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人静。
人静心不静。
顾忌禅今晚待在故居里,并没有回“小池巷”总堂。
他还记得顾风临终遗言。
而这遗言,便是与那半块玉佩有关。
那是一个“页”字。
他手里此时也拿着半块玉佩。
至于这半块玉佩,上面也有一个字,或者算不得一个字。
半块玉佩半个字,与提着灯笼那人手里的半块玉佩合在一起,刚好是一个“顾”字。
那个带“页”字的半块玉佩也在手里。
顾风对他叮嘱:“如果有一天,有人拿着带‘页’字的半块玉佩来找你,无论什么要求,你一定答应,千万不要拒绝。”
当时,顾风攥住他的手,像是回光返照,几乎要将他的手骨攥碎了。
当初“小池巷”起家之时,顾风从一个武功不错的汉子,但出身低微的他,却能够组建“小池巷”,后背又岂会没有助力。否则,凭借他一人,如何能够在苏州城里让“小池巷”生存下去。只不过,他这背后的助力却不甚看得起“小池巷”,但刻了一块玉佩,雕刻一个“顾”字,分为两半。此人与他约定,当玉佩合二为一时,必须答应持玉佩者一个要求,不得拒绝。
顾忌禅对顾风眼神中的恐惧记忆深刻。
相助顾风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至少,那是一个顾风父子不能得罪的人。
任何事都有代价,没有无缘无故的施舍,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拔刀相助。
顾忌禅深以为然。
顾风得到了助力,如今就要还了。
那提着灯笼的人,为什么要杀“小池巷”的人,尤其是军事贺之洲?
顾忌禅心中明白。
这是在逼迫。
或是在示威。
更确切的说,是警示。
顺,则生。
逆,则死。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一个人,他后背必然有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门派。
那人不提,顾忌禅也不问。
人要学会多想,多做,少问。
多想是有所成的必然条件,想的多了,做的时候才会少犯错。
多做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付出总是与收获不成正比,有人拼搏一生,尽心尽力,到头来可能一场空罢了。
少问是保命秘诀。
有些事不能,不能知道,知道也要忘了,不知道总比知道要好。
尤其,那是一个危险的人。
顾忌禅懂得审时度势。
所以,他心中明白,却绝不问一个字。
或许,他也能够得到这人的再次相助也未可知。
如今,他的心思都在苏小河身上。
苏小河是他曾经有招揽之意,却要必杀的人。他既然公然与“小池巷”为敌,而且也知道“山海经”。虽然不清楚此人从何得知,但知道“山海经”的人,都是顾忌禅的敌人。
他的敌人,只有死了才令人放心。尤其,这是一个让“焚心圣手”都没有讨的了好的人。
他在这样想着,突然有人来到身前。
能在故居中悄无声息靠近他的人,从前只有一个人。
那人是他的义父——“焚心圣手”莫烈。
如今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个提着灯笼的人。此人武功高深莫测,那些暗桩根本发现不了他,他就已经来到了这里。
但来人不是“焚心圣手”,也不是提着灯笼那人。
这人是“不存在”的第三个人。
他是顾风留给顾忌禅的心腹,负责手里监视苏州城里的暗流涌动。
第三个人道:“启禀帮主,‘苏小河与‘一语成谶’正在来的路上。”
顾忌禅却道:“说。”
第三个人既然来亲自见他,必然有他认为的要事,而且一定是要事。
第三个人道:“城里各门派都在召集人手,他们要对我们不利。”
顾忌禅冷笑道:“五年前那个夜晚他们忘了,想杀我,岂有那么容易。他们既然安奈不住了,那我们就灭了他们。”
第三个人像个木头一样,情绪没有丝毫波动,继续道:“还有一股人。”
顾忌禅蹙眉。
他注意到,第三人说的是“一股人”,而不是一个人,几个人,或者某个人。
他问道:“什么人?”
第三人道:“属下不知。”
顾忌禅眉头一挑。
如果连第三个人都不知道,那这股人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而且极其难缠。
他的心中积聚的杀气腾然而起,道:“哪个门派敢动,就给我杀,杀到没有人敢动为止。”
第三个人宁静如波的眼神微微一动。
今晚的顾忌禅像是换了个人,杀气腾腾,而且仿佛有什么不妥之处。
只听顾忌禅又道:“那些来历不明的人,交给你了。”
他这是让第三个人亲自动手。
第三个人恭敬的道:“是!”
然后,第三个人便领命而去。
顾忌禅待他走了,神色变得茫然。
他隐忍了五年,不敢与各门派决一死战,今夜好像控制不住杀意。
第三人刚刚离去,走来了一个人。
这人正是顾忌禅的义父——“焚心圣手”莫烈。
他看到第三个人突然来到故居,便知道怕是有大事发生。若不是如此,第三人绝不会来这里。
而且,他耳力记好,听到了顾忌禅的命令。
他来到顾忌禅面前,更发现他凛然的杀气,道:“忌禅,你的杀念太重了。”
他昔年发愁得到,却被武林中以正派自居的人接连追杀,想要以莫烈的命,换他们的名。
莫烈岂会坐以待毙,击杀了不少人,再加上他深受情火与恨火的折磨,杀念慎重。
而且,他内心也以为自己杀戮多重,导致唯一的儿子孟是非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结果为洛寄予所杀。
他心中拿顾忌禅早已当作了亲生儿子一般,不希望他会走自己和孟是非的老路。
顾忌禅心头一惊,从强烈的杀念中醒过来,不由得冷汗渗渗。
他暗自吸了口气,道:“多谢义父提醒,我会注意。”
莫烈长叹道:“那就好。”
“义父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顾忌禅问道。
莫烈四下扫了一眼,低声道:“我知道‘小池巷’来了一个人,你要多加小心,那日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此人太过诡异,一定小心为上。”
顾忌禅宽慰道:“义父放心,孩儿醒得。”
莫烈略一犹豫,还是问道:“那人来找你做什么?”
顾忌禅也不隐瞒,道:“说来话长,当年我父亲曾受了这人的恩惠,我不得不报啊。”
莫烈疑问道:“我观此人虽然蒙面,但不像年老之人。”
“我父亲临终是嘱咐我的,怕是这人背后的力量不可小觑。”顾忌禅有种无力感,“孩儿也是不得不兑现父亲的诺言,不管什么要求,父亲让我都不要拒绝。”
莫烈又问道:“刚才第三人来了,可是有什么要事?”
顾忌禅点头道:“苏州城里的各门派隐忍了那么久,怕是要对我们不利了,今晚蠢蠢欲动。”
莫烈沉声道:“信息属实吗?”
顾忌禅断然道:“第三个人从不令我失望,”
此时的夜空,月明星稀,乃是一个杀人好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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