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有想过,我会因为打扫一座孤坟而被彻底的改变了我的生活。
那天下着小雪,有点冻,整条泥路被覆盖了足足三层棉冰,从来不结冰的黄河水也浮着块块冰夹。我跟着三叔一起,来到黄河畔的一个坟岗子扫墓。
说来也怪,这附近的坟不多,三三俩俩也就原来我们村里原来老户人家的祖,但很奇怪,在河畔靠近山脚位置的地方坐落着一个坟头,石碑斑驳却没有任何碑文,隆起的土包上颗草不长,只有一朵红花点缀,显得格外的凄凉,如果我没记错,打我第一次跟着三叔来扫墓,这坟就已经落在这了。
“叔,那到底是哪家的,咋一直没见过有人来呢?”我好奇的问着正在烧纸的三叔,一脸疑惑的望着不远处那座孤坟。
“那坟有些年头了。”三叔说着掏出了烟斗叼在嘴里,坐在旁边开始吧嗒吧嗒的抽起来,继续说道:“记得那时候黄河滩子旁出来一档子事,死了好多人,那坟估计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难道也是瘟疫?”我望着三叔,脸色由晴转阴,眼睛不自觉的蒙上了一股水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三叔点了点头,脸上挂满了失落。
我难受,其实是因为我的身世。我自幼没有父母跟着三叔生活,因为二十年前,就在这黄河边,出现了大面积的瘟疫,一场差点让村子里人们死绝的瘟疫。不幸的是,我的父母就是在这次瘟疫里死去的。
“哎,都是报应啊,当时就应该听那人的话……”三叔深吸了一口烟,用手摸了摸我,并没有接着说下去。
其实我都知道,很小的时候就听村里老一辈说过。二十年前黄河滩子旁被捞上来一具棺材,黑黝黝的木头渗着水,被捞上来的时候臭气熏天,人们都想把它打开,可是有个穿着旧道袍的老婆婆阻止了他们,说是棺材里的东西不干净不能乱碰,最好放回河里。
其实黄河边上的人都知道,黄河幽幽,千百年来怪事多,来路不明的东西也从来不敢乱碰。可唯独那一次,有个不懂事的年轻人打开了棺材,具体里面有什么并没有人知道,之后此后村里就发生了一场瘟疫,得了的都死了,而且死后尸体法烂发黑,很恐怖。
记得那时候只有三岁大的我跟着三叔,忍痛把我爹娘火化,给埋在了这里。为了安全,我们从此离开了黄河滩,在城里过上了生活,每年也只有这个时候,我们才回来祭拜一次。
我到这无名坟头,拿了些纸钱,搭了个火堆。心想好歹也是同病相怜,既然是先辈,现在无人问津,好歹也做个善事。
喵。
我才靠近坟头,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窜出一只大黑猫。眼睛碧绿碧绿的闪着殷光,像是在打量我一般,不停地来回在坟头附近徘徊着。我没理,以为是哪家的野猫要产仔,正寻找地方呢。果然,那野猫见我准备点火,没一会儿功夫就跑了。
我拿着火机试着点了点,可不知道是坟头太偏,还是河滩风太大。火点了几次都没点着,最后从三叔那边借着火,才在这边烧起了纸。
烧罢了纸钱,我还给坟头清理了一下。其实很简单,因为整座坟除了石碑旁的一朵红花,没啥可清理的,也不知道是土壤的原因还是怎么的,棵草不长,怪是凄凉的样子。
为了让坟看上去协调一点,我想把那野花拔了。可我才准备动手,一搓黑影从一旁窜了出来。
喵的一声,疼痛从我的手臂传来。刚才跑掉的黑猫突然跳出来在我手上挠了一下。我手腕生疼,从地上拿起石头就朝野猫身上砸去,说来也怪,那猫只是躲,却没有丝毫的退却,即便是我一直攻击,它也就在原地呆着,怎么都不离开。
见它不来捣乱,我也就没理它,开始动手清理坟堆。
说来奇怪,原本就是一朵野花,可我硬是用了好大力才将它拔出。拔的时候我老感觉手腕处的血在往外渗,滴在花藤上几滴,让我感觉像是花藤在吸血一般。
拔出后,我感觉一股阴风从坟头刮来,很冷,就像是有人在我脖子后面吹起一样,脖子后面凉凉的。
拜完后我就跟三叔回了城里,不过很奇怪,一路上坐在车厢里,可我老感觉有人盯着我,途中我试着望了望,却没发现任何异样。
回了家已经是晚上了,一天的奔波让我困意十足,才碰到床,一脑子扎进被窝里就着了。
呜呼,呜呼……
一阵奇怪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我双手揉着发沉的双眼从床上爬了起来,“三叔?”我叫了一声,但是没有人回我。
寻着声,我望了望四周。可这一看,我差点没从床上摔下来。
四周黑漆漆的,应该已经入夜了。我房间里只有墙角亮着灯光,但就借着那不太明亮的黄晕灯,我看见有一个女人,一个身着大红布褂子的女人背身站在墙角,仔细看看,那渗着水的布褂子还不停吧嗒着水滴在地上。
没记错的话,墙角挂着一面全身镜,我经常出门前都会在那嘚瑟一阵,整好了衣服才会出门。而现在,那个穿着布褂的女人正面朝镜子背身对着我,头偏向右边,乌黑的长发落地,以一种极其不协调的姿势正在照着镜子。
“鬼啊。”
我大叫了一声,起身就准备向门外跑去。可是不管我怎么扭,门就是打不开,我回头看向墙角,发黄的灯光下,墙角只有一面镜子,刚才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巴兹巴兹,就在这时墙角的灯光灭了,剩下卧室里无尽的黑暗。
我大口喘着粗气,试着努力的叫嚷着,希望隔壁的三叔能够听到。可我不管怎么喊,这卧室就仿佛是个封闭的空间,声音只在我自己耳畔旁萦绕着。我背身贴着门,将手向身旁不远处的点灯开关摸去,可这一摸,我的心一下凉到了谷底,因为就在那开关上,冰冰凉凉的俨然扶着一只手。
大壮……
灯没有开,但是适应黑暗的我已经渐渐能看清楚整个卧室的景象了。一团黑影缓缓的角落向我飘来,应该是那个女人。而那人影像是一个被人提线的木偶,咯吱咯吱,四肢生硬的一步一步向我的位置靠近。我几乎能味道那女人布褂子上的霉臭味。
“你是人是鬼……”
我吓得腿有点软,直接扑通一下坐倒在了地上。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双手向后撑,边叫边向身旁的角落爬去。
大壮……
这回我彻底崩溃了,因为就在我身后的墙角处,一双湿哒哒的手搭在了我的双肩,阴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那发腥的霉臭味让我有些受不了,胃里一阵翻滚。
呜呼呜呼。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要贴着我的耳畔了。我挪了挪身子,感觉身后像是有个人贴着我一样,不停地在我脖子吹着气,而且身后那人身上的水正吧嗒吧嗒的滴在我的背上,我感觉整块后边冰冰凉的,心里发毛到了极点。
“我没害过人,别害我。”我发疯似得冲到床边,四处瞅了瞅,想都没想一下子钻到了床底。此时我就希望地上有条缝,可以让我藏身。
可我一窜下去,一双红的如嗜血般的眼睛早已经在床下等着我了。那女鬼不知何时,已经趴在这床板下,用一双阴冷的眼睛死死打量着我。
“谢谢你……”
那穿着布褂子的女鬼跟我同在床底那狭小的空间里对视,身上的水还吧嗒的滴着,渗湿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