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后,楚谨灏漱了口,这才抬眼看向懒懒的倚在榻上望着窗外出神的柔贵妃,心底某一处突然被这样美好的一幕触动了。
半晌,柔贵妃终是感觉到楚谨灏炙热的视线,轻轻蹙了蹙眉,不明所以的回过头,正对上楚谨灏黑沉的眼神。
“皇上,这样看着臣妾做什么?”
柔贵妃放下手中的团扇,声音略显清冷的问道。
“我在回想,你初进宫的那日,朕见到你,也是这样一个夜‘色’寂寥的夜晚。”
楚谨灏从回忆中抬起头,看着柔贵妃轻轻牵起‘唇’角,缓缓说道,“那时的你,还没有这样冷冽的锋芒。那时的你,看着朕的眼神里,满含爱慕。好像是自从那日起,朕的心里便住进了你,倔强而又温柔的你。”
“在皇上心里,那便是第一次认真的观察臣妾么?”
回想起这么多年来对楚谨灏的一心痴恋,如今虽已经放下心中的执念,可是在听到楚谨灏这样一席话,也许是他的心里话后,还是想知道楚谨灏的想法。
或许,还是没死心,想要亲耳听到他这么多年来对自己的看法与认识究竟是怎样的吧。
不得不叹息,‘女’人的心思,真的是难以捉‘摸’。
楚谨灏此时心里便是如此想法,他认真的盯着柔贵妃意味难辨的眼神,心中思考着该如何回答,“朕,朕对你一直都是……”
“皇上不用说了,臣妾一直都知晓,皇上从未认真观察过臣妾、了解过臣妾。”
柔贵妃心中还是有些失落,深深的看了楚谨灏一眼,淡淡的笑着说道。
“朕……”
“皇上不必多说,臣妾自知这么多年来的夙愿终能实现,还多亏了皇上的另眼相待。因此,臣妾一直恪守本分,努力不去逾越咱们之间的鸿沟。”
说着,柔贵妃满心母爱的轻轻抚了抚高高鼓起的肚子,满脸笑意,“如今,臣妾若是能为皇上平安诞下孩儿,便心满意足了。”
楚谨灏深深地看了柔贵妃一眼,心里的话不知怎么说出来。两人就这样满怀心事的对视良久,楚谨灏终究先败下阵来,有些狼狈的移开了目光。
柔贵妃似笑非笑的看了楚谨灏一眼,嘴角也牵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皇上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罢,臣妾洗耳恭听呢!”
“你知道朕过来找你是有事情要说?朕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皇上一直用那种深沉的眼光看着臣妾,‘欲’言又止的模样,可都是臣妾以前在皇上脸上从未见过的。”
“不错,朕今日找你的确是有要事与你相商。”
眼前这‘女’子心思聪颖灵慧,果真是生着一颗七巧玲珑心!
楚谨灏再次认真的打量了淡笑着的柔贵妃一眼,心底浮起一层赞叹来,“既然你早已看出来了,那么朕便直说了吧。”
柔贵妃伸手挥退伺候的宫人,再示意碧珠换一壶热茶来,这才静静地等待着楚谨灏开口说明来意。
“柔儿,你可愿意做朕的皇后?”
这是自出生以来,柔贵妃第一次听到楚谨灏如此称呼她,心中不免有些惊讶,反而对最后一句话不是那么惊讶了。
毕竟,方才下午的时候,碧珠已经告知她此事。所以,此刻倒也有些镇定,只定定的看着楚谨灏漂亮的眼睛,静候下文。
瞧着柔贵妃并没有因为他的问话而感到惊异,楚谨灏不免再次赞赏起柔贵妃的冷静自若,这次啊笑了笑,“朕以为,你听到此话定会吓坏。”
“怎会。”
柔贵妃淡淡一笑,眼神飘到了窗外,飘忽不定。
“也对,你的‘性’子一直以来都是如此镇静自若。再怎样令别人震惊的事情,在你眼里怕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楚谨灏也轻轻一笑,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放在‘唇’边轻轻吹凉后放在柔贵妃手中,“你还没回答朕,你愿不愿意做朕的皇后。”
“皇上想让臣妾怎样做?”
