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远听无澜一席话,微侧过头,眸色深沉的看着他,心中却如惊涛骇浪一般,久久无法平静。,
忆起吴国皇宫中所发生的一切,想到云紫璃的血一点点自体内流逝掉的冰冷感觉,他深幽的瞳眸之中,如北极寒冰一般,冷的让人瑟瑟发抖。
深深地,凝着无澜许久砦。
他的内心深处,自也是百转千回。
须臾,只见他有些出乎无澜意料之外的轻言说道:“你救了她的性命,便是我与她的恩人,先前是我冲动了,我在此先行谢过”
前事大错既已造成。
他断不会再行否认之事。
此刻,他是由衷的,自内心深处感激无澜能够救云紫璃逃出生天。
在这一刻,赫连远不是吴国的皇帝鳏。
也不再倨傲自诩。
他,只是一个深着云紫璃的普通男子。
只见他双手,在身前微合,态度谦卑而虔诚的对无澜垂眸拱手。
倘若,此刻的赫连远,还如初见时一般,得理不饶人,无澜倒也不怕他什么。
但,此刻的他,竟如此低姿态的谢恩于他。
这,不禁让无澜心下大动,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他们识于微时,对于赫连远倨傲的性情,他自是十分了解的。
但,此刻,赫连远既能够做到因云紫璃向他低头。便可见,在他心里,云紫璃的地位,到底有多么重要
“其实,你我兄弟一场,你根本不必因为小璃儿与我交恶。”无澜如沐春风的招牌笑容再次浮于脸上,轻扯唇角,有些无奈的说道:“无论我如何帮她,救她,她的心,始终不曾在我身上停留,而她最后的路,则仍旧在吴国”
于无澜而言。
无论,他再如何付出。
其实,从一开始,他与云紫璃的结局,早已注定。
他可以是她的蓝颜,可以是守护她的人,却独独不会是,她心里的那个人
更不可能,是与她厮守终身的人
闻听无澜此言,赫连远轻敛了眸华。
眼下他已然明白了云紫璃失忆的真相,但是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一点都不觉得轻松。
许久之后,他深深一叹
想起云紫璃很快便会随周太傅前往吴国和亲。
赫连远唇角微弯,平心近气的缓缓说道:“记忆,失去了,终有恢复的一日,待她回到大吴,我定不会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虽然,不久前,云紫璃方才一脸决绝的,不想忆起以前的事情。
但,她既是答应到吴国和亲,便表示,对于过去的事情,即便记不起,她却仍是十分在意的。
只要在意,他便一定可以,让她那颗早已布满伤痕的心,重新焕发生机。
天下,没有解除不了的误会,只看你肯不肯下功夫,能不能持之以恒
“其实,过去的事情,对她来说,无疑是残酷的,忘了,也未尝不可可是,你这人倒是会坐享齐人之福,短短数月,在吴国后宫之中,有陈莺不说,还有有萧染儿,有如烟,再加上一个心思缜密的青萝太后”
无澜言语至此,满是嘲弄的斜睇赫连远一眼,见赫连远又拉下了脸,蓦地展颜一笑,眸华灼灼,迎着赫连远的视线轻道:“她虽多少知道与你之间的关系,但到底失去了过往记忆,此次又是以新越端顺公主的身份重返吴国,待她在吴国皇宫里展露真容之时,必定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届时,你可别忘了,此时此刻,你与我说过的话。”
赫连远郑重的点头回道:“帝王之尊,自是君无戏言”
无澜与他相视一笑,轻抚自己肿胀的面庞,而后轻声问道:“她回吴国之日,定在两日之后,身为吴国的一国之君,你打算在新越逗留多久”
赫连远面上,露出苦笑,轻道:“若今日与她解开心结,我明日便带她返回吴国”
闻言,无澜面色微变。
虽然,心里早已有了准备。
