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利亚就站在她的宿舍楼下,如同他是知道她住哪幢楼似的。他总是穿得很正统,这么看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一些,英俊的五官虽然苍白但依然泛着光彩。
“对不起,我现在没什么心情。”她低下头,就连说话声音都是闷闷的。
“需要陪你走走吗?”他用适当的语气提议,显然无视了丝黛拉的脸色。
丝黛拉看着他,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那是种什么感觉,就像,就像他们早就认识,而且认识了好久似的。
她甚至无法拒绝他的要求,她被迫再次看着以利亚,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们一直延着校园的小径上走,路过教室,路过实验室,一路往前,谁都没有说什么,就像他们彼此都迷上了这么安静又缓慢的散步节奏。
过了很久才听到以利亚开口,他说,“尼克劳斯说,你排斥这个身份。”
“尼克劳斯。”丝黛拉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在她内心有一种不安正在扩散,“当一个人为你安排了保姆和保镖,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呆在你身边,而且连自己的朋友都误会两个人有些什么的时候,你就明白那是种什么感受。”就连说的话都是充满着情绪化的。
“那是因为你还太弱,你需要保护。”
以利亚的回答远远不足以说服丝黛拉,可她并没有那种和克劳斯在一起时强烈的想要抗拒的感觉,她只是安静又倔强地站在那里。
“你沉睡了多久,以利亚?”她急于找到一些话题来缓解自己的不满情绪。
“我们的提问回答开始了吗?”他笑了笑,那种笑容足以使丝黛拉分心,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她跟着他的脚步继续往前走。
“那么你愿意告诉我吗?”丝黛拉的回应不置可否。
“正确的说是十年零六个月零七天。”以利亚再次笑了笑,他用那种并不大声但足够能让丝黛拉听得到的声音平静地说着,“可这并不算什么,比起以往任何一次沉睡都要短暂。”
“以往,你一直在沉睡?”她很认真地在听,“请原谅我这么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到克劳斯的电视剧,热播了好几年,我不知道他把吸血鬼的……把自己的那些事搬上屏幕到底是为什么,照他的话说他在表示歉意。”呵——谁信呢。“不过你目前身处的世界满世界都是吸血鬼题材的小说、电影、电视剧。”她停顿下来,不确定道“我说的这些,你能听懂吗?”
以利亚的表情很放松,就像在他的脸上你不可能看到紧张、恐惧或生气之类的神情似的,他一直在微笑,但笑意刚刚好,和切尼以及派恩那种阳光型的男孩不一样,和克劳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不羁也不一样,他的笑很含蓄,嗯,是的,含蓄,用这个词再恰当不过了。
“克劳斯总有他自己的理由,听上去还颇有说服力。”他显然是懂得的,不过说得很婉转,“可我认为我更想看到他个人成长等行为的改变,所以我正在寻求一种平衡,或许,你可以给予我们的帮助。”
又来了,又来了。就像她是救世主一样,克劳斯对她说需要她的帮助,现在以利亚也这么说,很容易想到他所说的意思是什么。
“瑞贝卡?”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是的。”
现在,丝黛拉才想到如何去形容以利亚的神情及语气,他确实很温和而且还相当有礼貌。说的话及做的事都尽量不去冒犯对方,他绝对不像克劳斯那么霸道那么自说自话,哪怕是违背对方的意思。可那种感觉也是极为疏远的,带着刻意的距离。就像你明知道这个人很对人很善意,很客气,在对你微笑,但是他绝对不是真心的,一旦你靠近一步,他就很有可能退开一步,如同反向的磁铁。
真不敢相信会有人喜欢这么直白的表达方式,丝黛拉心底无限别扭,她也想让自己表现得更为疏远一些,或者这样还可以让她显得更矜持,“更像是交易。那么我们该怎么做?你知道我还没有被解封,为此谁都在努力,梵森特神父、塞缪尔神父、克劳斯,以及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人,只是不包括我自己。”她语速飞快并且很快因为不满而涨红了脸。
“我会帮助你。”相比之下,以利亚的语调依然是自信而且平静的,在他看了她一眼后依然平静地告诉她说,“前提是我在找更适当的时机,更合适的媒介,他必须是强大的。”这语气中还有着些不容置疑的味道。
“呵——”她无奈的笑了笑,“媒介?什么媒介?”
“解除封印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在目前来看或许只有我可以。”他说。
“只有你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丝黛拉,被任何人知道都对你有极大的风险。”
“我只是认为对于一个强加在我身上的契约也好诅咒也好,当事人有权知道。”不说,那算了。她为什么要那么执着呢,“那么我就想不出还有什么问题需要问你了。”
他们用很慢的速度散着步,周末的校园里很安静,只有极少数情侣还在长廊上谈着心还有接吻。这样的气氛让丝黛拉感觉难堪,她陷入了沉思中,挣扎着要去抬头看以利亚的冲动,以利亚的声音很适时宜地响了起来。
“有些事与你有关联,丝黛拉,而且或许你可以帮到我。”以利亚转过头来快速看了她一眼,“我想你该和我的弟弟尼克劳斯保持距离,包括那个被胁迫的巫师。”
“胁迫?”丝黛拉有些迷茫,不过她几乎是马上就联想到切尼,“切尼?”这是她从未想过的,她终于可以大方地抬起头来看他了。很明显,以利亚所指的就是切尼被克劳斯胁迫了,他完全做得出来。
“我得说服尼克劳斯放过他的母亲,他已经向我表示心甘情愿保护你,而不是用这样的胁迫的手段。”
“为什么?只是因为切尼是个巫师,只是他让切尼保护我?”
