。”
单三三正色道:“不错,这些年来,门里究竟怎么回事,我们更加清楚,外门弟子经营商铺,为门里提供财力。而内门弟子本应做替天行道之事,却成了草菅人命的刺客。”
梁两两脸色有些忧郁,道:“门主想要毁灭‘三更门’,却忽略了如今‘三更门’弟子何其多,岂是他轻而易举就可以毁灭的?而且,我们外门弟子一向不参与杀戮之时,许多弟子又早已成家,门主这番动作,有谁能够独善其身?这中间又要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方惊梦冷然道:“两位堂主直言便是,若不是因为邬香主以如意楼胁迫我,我本就局外之人,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好,那我就长话短说。”单三三沉声道,“门主看不惯‘三更门’滥杀无辜,想要毁灭‘三更门’我们没有异议。但是,这杀戮之事与外门毫无干系,我们外门弟子何其无辜?至于内门,沾满了血腥,门主要防止他们再滥杀无辜,我和梁二绝不会袖手旁观。”
梁两两更加直接的道:“方公子答应不动外门,我们外门就配合你铲除曾字派。从此,外门只言商,绝不再插手江湖之事。”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方公子若是想要对付我们内外两门,一则会造成外门弟子枉死,二则怕是未必能够完成门主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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