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掌柜没有离开,儿子史丁最后的话提醒了他,之前因为儿子脸上的伤是自己摔的,自己撞的,说话时还多少有些底气不足的顾虑,现在儿子真的被打,儿子留下的狠话,让他那一点顾虑消失了。史掌柜挺了挺依然略弯的身板,嘴角向两边这回成功地扯出了横肉,脸上学那些大人物的样子露出一股狠劲。
史丁去找谁求救,王嫂子和香春不知道,史掌柜可是知道,史丁走后他才猛然记起,他老婆的一个远房表弟就在山庄里做事,关系不算太近,而且那亲戚有点看不起他,史掌柜一般不会主动想起他。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却也是在山庄里当侍卫的。正是有表弟这层关系,他才能把酒肉铺开外金刀山庄腹地的谷地里。早就听表弟说过,过去这谷地住的都是山庄里的下人和他们的家眷,而他表弟可是真正的金刀山庄的侍卫,谁更有资格代表金刀盟,史掌柜不用谁指点也马上就明白了,也因此腰杆挺得更直了些。大概从前的他也与王嫂子她们这些谷地里的人们有极为相似的生活经历,很少有不用低三下四,可以直起腰杆的机会,此刻想做得更到位,早已成弓形的脊梁,用力过大已经有些后仰,真让人担心他会重心不稳摔过去。
“回去,你说回去就回去么?我儿子能白挨打,白受伤么?告诉你们我可不是一般人,连我儿子都敢打,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小胖子史丁被打了,作为为生风助阵的王嫂子自知有些理亏,说话也不再之前那么尖刻,可没想到史掌柜还不依不饶了,王嫂子的脾气又上来了,对史掌柜的表情也同样变得恶狠狠的,“史掌柜你还想怎么样?小孩子打架,大人看见拉开也就算了,你儿子脸上的伤怎么回事你会不知道?香春也赔礼道歉了,生风是打了你儿子一巴掌,脸上有那么多肉,和屁股一样,能打成什么样?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能再打回来不成?”
香春走上前去拉住正激动的王嫂子,她也担心风风火火的王嫂子,因为生风的事真的和史掌柜打起来,一直拉着王嫂子回到生风身边,与史掌柜有了一段距离才松手。
“王嫂子你消消气,生风不该打他儿子,生风也有错,都怪我不好。”香春转脸拉住无动于衷的生风,“儿子,要不然拿几两银子给史掌柜,让他带他儿子去医馆吧?”
生风没有表示什么,王嫂子先不愿意了。“香春你可不能这样,小孩子打架就是家常便饭,说不定明天又伙在一起玩去了,谁家孩子能少的了磕磕碰碰的,是个明白人都不会把小孩子这样的打架当回事,而且他这种黑心掌柜根本就是贪得无厌,香春我敢说,今天只要把钱给了他,不仅他这种人会没完没了,用不了几天还会有别人找上门,生风不招惹别人,别人也会去招惹生风的,而且你也看到了,今天这事根本就怪不到生风身上。”
说话的时候王嫂子不禁疑惑的多看了香春一眼,她不明白香春怎么会向生风拿钱,虽然知道生风年纪不大,已经包揽了家里所有的采购任务,但这么小的生风身上又能有几个钱呢?要么就是香春有大钱不方便拿出来,要么就是香春这几年没接到山庄里派下来的针线活,没有赏钱可领,日子也开始紧张了。于是王嫂子对厚颜无耻的史掌柜更加厌烦痛恨了。
“香春你听嫂子的,你们娘俩过日子不容易,千万不能上这种黑心人的当。”
“几两银子,你们把我姓史的当乞丐打发么?我告诉你们,今天如果不能让我满意,不要说在这片谷地,就是在金刀盟都不会再有你们的立足之地!”