“从吸血鬼与巫师的世界越来越复杂开始,这样的拉锯战就开始了。告诉你这些可并不是让你去质问尼克劳斯。”以利亚停下脚步来看着她,用无限柔和的声音说道,“丝黛拉,我需要保证你的安全。”
什么意思?丝黛拉又不是不暗世事的小女生,她当然能听懂以利亚的话里有话。她怀疑地看着他,那更像是一个承诺,以利亚说,会保证她的安全。可她更不习惯他们中间产生的这种奇怪感觉。
以利亚淡淡地笑容就在脸上,就连他的眼神里也浮起了真实的笑意,“不管怎么样,首先我要劝说克劳斯放过那个巫师的母亲,他才肯心甘情愿的帮助我们。”
“需要我做些什么?劝说克劳斯?你认为我的话能对她起作用吗?”他把这看成了她的本能?
只是,毫无征兆的,以利亚的眼神忽然就变得阴郁起来。丝黛拉很快知道那份阴郁不是针对她的,她看到他快速看了一眼周围。
“很少人会试着挑战长老的权威。”他的声音里一点都没有了原先的情感,变得冷冰冰的,“如果现在离开,或许我会原谅你的冒犯。”
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和反应,丝黛拉甚至没有听到周围有什么异常的人影。她懊恼地发现自己不正常了,目前她还是人类,人类而已。
“吸血鬼?”她明知故问。
“你在流血?”他反问,只是很小幅度地瞥了她一眼。
丝黛拉愣在那里思考以利亚话里的意思,他的话总要让她绕个弯才能正确理解出意思。什么是她在流血?她确定自己没有受伤,她甚至是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受伤。只是下一秒,丝黛拉顿时羞红了脸,幸好是在夜幕下。
“你需要一点私人时间。不过我会在宿舍楼下等你,我们需要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以利亚快步与她擦身而过,不过他保持着很好的距离,与她一前一后。
丝黛拉没再提问,也没再说什么话,这样的事情防不胜防,她都差点忘了上个月她是几号来的月经。不过,好像差不多了……这太另人尴尬了,她所有的幻想以及莫名其妙的情绪都突然间消散了,或许这是唯一值得舒一口气的。
宿舍里依然空无一人,还没有人回来,她的手机上只有派恩留了话,询问了她的心情以及说一切都好。丝黛拉没问一切都好是什么意思,克莱尔很生气地跑了,看来派恩只是在安慰她。
以利亚依然在楼下等她,他正低头想事情,在看到丝黛拉出现在楼道口时才抬起头看她。短暂的自由感突然不见了,丝黛拉又感觉到了拘束以及彻头彻尾的尴尬。
他们去了克劳斯的房子,是走着去的。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直到站在那幢屋子的门外,以利亚才又看向她。
“怎么了?”丝黛拉问。他最好别再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这足以让她浑身不自在。
“尼克劳斯告诉我说,他把我们的房屋换到了你的名下。”他说。
“嗯,是的。”丝黛拉点了点头,“为了我的安全考虑,不过,那幢房子在林登市,所以你不必担心自己进不了门。克劳斯还不准备回来吗?或者你想告诉我你没有钥匙?”
“哦,那太好了。”然后,以利亚做了一个不怎么典雅但异常潇洒的动作,他直接窜上了阳台又快速回到丝黛拉身边,手里拿着一枚钥匙晃了晃,嘟囔着,“这都快成为我们家族成员的坏习惯了。”
“你们都习惯不带钥匙以这样的方式放钥匙吗?”丝黛拉终于感觉到有点好笑了。
“嘘——千万别说出去。”以利亚打开了门,走进去并且开了灯,“不进来吗?”他站在屋里看着丝黛拉。
丝黛拉笑了笑,走进去,“入乡随俗。我以为即便是在林登市那所房子,你也可以自由出入,完全不必有什么顾虑。”
以利亚到酒柜里拿了酒,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是的,尼克劳斯一定和你说了小说情节不可信。不过,吸血鬼法则可不是光说说而已的。”
“只针对于固执的吸血鬼。”气氛变得稍好了些,丝黛拉说话的方式都随意了许多,和克劳斯说话的时候才叫放肆。她把外套脱下来随意放在沙发上,但愿这只老吸血鬼固执的同时还别太古板。
不过以利亚才喝了一小口杯子里的酒,他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丝黛拉识趣地走到窗边,故意不去理会,她甚至没有听到以利亚讲电话的声音。
“我们需要离开这里,克劳斯不见了,我断了他的线索。”以利亚已经挂上了电话,他的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就像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可你说克劳斯只是暂时有事离开了,他会去哪?”丝黛拉又重新拿起了刚脱在沙发上的外套。
“正常情况下他应该在我安排的视线范围内。”看起来就像是发生什么大事,他快速回答并拉着丝黛拉往外走,“我们需要一起去新奥尔良。”
什么?“以利亚?”她没听错吧,克劳斯不见了,于是她要跟以利亚去新奥尔良?等等,等等——“为什么你会认为克劳斯不见了?为什么要带上我?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