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碰上女子极为柔软的冰冷身躯的瞬间,慕风已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快速将女子身体四肢按压一遍,再度挥散缭绕在她头部的云雾,这一刻,她的模样更为清晰的映入眼帘。
她不仅没有脸,也没有头。
确切的说,她没有头骨,甚至浑身上下没有一块骨头。
她的身体因有衣衫包裹,难以看出端倪,而她的头部也曾因云雾笼罩,看不出究竟。方才驱散云雾,慕风的注意力全在她的脸上,忽略了其他。此时再细看这颗头,它分明扁平而塌陷,如同一滩软泥,毫无支撑可言!
慕风缓缓起身,转身面向白玉骸骨的半具残骸。
此刻它的一只手、一具上身和一条腿已拼接在一起,看上去十分诡异。种种迹象表明,它正是这棺中女子的骨!
这位娘娘,死前竟将自己骨肉分离,甚至她的脸也拆分成了数个部分,潜伏在不同的地方。她的尸体,无论是骨骼还是肉身,皆妥善保管至今。
看来是早已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
如此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她的目的绝不仅仅是为了当年能从五界联盟手中活命这么简单。
慕风眸光冷凝,在骸骨与女子尸身上来回流连。只怕是,她在亿万年前便已着手布局,为的就是在战败身殒后,能有机会重组神躯,再临世间。
而自己,因在遥山误闯禁地,被她选中,成为替她收集骸骨助她重回这世界的助手……或许自己与她之间,还有别的联系。
八十万年前,这位娘娘的灵魂自饮魂觖里蹿出,进入琅玥镜,随后带着琅玥镜一同消失。八十万年后,她穿越来这世界,琅玥镜却已化作了她的眼睛。
如此看来,她的体内除了琅玥镜,或许还有这位娘娘的灵魂。
又或是……她本身便是这位娘娘的转世?
可她若是转世,面前的骸骨和尸身又算什么?她既已转世,为何还要保存前世的尸骨?
慕风摇了摇头,此事已被众人否认,既然所有人都说她不是这位娘娘,她又何必继续钻这牛角尖?
此刻她更好奇的是,这位娘娘处心积虑重返世间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当初梦成宵坚信自己眼中的善与正义,义无反顾的追随她,甚至不惜为她判出妖界,杀害挚友。却又在见了棺中女子与白玉骸骨后彻底颠覆了最初想法。
无论他看见了什么,或是与白玉骸骨沟通过什么,能令他如此坚定的立场彻底崩溃瓦解,毫无求生意志,但求以死谢罪,可见,这位娘娘所谋划的,绝不符合他心目中认定的正义与善。
看来,她的确不能轻举妄动,随意将她的骸骨凑齐。
令她不解的是,对于此事,昀天定然深知其利害,可却对她一连串的破坏封印行为视而不见,任由她将她的骸骨一截截取出。
甚至在星海之下,七星疑冢里,娘娘的身躯私藏了亿万年,这些昀天都是知道的。他不毁去她的肉身,可理解为顾念旧情。可她将娘娘的棺椁搬入本源世界,他也放任不管,至今不过问一句。
他的目的是什么?
莫非他希望她将娘娘的骸骨凑齐,让她再临世间?又或是,一切皆在他掌控之下,即便骸骨取出,娘娘复生,无论发生什么,他也能从容应对?
可从这只眼睛对待昀天躲避的态度看来,这位娘娘与昀天是敌对的关系。他没有理由希望她复活……
他究竟在想什么?恐怕她永远也想不明白。
慕风已见证了自己的猜想,继续留在此地也得不出更多结论,正欲离开本源世界。
却在此时,脑中一道灵光倏然闪过,方才,她竟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当年的娘娘是被昀天杀死,遥光甚至亲口说过昀天将她分尸封印。
既然她已被分成六个部分,为何此处会有一具她的完整尸身?难道此事另有隐情,被昀天分开的只是她的骸骨?
倘若如此,当初她在娘娘躯干骨处发现的小鬼童又是怎么回事?
那孩子,是在娘娘的躯体彻底死去后出生的,此事本已匪夷所思,倘若那所谓的躯体自始至终只是一截骨架,它如何还能携带一个胎儿?
为何这位娘娘不将胎儿与她完好的肉身放在一处,而是将它分离出去,与她的神骨一起,让昀天封印亿万余年?
倘若与她的尸身在一处,那孩子或许还有离开七星疑冢活命的机会。毕竟疑冢只是难寻入口,要从中离开易如反掌。
而被昀天封印,无论那孩子多么强大,也不可能靠自己逃出。
所以才会在出生两年后活活饿死在墓中。
莫非那位娘娘本就不打算留下这孩子的性命?她是特意这么做的?可她的动机是什么?
昀天对她情深意重,她为何不愿留下他的孩子?
……
疑问一道接一道,本以为事情已有眉目,可进入本源世界,除了证实那只巨眼是这位娘娘的眼睛外,反倒更添了新的疑惑。
这位娘娘身上有太多可疑之处,细细想来,昀天处理与这位娘娘有关的事情的方式也着实令人难解。
亿万年前,他与她的故事错综复杂,扑朔迷离。她想了解的,昀天不会告诉她,旁人,即便有知情者,也不敢外泄。
无论是他还是这位娘娘,她都不想仅凭眼下信息作出妄断。可她掌握的线索却已到此为止。
唯一的办法,只有让这位娘娘亲自对她说了。
可是,当真要凑齐骸骨,让她再临世间么?如果她回来了,与娘娘极为相似的她,又该如何自处?
慕风回眸深深瞥了眼白玉骸骨,不多停留,闪身消失在本源世界里。
重华殿内,慕风再度凭空出现。见昀天不在,一把掀开锦被,迅速翻身下榻朝殿外冲去。
一路奔出寝殿,穿过主殿,刚出大门转身却见昀天突然出现,神色淡定拦在她面前。
“这才刚睡醒,就要离开了?”
昀天满脸高深莫测,眸光幽深,意味不明的逼视着她。慕风心虚的避开他的注视。
“我只想来看看你,既然你一切安好,我也不需继续在此逗留了……”
昀天闻言,徐徐扬起唇角:“你当我翎兮宫是你想走就走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