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在遇到难题的时候,通常都会想到用自己最善长的本事的来解决问题。
李龟年也一样。
他是一个在后世的音乐圈里摸爬滚打十几年的人,音乐,能在社会上起到什么样的作用,他可谓是门清。
康愿子叛乱,原庆二州的百姓,可以说是遭了国难。
百姓没有居所,没有粮食,没有田地耕种,逃难来了长安,那么,整一个慈善演出,为大家募捐一些善款,是演艺界最常用的手法。
而说到这演出,李龟年又想到了刚才和王维讲的宵禁的问题。
开宵禁,是刺激富人消费,促进穷人就业的大好事,为什么不顺势把他做了呢?
于是,李龟年开口道,“臣有一策,运作的好,一能解决这些逃难流民的吃用问题。
二能刺激两市交易,使得朝廷税收大增。
三能为梨园众家,或者内外教坊技艺突出的艺人扬名。
只要陛下您准许,您的内府库一个大子不用出,臣也能把这个事情帮您办的妥妥帖帖。”
李隆基闻言眉头一挑,十分有兴趣的指了指李龟年道,“是何计策,你速速道来。”
李龟年不答反问道,“陛下还记得郭府哀乐奏起时,周边街道的场景么?”
李隆基想了想道,“当时好几条街道都站满了百姓,好不热闹。”
李龟年点了点头道,“正是,由此可见,百姓们对于好听的曲乐,其实是十分向往的。如果,臣在东西两市,设几处大型的舞台,请梨园众家以及内外教坊的乐手登台,来个大型的慈善募捐表演,您说,有没有人来看?”
“你是想面向长安城内的所有百姓募捐?”李隆基的脑子转的极快,一下次就脑补到了那个画面。
不过,在街头表演给百姓们看,只怕收效甚微,因为,有钱的,都是权贵士大夫,小老百姓平时都忙于生计,可没有多少钱拿出来捐款。
一两万人在长安城一年的花销,没有十几万贯,只怕是拿不下来,朝廷虽然穷,但还没有必要让所有百姓来为这点负担买单。
于是说完之后,他又道,“此计只怕不妥,城内百姓赚钱谋生,本就不易,让他们替朝廷,替朕出钱赈济流民,朕心有不安。”
李龟年却是笑了笑道,“陛下不用不安,微臣虽然是要将这表演场地放在街头,可并是要让所有百姓捐钱。
当然,捐也可以,大不了陛下过冬的时候,以赏赐柴碳钱的名义,将钱返还给他们就行了,这出钱的大头,最终肯定是那些有钱的权贵富豪。”
李隆基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
李龟年答道,“因为,权贵富豪们都好名,而臣在街头设下舞台,举办这个演出,会聚集大量的百姓,满足他们求名的**,届时,臣只需要在每个舞台前最好的位置,设几桌贵宾席,招待捐款到一定数额者上席饮宴,观看表演。
并且,在舞台一侧,设一个捐款榜,告诉大家,榜上最终排在前十者,可得陛下亲自接见,赐予良善之家牌匾。
相信,照此法行之,最终募集到的善款,足以供两万余流民的吃喝用度开销,甚至,还会有很多结余。”
“此法,此法,此法,此法当真是妙也。”李隆基一连三次,都没有找到好的形容词来形容李龟年的这个计策,最终,也只能用这个时代最常用的词,‘妙也’来形容了。
而此时,听李龟年说完计策的武婕妤,一双眼睛也是重新审视了李龟年一番。
非常善于察言观色的她,都不急着跟李隆基说让李龟年教她唱歌的事情了,因为,她知道李隆基的谈兴已经起来了。
李龟年见李隆基称赞,就当他是同意了,又开口道,“陛下,此法虽好,但是组织起来,也有一定难度,臣有一些具体的建议,还请您细听。”
李隆基大手一挥道,“你尽数讲来。”
李龟年在后世,可是筹备很多场大型音乐会,在举办这样的晚会上,他再有经验不过了。
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道,“陛下,白天的时候百姓们大多都要忙于生计,真正得闲,可以出来看节目的时间,还是晚上。
就比如今夜,陛下开了宵禁,这东市街头便人流如潮,各家店铺的生意,比平时至少多出了两三成,这两三成的交易额度,就会在朝廷的商业税收上体现出来。
是以,臣建议,慈善募捐的表演,可以在晚上举行,用演出,将百姓们都吸引到东西两市,这样,便能实现臣说的第二条,刺激两市交易,扩大朝廷税收了。”
事情得一步步的来,偶尔的放开宵禁,让李隆基,甚至东西两市这些商铺背后的东家们,知道放开了宵禁的好处,形成一致的利益诉求,那么,全面放开宵禁,就是迟早的事情了。
“此言有理。”实际案例在前,李隆基都不用多想,就点头道。
他今天之所以非要让高力士给他在皇宫门口拐个弯,跑到东市来,可不就是因为返程的时候,看到了街市上人流如潮么。
敲定了表演时间的问题,李龟年又从表演规模的问题上做建议道,“长安城人口百万,秋冬时节,甚至可能达到一百五十万,即便是只有一两成的人,到时候会到两市观看表演,那也是二三十万人的规模,而实际上,可能会更多。
表演的舞台太少,就会出现拥挤,踩踏事故。
是以,臣建议在两市各设八个舞台,分流观看表演的人数,并且,在每个舞台周边,派一营禁军维护持续,避免拥挤踩踏事故。”
东西两市,街宽路阔,到处都可以设置舞台,在四面八方各个宽阔的主干道上设置舞台,就能十分有效的分流观看的人流。
即便到时候前来观看的百姓超过了全城的三成人口,有十六个舞台同时表演,每个舞台周边聚集的人口,也不过三四万人。
反正东西两市纵横好几公里,足够大,完全可以容纳这么多人流畅的进出。
闻言,李隆基有些郁闷的道,“那朕岂不是要赐一百六十块良善之家的牌匾?”
李龟年耸了耸肩道,“怎么可能只有一百六十块,至少也是四百八十块,因为,这个慈善表演,可以连搞三天。
不过,您可别觉得给的多,对于长安城过万户权贵富豪来说,几百个牌匾,不过是百分之一而已。
而当那些家里没有这块牌匾的人,去到家里有这块牌匾的人府上的时候,臣相信,他们一定会觉得自己家里少了点什么,从而,也渴望得到这样您钦赐的牌匾。
臣觉得,这样引导咱们大唐的富豪竞相做慈善,是件挺好的事情。”
听到李龟年这个解释,李隆基竟然摸着胡须留出了一个奸笑的表情。
然而,发现自己这个表情有些失态,而且被李龟年看在眼里的时候,他忙指使武婕妤给李龟年倒酒,用来掩饰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