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丁和他的六个小弟缓过劲才相互搀扶着从山林里走出来。所有孩子身上的伤都不重,谷地的孩子平日在山林里摔打惯了,一点疼痛还是可以忍受的,待七个孩子从山上下来进入谷地,又一个个行动自如生龙活虎了。
“走,今天全都去我家!”
过去七个孩子在山林里疯够了,下山之后都是各自回家。今天不同,今天他们干了一件史丁预谋了一个月之久的大事,结果虽然不如预想的那么完美,史丁却是看到了希望,并没有因为失利而颓丧,而且还豪气顿生。
“老大,不是我们不听你的话,生风跑得实在太快了,我不是故意不上去帮你的,我摔倒了,腿现在还疼呢!”
二狗之前在山坡上自觉没有别人出力多,生怕史丁这个老大生气,委屈的解释着。
“老大,我的柴都忘记砍了,还是明天再练吧?”
小树说完,其他几个孩子也是记起他们的家务活都没有做完,玩得什么都忘记了。
史丁没理会小树他们,眼睛一直盯着小心翼翼的二狗,看不出缘由地突然笑了起来。打架的时候二狗是没有出太多力,可二狗的狼狈相一点也不比别人差多少。二狗的年纪在七个人中最小,只与生风相当。生风的成长完全是个另类,家里条件好,吃的好,长的也快,不论身高还是力气,相比史丁和小树这两个十岁多将近十一岁的孩子都毫不逊色。
二狗是谷地穷人家的孩子,缺吃少喝自然长得又瘦又小。在山坡上围堵生风的时候,二狗这个只有六岁大的小东西,没有吓得屁滚尿流已是不易,二狗的表现更是不错,还冲了上去,史丁这个老大把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感觉到很自豪,没有半点不满。
史丁抬手给二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而后又搂住二狗的肩膀。“什么是好兄弟?打架一起上就是好兄弟!都去我家,有事和你们说!”
史丁又吃亏了,带着几分怨愤看了几眼生风家木屋的方向。他今天不想去告状,以后也不会再去告状。
回到史掌柜的酒肉铺,还没进门先有一股肉香钻进鼻孔。
“老爸,你的肉煮好没有,给我们切上一盘,不,要切两大盘!”
大锅里的肉是为晚上来喝酒的人准备的,史丁可是没少吃,不然也不能长这么胖。只是没有一次要过这么多,身后还跟着一群如狼似虎眼睛里直冒亮光的孩子。
史掌柜瞥了一眼史丁身后的六个孩子,六个穷孩子怎么可能拿得出肉钱,史掌柜心疼自己的肉,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训儿子史丁,其实儿子他也是惹不起的。只好在动作上有意磨蹭,切了只有一斤左右的一小块肉以后,干脆再也见不到他从锅里捞肉出来。
史丁怒火中烧,一脚踢开旁边的椅子,“快点给我们切!”史掌柜吓的身体哆嗦了一下。这动静史掌柜在里屋的婆娘都听到了,救火一样跑了出来。
“怎么啦乖儿子?谁惹你发这么大的火?”
“老娘,我今天下午干了一件天大的事,我要犒劳我的兄弟们,我老爸不给切肉!”
“是啊!我儿子干大事了当然要犒劳,老东西你怎么回事?我儿子干大事了你知不知道?都像你整天只知道围着锅台转,能有什么出息?滚一边去老东西,别说是吃一点你的肉,就算是要吃你,老娘也不会舍不得,有本事你哪天也干件大事给老娘看看!”
史掌柜的婆娘黑着脸训斥过史掌柜,又满脸堆着笑走近锅台,一手推开史掌柜,拿起铁叉去锅里叉肉,另一只手抄起了刀。用的不是普通菜盘,而是端菜上菜用的方形托盘,满满两大托盘,冒着蒸腾的热气和香味,磊得小山一样高,看的小树他们眼睛都直了。
史掌柜的心在滴血,却是只敢眨眼睛不敢出声。史丁说差不多了,他老娘手里的刀这才停下。史掌柜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可怜兮兮地看着两大盘子肉,在心里估算着损失。
“小树,你们端上盘子,咱们不在屋里,看着他烦,去咱们的地盘!”