但,若云紫璃明日走,他的心里,仍是十分难以割舍的。
“怎么”
赫连远凝着无澜的神情,不禁问道:“你担心,你的父皇不会答允么”
他,不是没看出无澜眼底的不舍。
但,世间有些事情,知道,却不挑明,也许会更好
无澜抬眸之间,将心下不舍悉数压下,淡笑着摇了摇头:“她此去见过母后,若得回返,只怕也得半个时辰,若你等的,又能够与她解开心结,明日走,倒也无妨”
既然迟早要走,早点晚点,又有何区别
赫连远端凝着无澜脸上的笑,心下不禁微微一动。片刻之后,他将薄唇抿于一线,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
一番平心静气的交谈过后,两人都冷静下来。
须臾,无澜将赫连远,引到了云紫璃所居之处,命宫女与他奉上茶水,他便留起身告辞:“今日因要赴约于你,我耽搁了不少父皇交代的政事,这便过去处理了。”
“你去吧”
赫连远微微颔首,并未多说什么。
见状,无澜轻笑了下,便转身向外走去。
“无澜”
在,无澜即将迈出门槛之际,赫连远的声音,却再次不期而至。
虽然,这一次,赫连远仍旧将他唤作无澜。
但,此刻,他的语气,却是十分温和的。
不带有任何一丝其他的情绪
无澜眸华一闪,脚步顿下,微转过身,他凝向不远处的赫连远。
赫连远迎着无澜的视线,悠悠轻声说道:“过去,我一直都视你为兄弟”
无澜闻言,唇角处,缓缓扬起一抹浅笑。
他静静的看着和联营,并没有出声,只眸色微微闪烁了下,便转身离去。
赫连远说过去一直视他为兄弟。
那么,他呢
答案,唯他心中,最是清楚。
不久之后,他便回到书房之内。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此刻,在书房里,并非空无一人。
在他平日批阅奏章的桌案上,新越皇帝北堂航,一身明黄色常服,正伏案挥笔,批阅着他尚来不及批阅的奏章
无澜眉宇一皱,恭身上前:“参见父皇”
“嗯”
北堂航轻应一声,并未抬头,只垂首问道:“赫连远可安顿好了”
在这皇宫之中,北堂航是独一无二的主宰。
是以,此刻他知道赫连远身在新越宫中,一点都不奇怪
“嗯”
无澜轻应一声,直起身来,并落座于边上的椅子上,对北堂航如实回道:“他说如若今日与端顺解开心结,明日便会带她一起回吴国。”
北堂航握着嗥笔的手,微微顿下。
而后,复又至于砚台之上,终是眸首轻抬。
入目,见无澜面上青紫密布,他紧蹙了下眉头,后不由问道:“如今,父皇和母后让端顺去和亲的做法,你可有怨言,心下可是后悔了。”
虽然,要以吴国和亲之时,表面上是云紫璃自己开口要求的。
但,过去因为秋若雨早年对北堂庸的溺,北堂航到底觉得亏欠了无澜。云紫璃前往吴国和亲一事,虽说是沈凝暄背地里推波助澜,但若初时无澜开口求上一句话,要阻拦吴国和新越两国和亲之事。
则,身为他的父皇,念及过去他受了委屈,一定会顺了他的心意。
可他,因心中有自己的顾及,终是没有开口阻拦。
从头到尾,只字未提
“后悔不后悔,现在说这些,已然没了意义”无澜唇角,有些苦涩的勾起,眸色晦暗的端起一杯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要回吴国,是她的决定,即便父皇顾及儿臣的感受,强行将她留下,到头来,也不一定是好”
“为父但愿你心中,果真如你口中所言这般看的开。”
北堂航看着无澜平静无波的面容,眸色清韵,轻叹一声:“下次斗狠之前,切记先思虑过自己的身份和对方的身份,如你此时这般,赫连远也是这等面容,朕还如何与他相见”
身为帝王,难免会顾忌颜面。
如今赫连远的脸上,跟无澜一般,姹紫嫣红。
同是身为帝王,明知赫连远身处新越,北堂航该立刻与之相见但如今赫连远圣颜有损,严格论起,他与赫连远是平起平坐。
