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本铮单手提着陈昀，一手握着骨刀，干瘪的身体如同腊肉堆成的机器人，一秒一步向前迈进。空旷的草原一览无余，但紧绷的身体告诉他，有一个人在观望着自己，那束目光从自己出现，就如影随形，不断提醒自己还不能倒下。
虽然已是强弩之末，但未亡人的尊严却鞭策着自己，决不能死在一个人手中两次，于是在昏迷的最后，他下意识地来到了天职者身边，本意应该不是战斗。但醒来之后，又任性地摆出了动手的架势。
苦思冥想却找不到活路，于是归本铮，抱着陈昀向草原走去。在高空他看到了远方，模糊的天际是一片昏暗，但是他肯定，自己看到了不是绿色，不是青草。
在连对手的实力，都看不清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是找到新的起跑线。而最为明显的界限便是那片草原，因凭首领是出不去的，这是自己的母亲说的。
“你母亲死了。”首领的声音突然出现。
归本铮瞳孔微缩，仿佛大梦初醒。在自己思考的过程中，有人却突然提到自己刚刚想到的人！
这句话是巧合？还是能力？环顾四周却没有人迹。
“她最后的一战的对手便是天职者。”
“你会杀了手里的人吗？”
归本铮沉默不语，沉默的不仅是声音还有思绪，脚步微微停滞，便已经心如平镜。不听，不想，是归本铮唯一勉强能做到的防御。
和直接的肉搏相比，这种攻击不见伤痕，却能直击心灵。
“你当然不会。”
“因为你刚刚输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输吗？”
“因为你不想赢，你觉得自己可以输。”
这些话语没有成为过耳烟云，而是一一浮现在归本铮的面前，面前的空气出现这些字，脚下的青草摆出这些字，连陈昀的身体都变成了字，这些字牢牢地套住归本铮。
“那你又为什么可以输？”
归本铮下意识地给出了答案，却又不记得是什么。
“你一直嫉妒着他啊！”
“你一直嫉妒着他啊！”
“嫉妒啊！”
归本铮眼眶睁大，左右四顾，额头流出汗水。这句话回响在脑海里，让他震惊，害怕。想立刻反驳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你嫉妒，但你又不想知道，于是你故意忽视自己，欺骗自己。”
“你试图从别人眼中看到自己。你想被告诉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的存在应该是什么样的。”
“你从小就在找这个答案，一直都在找，却不敢轻易说出自己的问题，因为说出来，你就得真正面对这个问题！”
“天职者出现，你终于接近了这个答案，所以你才会想保护他，不是因为你想走出草原，不是因为族人，不是因为你的母亲，而是因为你自己。”
冰冷的话语挖开了归本铮的埋藏在心的疑惑，这个问题陪他一直长大，可他不聪明，即便他一直在想，修炼时在想，吃饭时想，睡梦中想。
但他还是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不知道自己的位置是什么。不知道自己应该坚持什么。
“逆德画震duo”沙哑的声音，模糊不清地从归本铮的嘴里发出。一道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可是声音没有停止，依旧平静.“你不会找到的，你永远也不会找到，你在草原里没找到，草原外也不会找到，你从自己的身上找不到，从别人的身上更是找不到。”
“天职，多么美妙的词汇！”
“它代表的是天的认同啊！”
“它代表的是注定的命运啊！”
“它代表的是顺从，一个已经明确的答案！”
“而你没有，而你不是，因为你有的只是自己，你在意的也只是自己，你是一个怪物，却偏偏想要找到，装成人的答案。”
滚滚洪音，激荡在归本铮的心头。
此刻他依旧在走，却找不到，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