史丁豪气地挥着手,小树和另一个年纪大些的孩子连忙上前端起两大盘香气四溢熟肉,来到酒肉铺后面,他们练刀的空地上。
七个孩子争抢着把手和脸洗干净,之后围着两大盘子肉的地上坐成一圈。
“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真正的好兄弟了!我这个老大对你们今天的表现很满意,但是咱们有七个人,还是没有抓到生风,这说明咱们练的还不够,明天咱们还要继续练,狠狠地练,咱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抓住生风,日后咱们全都要成为真正的强者,要做天下人的统帅!现在咱们论功行赏,小树你今天表现的最好,你先吃!”
小树有点不明白史丁今天为什么这么好,透着小心从盘子边捏起很小的一块肉塞进嘴里。真香!史掌柜人品不怎么样,煮肉的手艺绝对没的说。谷地各家各户生活条件都相差无多,谁家饭桌上什么时候出现过这么多肉,小树的举动看的另外几个孩子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老大,老大,我们呢?我今天也冲上去了,被生风打倒了,现在腿还疼呢。”二狗坐在小树旁边,小树吃肉的声音听的他心里痒的没处去抓挠。
“吃!趁热才好吃,好兄弟就是打架一起上,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今天虽然没有抓到生风,下次生风一定跑不掉!”
“真让吃?”二狗试探地手伸向盘子,史丁没有阻拦,于是两个盘子边一下子出现了七八只手。二狗两只手里都抓着肉,还狗一样“嗷嗷”叫了两声,嘴里已经被肉塞满,声音有些含糊。
吃过一会儿,小树的肚子已不再之前那么饿了,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还在大口吃肉的史丁。史丁转过脸,发现小树朝他挤眉弄眼,原本挺大的眼睛都眯成缝了。
“老大,如果能有点酒就好了,山庄里的侍卫大人吃肉的时候都是要喝酒的。”
“对,应该有酒!咱们将来是要做大人物的,怎么能不会喝酒?”史丁手里还抓着肉,伸长脖子冲酒肉铺喊了一嗓子,“老爸,快拿酒来,我们要喝酒!”
史丁这一嗓子好似谷地都被惊动了,史掌柜就是想装作听不见,屋子里还有对他不依不饶的婆娘,只好苦着脸,一手抱着酒坛,另一只手拿着一摞碗送了过来。
七个孩子中没尝过酒味的占多数,没想到酒一入口,他们的感觉就不一样了,身体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在四处乱窜,烧的飘飘然还挺舒服,没过多久一个个说话的声音都放开顾及的大了起来,此刻这天地间似是只剩下他们七个人,叫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回音在谷地里久久不绝。
史丁他们叫闹得正欢的时候,山上密林里灰衣人和黑衣人的打斗早已结束。灰衣人自知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是不利,早已无心争胜,冲出黑衣人的包围圈,分散开来逃向各个方向实属无奈之举,一个灰衣人爆发出自身所有潜力拖住黑衣人,给另外四个灰衣人制造出逃走的机会。当四个灰衣人的身影脱离他的视线,最后的这个灰衣人也变成了一具再难续生机的尸体。黑衣人漫山遍野地搜寻了好久,直到夜幕降临,却是再也没能抓到第二个灰衣人,这才带着那具灰衣人的尸体,悻悻然回去复命。
天色更暗了,远处的山都变成了一片模糊的影子。小树、二狗这些孩子的父母不见孩子回家,呼喊着出来寻找,在酒肉铺后面的空地上,发现了七个倒的七扭八歪睡的正香的孩子,不管年纪大小,七个人全都喝醉了。
香春在油灯边做着针线活,还是没有山庄里的大人来找香春做衣服,心情好的时候就给生风或是自己做一件衣服,做一双鞋,这样的日子也很好。在思念迟迟不见归来的风哥之余,还能让香春不时记挂在心上的只剩下关于生风的前途问题。
生风很懂事,一些时候香春都有些对生风依赖的让生风拿主意,可是所有父母都在为自己孩子的将来早做打算,香春也不想让生风落于人后。自从王嫂子那天提起,想让香春帮忙在祭司大人面前求个人情,让她的两个孩子能上对面的望海峰或聚云峰上去学本事,得知香春也无能为力之后,过去一个多月了,再也没有听王嫂子提过。或许是有了别的办法,或是早把那想法忘记。香春可是没有一天不去想,几次想问一声,又都忍住了。这件事在香春心里放不下,俨然成了一桩心事,都让香春不止一次悄悄叹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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