但无澜却不是
他若此时与之相见,则必要给人家一个说法。
北堂航的话里的意思,无澜自然听的明白。
他的俊脸上,堆着笑意,浅啜口茶,哂笑着说道:“他此行进宫,乃是鬼婆带路而来,并未对我新越表明身份即使如此,父皇大可装作不知”
因他的话,北堂航的眉头,不禁皱的更深了些。
不过,他并未在此事上多做纠缠。
很快,便见他眉形一舒,缓缓说道:“吴国的安王,今日也秘密到了新京城”
闻言,这次换做无澜眉宇紧皱了。
“他的皇位,丢的窝囊,自是心有不甘的。”
北堂航抬眸,看了他一眼,说道:“前几日,端顺遇劫,便与他有关”
无澜心下,思绪飞转,道:“凡事有一便会有二,于我新越和吴国联姻之事,他必定不会坐视不理,端顺公主此行赴吴国,只怕路途凶险”
“他已然派出两支暗兵,随时准备出手。”身为新越帝王,北堂航自然有自己的手段,和消息来源
“那”
无澜心思电转,将手里的茶杯放下,面色冷凝的说道:“若端顺明日启程赴吴,则护送军力,要大大增加,势必要保她周全。”
北堂航知自己的儿子,是自内心关心云紫璃。唇角冷冷一弯,轻咳了两声,方才说道:“这样还不够”
闻言,无澜心思飞转。
须臾,他神秘一笑,轻轻说道“将安王的消息,传给赫连远。我方只管护送即可,剩下的事情,便交给他去想办法。”
依着眼下形势和他对赫连远的了解,若他猜的没错。
赫连远得到消息之后,必会想办法对付安王。
北堂航颇为赞同的微微颔首,自桌案前起身:“当初,你既是将端顺带回了新越,那么如今她的返吴之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一丝的纰漏和意外。”
无澜眸色一黯,忙道:“父皇放心,儿臣会亲自送她回去,绝对不会让任何意外发生”
北堂航缓步,来到无澜身前。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潇然的一叹说道:“难为你了”
无澜唇角弯起的弧度,似有似无,略带苦涩。
“人之一生,总有属于自己的风景,也许你的风景,仍在以后”语重心长的如是说道,北堂航轻蹙着眉头,对无澜说道:“方才父皇不小心看到了桌案下的东西,你总是如此,又如何能做到取舍”
闻言,无澜面色微变。
桌案之下,有一木箱。
那木箱之中,皆是过去他为云紫璃所画的画像
静滞片刻,他苦笑了下,瞳眸微转,看向身侧的父亲:“父皇的意思,儿臣明白了。”
“既是如此,该处置的东西,便早些处置了吧”
北堂航知道自家儿子心思通透,满意的点了点头,心思一转,他含笑说道:“说起来,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
“什么喜事”无澜轻挑了眉梢。
北堂航轻轻叩击着桌面,笑吟吟说道:“方才你王伯父入宫,为无惑请了郡主封位,并请婚北燕”
“哦”
无澜怔了怔,半晌儿后方才笑着说道:“王伯父终于肯认女儿了”
世人都知道,金无惑的母亲是三大奇女子之一的金燕子。
可世人所不知的是,她的父亲乃是新越的摄政王,他的王伯父北堂凌。
不过可惜的是,她的父母,并非两情相悦,而是一个着沈后,一个着燕帝,两个同命相怜之人,杯觥交错,一场酒后乱性,却落得生郡主血肉的金无惑一直流落在外。
然他的王伯父,却并没有要认回她的打算。
便是他的父皇出面,人家都不买账。
可是现在
“此事乃是沈皇后出面调停,并言道只要他认回了女儿,便准了独孤煜跟无惑之间的婚事,跟他做儿女亲家”
无澜心中恍然,想来此次促成此事的,也唯一沈皇后了。
每个人,都有越不过的劫
他王伯父的劫,便是沈皇后了
云紫璃自入了凤仪宫中,便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因鬼婆久未入宫,秋若雨欢喜之余,特意设宴款待。