生风不爱说话,并不表示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威胁他,抬起曾经打了史丁一巴掌的手掌又看了看,因为不满意,还轻轻叹了口气。之后不声不响地转身走到木屋旁边堆放木柴的地方,捞起一根粗细如他手腕,一尺多不到两尺长的树枝,在手里还掂量过,这才满意地转身回来。
生风已经向别人证明过,他跑的确实很快,那速度在王嫂子眼中有点像风一样。史掌柜是想到他认识一个山庄里的侍卫才如此嚣张,但也仅仅是嘴上功夫,再不见有别的动作。生风并没有急于快跑,向史掌柜走近时不慌不忙。生风板着脸,他只是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心中虽有想法,但他稚嫩的小身板还无法透出摄人心魄的杀气。
史掌柜太胖,多走几步都会喘不过气,哪里还有和谁动手的力气。别看面前只是一个六岁大的孩子,他可是见识过生风那风一样的速度,还有眼神中那种并不是一个小孩子面对成年人时可以伪装出来的沉稳镇定,似乎还有宁折不弯的坚强,以及手握一根木棍就因此大局在握的气势显露出来,惊得史掌柜额头的冷汗又一次不争气地冒了出来。
“你……你小崽子要造反了不成?”
史掌柜惊慌地说着,已经开始后退,若不是看到香春紧走几步拉住准备向他冲过来的生风,说不定史掌柜这会儿已经转身逃走了。
“老爸我回来了!舅舅,就是他们打的我,你帮我杀了他们!”
是小胖子史丁的声音,这么快就搬到救兵回来了。才十岁大的孩子就喊打喊杀,实在是缺少教养。王嫂子来了火气,转身就要迎过去。抬起一只脚迈出去还没有落地,又着急忙慌地收了回来,担心会踩坏地上的草似的,那只脚轻轻地落回原位,在史掌柜没有留意她的时候,还悄悄向后退了一步。
小胖子史丁转过前面的屋脚,喊声传过来没多久就看到了他的身影,同时也看到了他舅舅。三十来岁年纪,不胖不瘦的身材,个头比史掌柜略高一些,不算白净的长脸不好看也不难看。让王嫂子特别在意的,是他手上拿着的那把插在刀鞘里,只刀鞘就超过两尺长的刀。身上穿的是山庄里的侍卫统一的青色武士服。虽然没有打过交道,王嫂子还是第一眼就认出,在史丁身后的是一位山庄里的侍卫大人。
有金刀山庄内,一名普通侍卫根本就不值一提,可在王嫂子眼中,她不得不陪着小心称呼一声侍卫大人,而那侍卫高傲地站在那里,都懒得看王嫂子一眼。
“丁儿,谁打的你,现在你去打回来,想怎么打都可以,在这个地方生死不论,有舅舅给你挡着,我倒要看看这里是谁的天下!”
“好嘞!”听到侍卫阴冷的声音,史丁大喜过望地应了一声,鲁胳膊挽袖子,摩拳擦掌准备了半天,嘴角还露出狞笑向生风走了过去。才走了两步,史丁身上的气势就溃散无遗,人也慌里慌张地退了回来。让他害怕的是生风手里的木棒,还有生风那双看不出丝毫畏葸的,眨都不眨一下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金刀山庄的侍卫出现,都没有令生风坚如磐石的身躯后退半步。
“狗东西,真不给你爹长脸!”
史丁的怂样让已经有人撑腰的史掌柜火冒三丈。之前他惊怵于生风手中的木棒,现在他再也不担心,生风有木棒,他们这边不仅有侍卫,还有刀,刀对上木棒,一时间让他的胆气足得顶到了天,向生风走近时,脸上的肥肉已经颤抖出一层一层的波浪。
有金刀山庄的侍卫撑腰,史掌柜也不担心生风会逃跑,走得四平八稳,在他眼中生风就是等着他伸手去抓的猎物。已是心生畏惧的王嫂子似乎还听到,史掌柜压抑在喉咙里鬼叫一样的怪笑声,听的她心里直发毛。
香春出于本能的要把生风护在身后,伸手去拉生风,手却落了空。生风又动了。在生风之前站着的地方,因为生风速度太快,似乎留下了一道残影。在临近史掌柜身前两米左右时,生风突地高高蹿了起来,不知生风哪来的这样一股爆发力,蹿起来的高度差不多与他自己的身高相当,使得他达到的高度比史掌柜至少高出半米,与此同时,生风手中的木棒也高高扬起,斜着抡了下去。
眼神慢的人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只能听到两声木棒敲打在肉上或是骨头上发出的声音。第二声有些沉闷,几乎被木棒带出来的风声完全淹没。第一声敲击到的是硬物,相比第二声响了许多,也给人的印象深了一些。两声响,证明生风在跃起的刹那竟然接连打出了两棒子,只是生风的速度太快,动作干净利落,他们没有眼力看仔细,生风已经落地了他们还没有明白过来,生风究竟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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