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骄横的女人不知何时,突然从我身后将我的铜镜拿走。她手里还拿着刀子在我眼前晃了晃,手里不停的把玩着铜镜,“我以为什么呢,在这里装神弄鬼的,拿个破镜子显摆,连我都敢忽悠,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我头上的汗珠齐刷刷的落,女人拿了我的镜子,背身对着棺材,显然,他根本没有看见那棺材里的尸体,正瞪大了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她,小风的尸体嘴角上翘,笑的很邪,镜子反射的光一离开尸体,我俨然看见尸体的头,微微的扭动了一下。
“梓,梓妹……”身后寨坝子的有些人显然看见了尸体的变化,说话的声音都变了,看着自家的头,嘴里不停地念叨,“梓妹,快,快回来……”
“回什么回,有什么好怕的,你们这群个饭……”
桀桀……
女人的话音未落,我看见棺材里的小风突然咧开嘴,伴随着吐出的黑水,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沙哑到了极致,听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女人顿时愣住了,猛地一回头。啊的一声,身体一个趔趄向后退了好几步,“这,这是什么玩意。”
见眼前有些诡异,女人拿着手里的刀抵在胸前,手有些发抖,但是依旧嘴硬,“这,这是我们寨子里驱邪的玩意,什,什么有的没的,赶紧都给我滚开。”
我这回才看清了,原来这女人手上的小刀,整体上透着愠色,乌黑乌黑的,看上去根本不是金属制品,而是打磨得已经十分锐利的木制品。这种黑色的木质刀具让我想起了乌木。
这种才常年在黄河阴湿地域生长的一种稀有木头,传闻有着极好的辟邪作用。黄河走水路的人都知道,黄河里经常遇见淹死的人,这种东西怨气大,遇见了很容易在河里兴风作浪,所以每个走船人都会带着乌木的木制品,用来求保平安。
那女人拿着木刀子,在胸前不停地比划着。可躺在棺材里的尸体嘴角微微笑了笑,俩眼珠子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她。
看了一会儿后,尸体干瘪发紫的嘴唇突然动了动,一个极其苍老的声音传来出来,“这里的人,都得死……”
听着这比公鸭嗓子更加难听的笑声,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趁着女人根本没时间注意我,我赶紧从她手里抢回了镜子,兑着阳光,不停的照着尸体。可这回,尸体腮帮子一鼓,一口黑水瞬间吐到了镜面上,臭气熏天伴随着污秽,镜面变的模糊,不能反射阳光了。
本以为要遭殃,但是躺在棺材里的尸体头扭了一下,望着我开口了,“娃子,你离开……”
我呆愣在原地,以为我听错了。可尸体又慢悠悠的说了一句,“你走。”
“你不许走!”身旁的女人不是傻瓜,虽然骄横,但是看得出身前的尸体似乎有意放过我,在我发呆的时候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死死的扯着我,刀子还不停的对着尸体在比划,“你,你当我们寨坝子的人都是吃白饭的么,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哼,寨坝子的人好魄力,不过……都是这么怕死的?”尸体冷哼一声,双眼带着凶意死死的盯着那女人。
可能是被嘲讽后伤到了自尊,这女人抡起手里的木刀子一把扎向了身前的尸体。
哗啦啦。
就在木头刀子触碰到尸体的时候,一阵无名火,瞬间点燃了那把匕首。女人手里的木刀,突然一下,竟然无火自燃了起来,带着那股火力,绿油油的火光烧到了尸体上,轰隆一下,整个尸体带着那把木刀子一起燃起了熊熊烈火。
所以说乌木辟邪,就是这个原因。老一辈说乌木碰到污秽的东西就会无火自焚。如果火光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就会贴着它一起燃烧,直到把不干净的东西统统烧尽。不过这是老一辈说的,也没见过,这一次我是真正见到这样的情况。
“原来就这点能耐,我以为咋了呢。”女人面色惨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像是炫耀般的看了我一眼,“看见了么,敢在寨坝子人面前装神弄鬼的人,下场只有一个。”