一并,有沈凝暄和云紫璃作陪。
晚宴之时。
桌案上,虽满满的,皆是玲琅满目的美食。
但云紫璃心有旁骛,整场晚宴,吃的并不尽兴
秋若雨见状,不由看向沈凝暄。
沈凝暄察觉到她的视线,只是淡笑着饮了桌上的酒,却始终不曾出声。
鬼婆将两人的眉来眼去看在眼里,微眯了眯眼,寻思着回头该仔细过问这件事情才好。
云紫璃自凤仪宫中回返时,已是戌时许。
她甫一进入外殿,便不禁神情微怔
外殿内,桌案前,赫连远本负手而立。
随着她和阿媚进殿,他也已然转身朝着两人望来。
云紫璃心下,微微一滞,然片刻之后,却仍是暗暗咬了咬牙,一步步缓缓上前,在赫连远身前停下脚步,轻轻启唇:“吴皇来了许久了么何以不曾命人到皇后宫中与本宫传信”
赫连远痴痴凝望着云紫璃如花一般的容颜,勾了勾薄唇,深情说道:“有的时候,等人,未必是煎熬,等你,于如今的我而言,却也是一种幸福。”
这话说的,怪肉麻的
云紫璃腹诽一声,唇畔浮上一抹浅笑。
那笑,冷冷的,淡淡的。
淡道她对身侧的阿媚说话时,已然不复再见:“你先出去,我与吴皇有些话要说。”
方才,在后花园时。
他出现的太过突然。
突然到,她根本没有一点的心理准备。
对于他。
她本有着不少的话要问,却碍于有外人在前,一直不方便开口。
“姐姐”
阿媚侧目,看着身边的赫连远,不禁面露忧色
“没碍的。”云紫璃知道阿媚在担心什么,对阿媚投以一笑,轻道:“你去吧”
“是”
阿媚轻轻应了一声,垂首后退,而后转身离去。
待阿媚离开之后,外殿内便只剩云紫璃和赫连远独处。
“乐儿”
静默片刻后,赫连远垂眸,眸色温柔,静静凝视着眼前的云紫璃轻道:“来到新越半年有余,你过的可好”
若是可以,他此刻想做的,便是紧紧的拥她入怀。
但此刻,她失去了往日记忆。
虽然,她很快便会启程赴吴国和亲,等到了吴国,她便又是他的女人。可眼下,如他强行抱她,只怕她又会如今日在后花园时一般,对他有所抵触。
“承蒙吴皇上挂心,我一切都好。”
云紫璃轻轻一笑,不曾看他那深情的眉眼,只转身向着桌椅所在抬步而去。
在新越皇宫之中,她不能称他为皇上。
但是此刻,四下无人,却已然可以。
见云紫璃在桌椅前落座,赫连远抬步上前,与她对桌而坐。
桌上摆放着宫女们不久前刚为赫连远奉上的新茶。
茶杯温热,正好可饮。
云紫璃柔荑轻抬,玉指拂过茶杯上牡丹缠枝的镌刻,将之退到赫连远面前。
赫连远见她思虑重重的样子,不禁眉梢轻抬,到底忍不住伸手覆上云紫璃置于桌上的纤手,柔声轻道:“想问什么,你直接问了便是。”
因他的碰触,云紫璃的手,不禁微微瑟缩了下。
轻轻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云紫璃并未将手抽离,只是嘴角轻抿着叹声问道:“孩子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虽然,不曾记得过往。
但身为人母。
这便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他很好”
想起,远在吴国皇宫的赫连缅,赫连远的面上,不禁一柔。他轻轻地紧了紧握着云紫璃的手,轻道:“我离京之时,他已然有六个多月,懂得咯咯的笑了他如今与母赐住承乾宫中,等你回去,我便立他为太子。”~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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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