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此时此刻戚尧的心里还在想着什么的话，怕是只有“可怜”二字。
可怜一个本可以踏踏实实作艺的演员宁愿选择日复一日放逐自己，靠着拉踩内涵别人赚钱，也不愿意认认真真重回舞台表演；
可怜即便是像秦慧这样的人，居然也并不占整体行业的少数，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害怕辛苦付诸东流而选择了另外一条捷径；
最最可怜的当然是曾经相信过秦慧、相信到愿意带着没有演出的他重回小剧场的江宁看错了人，信错了他......
戚尧当然知道现在的江宁不见得会为秦慧烦心，可是也许未来有那么一天，当江宁无事可做时平静下来，开始回忆曾经时，也会为曾经允许这样一个人走进自己的生命而觉得悲哀和后悔吧......
戚尧轻叹一声，扭回头缓缓开口：
“同感谢这位打进电话的朋友，就像你说的一样，只要我们这一代人还没有放弃戏曲，它就一定不会有彻底放弃我们的一天！
祝你学业有成，早日登上自己梦想中的那个舞台，也愿岁月长青，所有梦想终究不会落空！”
没有站在秦慧的对立面上，再一次细数他的错误，因为对于一个心中除了自己不再有其他任何事情的人来说，这些早已经毫无意义。
想象之中的升级版对抗没有到来，秦慧反倒是越发惊讶地盯着戚尧不放。
他还真是看不懂这个女人，刚刚这通电话对于她来说难道不是特别好的一个反击机会吗？她为什么没有说什么？难道害怕自己说不过他？
沉默，可怕的沉默。
将近半分钟的沉默过后，演播厅内的直播继续。
张雯按照提早准备过的台本，并不算自然的转回了原本的话题上，戚尧跟着张雯的节奏时不时说上几句自己的观点以及和打进电话的听众沟通。
似乎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可又有什么东西彻底不同了，秦慧突然就有些茫然地发现，同在直播间里的两个人，就像是彻底忘记了他的存在一样，再也没有接过他哪怕一句话......
同一时间，广播电台高层领导齐聚顶层办公室。
他们正围在一起，观察着节目当期的实时数据变化，并同步监测着节目相关的所有网站和论坛。
随着直播间内那种极其隐秘的对抗不断升级，当期《观点进行时》的实时收听率在某一时刻陡然上升且势头不停。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可与此同时，所有节目话题之下都跟随起了无数言之凿凿的声讨。
毋庸置疑，当然是对节目常驻嘉宾秦慧的......
评论骂声骤然增长，是从那个年轻的男生打进电话之后开始的。
就像是一直在疑惑着的问题突然被某人点透，听众和网友们也终于在那一时刻想明白了让自己生厌的点到底在哪里。
质疑内涵戏曲演员和戏曲本身，嘲讽这几年的戏曲现状日薄西山，也许早晚会有彻底被人遗忘的一天？
那个男孩子说的好像真的没错，这所有的想法和言论分明就是对国粹甚至是对国家本身的一种质疑！
这个从江宁跟东子离开之后仿佛从天而降的嘉宾秦慧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背景？居然敢公开透露出这么可怕的思想！
有人在骂，就一定有人在人肉扒底。
原本一些不知情的听众网友也很快发现，这个秦慧似乎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事实上，从秦慧开始被人关注那时起，就是凭着各种带有不确定的内涵嘲讽开始的。
一开始是对江宁，现在是对传统戏曲国家国粹，这过程中还有很多表面赞同实则内涵听众网友的言论存在。
而回到最初的时候，江宁刚走，秦慧就紧随其后接棒成为电台的常驻嘉宾，专职赚起了这份钱，不停输出着自己的种种内涵言论。
这个时机，是不是也太过巧合了一些？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疯狂咒骂秦慧的声音中，有人开始关注招来一些江宁和东子这对师兄弟搭档的粉丝。
尤其是一些跟随两人已久的老粉，一看到事件人物居然是秦慧，想都不想，直接下场开撕。
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这场骂战逐渐升级，居然有向全网骂战升级的迹象！
各层领导们眼见着这样的情形，各自的脸色越发阴沉，心底怒意越来越盛。
当天的《观点进行时》直播结束后，领导们在当事人秦慧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叫来了节目策划黄跃以及主持人张雯，连夜商讨起对秦慧的处置方案。
“你当时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就不知道拦着点儿他？什么都敢说，当我们这节目是菜市场吗？想说就说想做就做？”有人骂起了张雯。
张雯连声称是，连连道歉，可是生平第一次，明明她在被骂，心里却莫名其妙觉得有点开心。
事情都已经发展成了这样，难不成领导们还会有特别喜欢看重秦慧的，还会继续不顾听众和网友的情绪力保他的？
一想到也许很快就见不到那张讨人厌的嘴脸了，张雯一下子神清气爽起来。
再想起为人和善好说话，又温柔漂亮到连同为女人的自己都不忍心嫉妒攻击的戚尧，张雯索性继续发声，讲起了“面具美人”一样好过一样的优点。
黄跃借力而上，力荐“面具美人”也就是戚尧成为节目新一个常驻嘉宾，同时也暗示了这姑娘性格稍微有些古怪，想要说服留下她，或许还需要各位领导们亲自下场。
“什么？嘉宾邀约还需要我们亲自去做？”其中一个领导明显不耐烦，“只要钱到位，什么样的人请不来？为什么非她不可？”
另外一人慢慢消了气，紧跟着也点点头：
“是这样的！我看今晚的事情或许只是个特殊例子，总不能以后我们说话做事全都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他们嚷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得干什么？真是笑话！
我看就先这样，以言论不当为由对常驻嘉宾秦慧进行通报批评，同时处以没收两月奖金惩罚，再有下次，从重处罚！”
黄跃微微挑眉，张了张嘴又合上，心说对一个已经心野难训的人来说，你们所说的下一次，怕是很快就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