柔贵妃接过茶杯随手放在手边的的桌上,转头看向楚谨灏反问道。
“朕以为,你‘性’子恬静敏慧,处事不惊,是皇后的不二人选。朕这样说,你觉得如何?”
见柔贵妃将自己‘精’心吹凉的热茶随手放在一旁,楚谨灏眼中划过一道略带失落的冷光,这才继续端起一杯热茶,不紧不慢的说道。
“既然皇上心中早有决断,又何必来问臣妾的意见?”
柔贵妃缓缓叹了一声,这才平静地说道。
碧珠说的没错,原本她是想远离这些勾心斗角的纷争,可是,如今她是后宫之中位份最高的妃嫔,若是让别人登上后位,她的想要的平静日子,还会有吗?
况且,她一心想要平安的诞下孩儿,母子俩过风平‘浪’静的日子,平安度日。
可是,若是她没有任何权势地位,怎能保得孩儿平安?
只是,若是她真的登上后位,后宫之中那些个手腕一个比一个‘阴’狠残忍的‘女’人,定是会把她视做眼中钉‘肉’中刺。
她又能招架得住吗?
如今,楚谨灏的所作所为愈发的丧心病狂,即便是对太后也下得去手。若是有朝一日,他的心魔爆发,彻底失去理智,谁知道将军府与丞相府会受到怎样的磨难?
因此,为了自保、为了孩子、为了母家,她杨柔也必须要接下这道挑战。
“这样说,你是答应了?”
柔贵妃的答案令楚谨灏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杨柔生‘性’恬静不喜纷扰,是断不会答应的,“朕还以为,你会拒绝。”
“如今的局势皇上也看到了,后宫之中人人都是势同水火,比前朝动‘荡’更加棘手。臣妾即将临盆,若是手中没有可保我母子平安的东西,即便是平安诞下孩儿,臣妾也怕,担忧将来。”
柔贵妃直视着楚谨灏的眼睛,面容严肃的直言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好!”
若是柔贵妃用一大堆的理由来搪塞他,楚谨灏反而生疑。如此简单利落,却让人不得不信服的理由,让楚谨灏赞叹不已,“不愧是朕的‘女’人,好!”
待楚谨灏大笑结束后,这才认真的看向柔贵妃,“既如此,在宋明月与楚谨瑜大婚之日,便是你封后之时!即使到时候咱们的孩子还未出生,朕也封你为后!”
一席话,令柔贵妃心中惊愕不止。
不过,毕竟是向来不喜形于‘色’的杨柔,只见她面容淡淡的一俯身,“臣妾,谨遵皇上吩咐。”
原来,楚谨灏此举,竟是因为阻止不了明月表妹与摄政王的婚事,所以才想出这样一招来。
如此一来,原本令世人瞩目的婚事,偏偏会因为封后大典,而被掩盖锋芒。他们的婚事,也就显得不是那么的特别。
而且,楚谨灏此举,更是将她杨柔、将杨府推上了风口‘浪’尖!
不得不说,楚谨灏的心思,越来越令人捉‘摸’不定了。只是,那狠毒的心思,却日复一日的更加令人不喜!
按捺住内心想法的杨柔,想尽千方百计将楚谨灏推出了鸾凤殿。这才想了想,坐在书桌旁,提起笔,又落下,如此反复好几次,才斟酌着写下一封信。
她们的对话,暗中隐蔽的‘花’眠自是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中。
皇上竟是利用后位,来将一个原本无辜善良的‘女’人推进万丈深渊。不过,如此一来,便可看出柔贵妃究竟是不是真心帮助明月小姐与王爷了。
若是虚情假意,利用小姐与王爷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即使是与她相处这几个月的日子,即便有些情谊,‘花’眠也会毫不犹豫出手了结了她。
就在‘花’眠暗自揣测,焦急等待的时候,柔贵妃的声音轻轻的传了过来,“‘花’眠。”
‘花’眠眼睛一眯,从暗处走了出来,“贵妃有何吩咐?”