看我不说话,女人嘚瑟的笑了笑,转头望向身后,“你们这群饭桶,寨坝子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东西都没了,就把烂掉的木头扛些回去交差吧,还有,这个男的也给我抓回去,老娘要好好拷问拷问。”
要说这寨坝子的人还真是出了名的不讲理,我明明就只是跟她顶了俩句嘴,她就要嚷着把我抓回去。眼睛还不停的打量着我手里的铜镜,像是见到宝贝了一眼,指着我手里的镜子说,“把他这玩意拿来,看上去像是个值钱的宝贝。”
这女人一说话,我就感觉身后人群涌动,三俩个愣在原地的壮汉见尸体在燃烧,以为没事了,纷纷上前来抓我。可就这么一会儿,突然火里头噼里啪啦的响声变大声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燃尽了一样。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在这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远处的地方刮来一阵阴风,卷着地上的泥沙,哗啦啦的,原本燃烧在尸体周围的熊熊大火竟然灭掉了,里面的尸体,还有尸体上插着的发焦的木刀子都被烤的发黑,我隐约间还能闻到被烧焦的味道。
桀桀……
“寨坝子的家当就这么点能耐?”尸体嘴角上扬,一阵冷笑,依旧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拽着我的女人。
“你……”我身旁的女人又怕又气,突然向后退了俩步,双手死死的拽住我,“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尸体咯吱咯吱的响着,像是漆黑的焦皮下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尸体盯着女人,又说了一句,“我说了,这里的人,都要死。”
“要,要死?”
我能感觉到,身旁的女人双手抖了一下,整个身子的重心软了一下向我靠来,“要死,要死那就一起死,你要他走,我就偏要先杀了他。”
见着这诡异的一幕,女人捡起刚才壮汉掉在地上的刀,一把挽向我的脖子。
我清楚的看见,原本一脸邪笑的尸体见到女人把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突然面露凶煞,顿时怒不可遏,“你要是敢动他,我保证你们整个寨坝子的人,全都死绝……”
愣在原地的我顿时不知所措。
“快,咬破你的手,把血滴到尸体头上。”僵持了很久,女鬼的声音突然再一次在我的耳畔响起,依然是虚无而缥缈。可不知道为何,虽然小风的尸体似乎没有为难我的意思,见到眼前的一幕,我本能的信了女鬼的话。
我以最快的速度咬破了手指,忍着疼抬手将血滴甩向了尸体。可手一抖,血滴了一下甩偏了,沾在尸体的胸上。甩出的鲜血刚触碰到尸体的身上,巴兹巴兹的黑烟顿时从胸口冒了起来。
小风的尸体突然转头望向了我,眼睛红的更凶了,“老妖婆,我们的帐日后再算,你要是现在就害了他,我让你这辈子都后悔……”
尸体的声音沙哑,像是有极大的怨气,死死的盯着我,面露凶光。
就这么一嚷,萦绕在我耳畔的声音突然没了,女鬼又陷入了沉寂之中。身旁的女人看见这一幕,一下子从旁边躲到了我的身后,颤颤巍巍的说了句,“快,继续,弄死他。”
见我的血似乎对尸体有些作用,身旁的女人一手抵着我的脖子,一手扶着我滴血的手。
不知道尸体能不能感知到我体内女鬼的存在,总之女鬼安静下来,尸体的目光顿时就柔和了很多,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珠子盯着我,幽幽的说道,“娃子,你快离开……”
身后的女人后怕难除,死死的搂住我,深怕一个不小心我就跑了,现在抓着我尸体才没有动静,害怕我一离开,接着的就是难以想象的结局。
可就在这时,庙口突然狂风大作,黎明刚点亮的天空顿时又开始变得乌黑,和不久前一样,如炭灰般黑沉沉的乌云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伴随着闷雷声,我似乎听见,从村头河滩的位置,传来了一阵号角声。
尸体依旧是躺着,不过眼珠子瞪得老大,突然说了一句,“这里的人,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