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时便是如此,有些事情你总以为那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幻想,到后来却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有这样做的可能,并且,可耻的在为自己找借口,连自己也难以相信的借口。
那般隆重的节日已过了高峰期,外地来的也都纷纷告别亲友,踏上回乡的旅程。
肖默见许音芝没有跟着其他人回英国的意思,急忙狗腿地约着她去海岛度假村玩。许音芝是想着要去的,但是倘若所有人都选择回去,那她也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所以,她将目标投向了荣亓。
有一种说法叫作连锁反应,荣亓一旦点头答应,那么季胤琛也不会放任她去当别人的电灯泡,更何况季胤琛深知肖默的心理,更不能让荣亓一个人跟着他们去了。夏卷卷回英国也是无聊透顶,一听说这个消息,便眼巴巴地要求荣亓带着她去,反正她也是知道季胤琛跟荣亓的事情的,荣亓便觉得如此甚好,也允了这个要求。
后来连锁着连锁,这趟旅行,就变成了九个人的聚会了。
肖默眼见自己好好的两人世界变成这个样子,更是欲哭无泪了。反而是荣亓,一点也不觉得不妥,她都没说什么了,季胤琛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飞机上,肖默一直向荣亓进行眼神示意,可惜后者昏昏欲睡,根本没办法照顾到他。跟着莱茜一大一小裹着毯子就睡得稀里糊涂了。
夏卷卷和蓝星跟他们不是很熟悉,也就静静地看着电影,傅钊也不是爱说话的主,傅楠就只顾着游戏,整个头等舱里,就只有肖默一个人唧唧歪歪的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但看得出,他有点幽怨。至于那股幽怨,所有人自然知道是什么。
下了飞机,住房的问题又产生了矛盾。莱茜这娃跟着来是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这种情况下,只有将莱茜托管给傅楠,可小孩子不乐意了,非要荣亓姐姐。
住房问题就在季胤琛略显不快的脸色中确定下来了。
荣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自然的就跟季胤琛住一个房间了,她明明想跟夏卷卷彻夜长谈的,可惜这个度假村很潮流的弄了个情侣酒店,都是双人房,她总不能让蓝星自己一个人住着吧。
扁了扁嘴,荣亓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很是悠闲地吹着晚风。不得不说,肖默还是很有用处的,选了这么一个气温适宜的地方,不会太冷,又不会热,所有的房间都面朝大海,可以清楚的看到远航的帆船回归,又可以对下面海滩的一切一览无遗。
海滩稍微做了装饰,在星光下显得异常浪漫,十分适合……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荣亓不经意的一扫,突然就有种被自己口水呛到的感觉。
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动,旁边看着电脑屏幕的季大老板终于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去。
“看得很过瘾吗?”他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差不多,有点激烈……”荣亓咽了咽口水,呵呵一声,但是眼睛还不舍得从那对人身上移开。
肖默的热情她从以前到现在她是看过不少,每一次都被他惊得无语。但是许音芝,她真的难以想象她怎么也跟肖默一样,这么的……狂野。
那还在公共场合,他们便吻得难舍难分了。
“什么时候这么色了?”
“还好……吧……”他那么自然地走过来然后抱起她又抱着她坐下是打算干什么?陪她一起看别人亲热吗?答案是肯定的。
荣亓顿时觉得自己恶趣味了,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为什么他们两个能这么淡定地看别人接吻,还能一边讨论一边数着几分钟?
“荣亓姐姐,我洗好啦!”身后响起莱茜的大嗓门,惊得荣亓猛地回神,慌乱地站起身来。她怎么没有想到,季胤琛是那种会安安静静地陪她看别人亲热的人么。而后者还笑得眉眼弯弯,抿着嘴唇意犹未尽地看着她。
“去你的美男计!”荣亓瞪了他一眼,然后笑得异常温柔地跑去跟莱茜进行洗澡的交接仪式。
季胤琛一愣,而后那双眼睛更是盈满了笑意,他的七七,似乎越来越真实了。
“舅舅,你在笑什么?”莱茜爬上刚才季胤琛坐的椅子,好奇地看着居然在笑的舅舅。
“莱茜,你喜欢荣亓姐姐吗?”季胤琛手撑着下巴,难得的慢悠悠地询问莱茜,眼睛里有几乎要满溢出来的高兴。
早就该知道,荣亓一句话,足够他这样违反常规。
傅楠跟季胤琛的房间是隔壁,自然阳台也是相差不多,两个阳台之间只差不过一尺,中间用花花草草隔着,自然的,坐在阳台喝茶的傅楠也听见了季胤琛跟荣亓的对话,包括他们的表情动作。
她看见一向不肯泄漏自己情绪的季允琛在荣亓面前,整个人都似乎变了一个样。不再高高在上,不再冷淡无情,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就像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毫无保留地给出自己所有的情绪。
她笑,他便跟着一双眉眼笑得弯。那个足以用一个动作影响他所有的情绪的人,不是没有,而是她从没有见过。很多年前知道有荣亓这个人的存在之后,这样的认知,直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喜欢!”莱茜似乎有些雀跃,声音也大了些,似乎担心舅舅不相信一般,又慎重地点了点头。
良久,她听见季胤琛说,“那让她当你舅妈,好不好?”