听着‘花’眠不同与往日的声音,柔贵妃无奈的摇头轻笑,“刚刚皇上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花’眠眼神一凛,点了点头,并未答话。
“本宫的心意,全在这这封信里。本宫生是杨家的人,死是杨家的鬼。即便嫁作他‘妇’,也不会改变这一事实。还有,本宫与明月表妹的情谊,咱们心知肚明。好了,你也不必担忧,将这封信给明月表妹送去罢。让他们看完之后,务必亲手‘交’予本宫祖父。”
柔贵妃认真的说完,将手中的信封递给‘花’眠。转身疲惫的走进内殿,熄灯歇息了。
‘花’眠拿着这重如千金般的信封,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其实柔贵妃,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娘娘。”
平儿端着净盆走进来,瞧着还端坐在榻上未曾歇息的宋星星,关切的问道,“夜已经深了,娘娘怎么还不歇息?可还是有什么心事?”
“皇上没来么?”
宋星星面无表情,只是眼睑泛红,似有哭过。此时却极好的收敛了心事,淡淡的问道。
“没有。”
平儿有些失落的答道。
“你可看清了,皇上的确是从鸾凤殿出来的?”
“看清楚了娘娘,奴婢看的真真儿。皇上并且歇在鸾凤殿,而是直接回了勤政殿,也并未招任何妃嫔前去‘侍’寝。”
平儿认真的答道。
“皇上既然去了鸾凤殿,为何不留下过夜?柔贵妃那贱人大着肚子不能‘侍’寝他都要前去探望,可是本宫呢?本宫也怀了他的孩子,怎么就不见他来探望本宫!”
宋星星面‘色’扭曲的紧紧捉住手中的团扇,咬紧牙关咬牙切齿的说道,“即便是本宫也不能‘侍’寝,他不愿意来本宫的永‘春’宫,可是为什么都不派人来接本宫去勤政殿!”
“娘娘,你当心动了胎气啊!许是皇上体恤娘娘您怀有身孕,不能‘侍’寝,所以没有派人来接娘娘去勤政殿!”
平儿忙走上前,宽慰着此时处于极度嫉恨之中的宋星星。
“哼,他在鸾凤殿带了那么久时间才出来,想必定是给杨柔那贱人说了什么事情。否则,怎会入夜又回了勤政殿!”
宋星星使劲拧着手中的团扇,面容‘阴’狠,“这些时日朝堂之上的事情本宫倒也听到个一两句,左不过就是封后之事。皇上这段时间哪个宫里都没去,却偏偏去了鸾凤殿!想来,定是因为后位之事!”
平儿也听出一两分不对劲的意味,试探着问道,“娘娘,您的意思是,这后位,皇上属意于柔贵妃?”
“这也只是本宫的猜测罢了,杨柔母家势大,如今又是这后宫之中位份最高的,且不久便要临盆。她登上后位的机会,比咱们谁都大得多!”
宋星星眯着眼睛,认真的分析着。
不得不说,清平庵那一段时间的清修,的确是让她长进不少!
“娘娘,若是柔贵妃登上后位,那岂不是……她若是生下的是个皇上的话,岂不是就是太子了!”
平儿瞪大双眼,无形中言语利刃朝着宋星星最痛的地方戳去。
“不错,如今皇上膝下子嗣单薄。若是杨柔登上后位,又产下皇子,那么他的孩子极有可能被封为太子!那么,本宫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咱们娘俩儿的立足之地么!”
宋星星双手附上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恶毒,“若是真有那么一日,杨柔啊杨柔,你可别怪本宫心狠手辣,不顾念表姐妹之情!皇后或是太后,谁都想做,皇上宝座,本宫的孩儿也想做!”