她听得出,那不是询问,更准确的是,那是一种宣誓。
傅楠突然觉得很悲怆,为自己的好朋友感到惋惜,又觉得,这样挺好的。她最敬佩的那个人,喜欢的那个人,现在就在他身边。
荣亓完全不知道季胤琛背着她又跟莱茜说了什么,搞得莱茜一见她走过来就舅妈舅妈地喊,一会儿是妈妈一会儿是舅妈,弄得荣亓一个头两个大。
走近的时候,才发现下面肖默已经被莱茜的大嗓门吸引,许音芝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肖默就坐在那里面对着他们,略微仰着头看着荣亓,眼里有些浓重的她看不清楚的情绪。那样让她觉得有些深奥的神情,她是第一次见到。
也是第一次看见季胤琛扫过肖默的表情的时候,整双眼睛突然聚满冰霜,面无表情地转身,拉着荣亓走进去了。
她似乎听见一句似有似无的叹息自他口中溢出,消失在偌大的空间中。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肖默和季胤琛之间,其实存在着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或者是这七年来,她所错失的故事。
夜深人静,所有人皆已入睡。荣亓不知是不是今天在飞机上睡得太久,现在毫无睡意,辗转反侧,不知道脑袋里在想着什么,有些乱哄哄的。
“别动,莱茜还在这里。”身后的季胤琛突然收紧了搂着她的手臂,一低头,便靠在她肩膀上。
荣亓清楚地感受到,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睫毛划过她的肩膀,以及他开口的热气,似乎兜在被窝里,久久未曾丧去。
她觉得,他应该是准备说什么的,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开口。
就在她有些睡意的时候,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故意降低了的声音更显得蛊惑人心,明明声音不大,却如同一只只小鼓在她心口捶着,砰砰砰地响,像极了寂静夜里突然响起的大提琴乐声。
“Ire?荣亓?七七?齐朝扬的未婚妻?影子的当家人?你究竟,在以什么身份存在着?”
“没关系,只要你在我面前,是七七就好了。”
海岛的风景大多是自然形成,沙滩上满栽椰子树,风劲特大,吹得海面波涛汹涌。整个海滩人并不是很多,大多是大人带着小孩过来游玩。这个地方为大多东方人知晓,所以几乎也都是东方面孔,当荣亓携着莱茜步入这里时,一些单身男子便被吸引了目光。
荣亓身着一件红色长裙,飘逸的裙摆随风轻飘,即便戴着墨镜,也似乎能看见墨镜之后的点点蓝光,而小孩子,也是相同款式的裙子,两人站在一起,不难让人觉得是母女。
当地居民守着小摊,热情地呼唤游客购买椰子。一个个小木屋在沙滩上排成一列,其余人就一人手捧一个椰子,坐在木屋里边吸得畅快。
荣亓是夏天怕热,冬天怕冷的,明明在这里是适宜的温度,她却觉得有些闷热,看到其他人坐在那里乘凉,立刻撒开腿子就蹦过去。看见地下还有好几个椰子的残骸,心里就立马不平衡了。
“难怪一大早不见人影!”自然而然地,就抢过夏卷卷怀里的椰子,一顿猛吸后才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琛哥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傅楠左看右看也看不到自己的偶像,心里小小的纳闷了一下。
“在房间开视频会议呢,大首席。”她朝身后看了一眼不知道在何方的酒店房间,又捧着椰子喝了几口,似乎多少年没碰过这种东西似的。在爱丁堡吃的椰子果然不比在本地种植处的,那都是冰冻空运过来的,不仅椰汁没有这样的醇美,连椰肉也似乎丧失了原有的味道。他们倒是识货,买了最好喝的金椰,在这种环境喝着最有风味。
“你倒是等一等人家啊。”肖默一个斜眼过去,本来想嗔怪一下荣亓,结果看见远处姗姗来迟的人后立马收回目光。大boss那个眼神有多好他是领教过的。
“为什么要等他?自己有手有脚的。”荣亓轻哼一声,掰了一块椰肉喂给莱茜。
“嗯,的确。”身后响起他略带思考的声音,而后荣亓就感觉身边多了一道黑影。