平儿瞧着宋星星扭曲的脸颊,心中暗自心惊。
处于疯狂嫉恨中的‘女’人,果真是不顾一切手段都要铲除异己啊!幸好,她只是一名平凡的小宫‘女’,安危之事,对她来说还是比较靠谱。
就在她暗自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传来宋星星冷冷的声音,“平儿,你且附耳过来,本宫有事要‘交’代你去做。”
一想到又是什么坏事需要去做,平儿偷偷的叹息了一下,任命的凑上前去。
宋星星在她耳边叽里咕噜的嘀咕好长时间,嘱咐完了,才在平儿为难的眼神中,恶狠狠的威胁道,“你最好是把本宫‘交’代的事情认真完成,否则的话,不管是你、还是你的家人,可都没有好日子过!听到了没?”
“是,娘娘。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谨记娘娘嘱咐,认真完成娘娘‘交’代的事情。”
方才还沉浸在自个儿幻想里,觉得生命安全还是比较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平儿,此刻忿忿不平的低下头退了出去。
她们这些人,就是主子手中的一把刀。
这把刀若是锋利了,便能得到主子重用,与家人也能过上好的日子。
只是,要做的事情定是会比刀锋较钝的刀子,更为棘手更为困难的多。若是遇上什么危险,也定是第一个被推出来挡刀子的。
若是你这把刀与主子相处不甚亲近的话……
宋星星冷眼瞧着平儿乖乖的照着她的吩咐去做了,这才咬紧后槽牙,遥对着鸾凤殿的方向恶狠狠的眯了眯眼睛,心境难平的躺了下来。
而此时,将军府的人多数都在丞相府,众人围在一起商讨着宋明月与楚谨瑜婚期究竟定在哪一日。
最后敲定在九月十八,因为太后眼见着身子也越来越不行了,况且尽早完婚大家心头也才能松一口气。
待他们成婚后,大家也才能专心的做下一件大事。
眼见着距离九月十八不足十日了,楚谨瑜的心里却也越发焦急起来,他倒是恨不得即刻便能娶宋明月过‘门’。
因着前段日子两人便准备完婚,后因为楚谨灏将宋明月劫持了,此事才告一段落。
所以倒也没有什么大事需要张罗的,之前都是准备好了的。现下,只需要向亲朋好友、达官贵人或是相熟的人发请帖告知了。
而宋明月的嫁衣,也早就是试好了的。是楚谨瑜早早的便派人在京城之中最好的绣楼里为宋明月专‘门’定制的,世上只此一件。
楚谨瑜亲自回了贤王府去取了过来,软磨硬泡下让宋明月再次穿上让他看一看,再次惊‘艳’一番。
宋明月无奈的抱着装着嫁衣的‘精’美木盒,转身进了屋内去换上。
待她出来之时,楚谨瑜已经呆呆的看直了眼,果真是惊‘艳’的回不过神来。
火红的颜‘色’,炙热的灼热了楚谨瑜的眼睛。
还未等他开口说话,宋明月屋子的窗户便被破开,一道熟悉的身影灵活的窜了进来,捉住宋明月的手腕便再次破窗而出。
楚谨瑜眼神一沉,便要动身追赶。不料,赵‘玉’突然窜了进来,直直的拦住楚谨瑜,“借明月一用,很快便送她回来,你莫要担心。”
瞬间,楚谨瑜便知道又是谁劫走了明月。心?中想着他为明月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加之也需要放下心中执念,更不会伤害明月。
楚谨瑜便释然了,身形不动,就着桌子坐了下来,平静的饮起茶来。
“你不担心?”
赵‘玉’也坐了下来,看着面无表情的楚谨瑜好奇地问道。
“担心什么?一则他不会伤害明月。二则,他需要放下,本王更相信明月不会跟他走。”
楚谨瑜淡淡一笑,转头看向窗外,不再言语。
赵‘玉’也只好悻悻的转过头专心饮茶,为楚谨瑜的大气暗暗点头。
脚终于沾地了,宋明月头重脚轻的甩了甩头,看向眼前的人,不由得破口大骂,“怎的每次都是在我的大喜日子我被劫持?这是为什么,你妹的魏川你告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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