季胤琛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荣亓带着莱茜突然就溜到这里的事情,一个视频会议开完,他们就不见踪影了。手机什么的也没有带在身上,要不是看见她把那件超短裙扔在床上,他还真特别担心她就穿着那样跑出来勾引别人了。
“胤琛哥哥,你喝椰汁吗?”荣亓眨了眨眼睛,故作不知地询问。那种我很真挚的表情实在让季胤琛无可奈何,刚才还想警告她下不为例的,现在倒是突然泻了气般。
原本喝着椰汁的一行人,突然又决定下海潜水,荣亓一口冷气就呛在胸口。
“你们去吧,我带着小孩。”莱茜还未满六周岁,是不允许潜水的。
“我带吧。Ire你去体验一下。”夏卷卷好心地拉过莱茜,一脸信誓旦旦。
带你个头啊!她不喜欢潜水好吗?再说了,她现在腰腿酸痛,根本不想去干那种体力活。
“快点走吧。让琛哥带你,他可是受过专业培训的。”傅楠熟稔地拉着荣亓就走了。
之后,荣亓完全是被迫性的换好衣服,上了一节理论课,又做了一大堆准备运动,然后眼看着辅导师帮自己绑上铅球,被扔到了海上。
因为咬着咬嘴根本没办法说话,荣亓只能不断瞪着季胤琛以表愤怒。
随着下水越来越深,她的视线也愈加黑暗。季胤琛一手牵着她,一手环着她,不断摆动双腿带着她下潜。大概到八米的深度,看荣亓真的感觉有点难受了,就带着她飘上去。一浮上水面,荣亓立刻拉下眼镜,正欲破口大骂,后者完全不给她机会,一低头就来了个水上深吻。
跟随着的摄影师十分识相地举起相机猛拍好几张,从荣亓还白着脸的时候拍到她满脸通红地微闭着眼睛。
“别这么浪漫行吗?”傅楠从附近的水面浮上来,假装惊恐地看着他们。
上了岸后,摄像师就把刚才的照片洗出来给他们看了。荣亓还没有看到影子,相片就被傅楠他们抢去一一评论了。
“哇哦,这算是水下婚礼吗?”连看了几张照片之后,傅楠带着暧昧的目光投向了季胤琛,又在后者的挑眉之下看向荣亓,一脸赞扬地点了点头。
荣亓狐疑地接过来一看,其中有一幕像极了季胤琛在神父面前庄严地为荣亓戴上戒指,角度抓得刚好,甚至让人产生季胤琛手里确实拿着戒指的错觉。
什么时候有的这个场景?荣亓完全想不出来,她从头到尾都是迷迷糊糊就被季胤琛带着走,迷迷糊糊被他搂着看镜头,迷迷糊糊的,就产生了下面这些看似在接吻的镜头。一连串的照片看起来,也的确十分像在完成婚礼的程序一般,从宣誓,到交换戒指,到亲吻,一个不落。
荣亓由衷地佩服,季胤琛这种人,心计太多了!
不仅如此,傅楠跟肖默更是玩兴大起,又报了飞伞的项目。
由一个人驾驶快艇,然后将参加者绑在降空伞中,借快艇向前的冲力将伞带至空中,参加者可根据自己需要调节绳索长短。然后中间快艇还会停留一会儿,直到参加者慢慢降落至海面以下一丁点,又突然前进,这时伞又会飞起来,保证了参加者不会溺水。
“……”荣亓看到报名表,顿时松了一口气。幸好两人只写了自己的名字。她有些无奈地看看季胤琛,后者一如既往的,挑眉,也不说话。
“算了我们去走走吧。”许音芝提议道,刚想去拉荣亓,人家已经被季胤琛扯着离开了。季胤琛迈着大大的步伐,荣亓只好小跑着跟上他,在背后看,像极了一对夫妻,特别是当荣亓抬起头歪着脑袋跟季胤琛说话的时候,那画面说多和谐就有多和谐。
“刚才的婚礼满意吗?”走离了他们的视线,季胤琛便放慢脚步,悠哉悠哉地牵着荣亓走。红裙与白衣,在海滩上格外靓丽。
荣亓抬头,看见季胤琛微微勾起的嘴角,眼睛里带有亮光,不再是她以前看到的那样,整双眸子都是冷冷清清的。
“我怎么知道!”
“哦。”季胤琛突然停下脚步,欲拉着荣亓往回走,“那就再弄一次好了。”
“……”他这么耍她,他妈妈知道吗?
不过荣亓装得可怜兮兮的,外带两眼汪汪地看着季胤琛,加上手指微微地拽一下他,季允琛也就气消了。事实上,也只是想逗逗她而已。
明明看穿她在演戏,还是选择相信了。
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相信她的说辞。
荣亓也不闹了,任凭季胤琛牵着,从小小的海岛这边穿过另一边,下午的五六点太阳已快要落山,整个海滩笼罩着醉人的金黄色。他们就这样慢慢地走着,脚印一深一浅,偶尔荣亓跳上季胤琛的背耍赖地让他背着,偶尔跑得很远,又突然跑了回来。
那个时候,荣亓仿佛穿了一件美丽的红色婚纱,在朝他跑来的瞬间,红裙飘飘,夕阳,大海,微风,美景,都比不上她脸上自然而然露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