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钱皇后的丧事之后,楚谨灏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整日里不言苟笑,‘阴’沉着一张脸叫人看到都想绕道而行。
太后身子也愈发的不行了,甚至大多时候都昏昏沉沉的。只是时不时的命人去请宋明月与楚谨瑜进宫来陪她说会子话。
楚谨安整日里哭得像泪人儿,不知道太后若是逝世后,她会如何。
柔贵妃的预产期也要到了,整日里一大堆的太医围着她打转。为了这次能平安诞下皇子,楚谨灏可谓是下足了血本。
柔贵妃的吃穿用度皆是最好,并且由楚谨灏亲自过目点头后方能送到鸾凤殿去。
楚谨灏与楚谨瑜之间的矛盾也愈发‘激’烈,关系甚至降至冰点。两人若是面对面遇上,要么是大打出手,要么便是置之不理,自顾自的走远。
在这样紧张的情势之下中,过得最是悠哉乐哉的,莫过于宋星星了。
因着也是怀了孕,宋星星整个人都金贵了起来。如今大家都是忙的目不暇接,唯有她,整日里赏‘花’逗鸟,好不惬意!
在结束了与宋明月的协议合作,‘弄’死了整日看不顺眼的陈嫔,钱皇后也被拉下了马落了气,如今,就剩下一个大肚子柔贵妃没有解决了。
宋星星从软榻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样的生活,舒适!
没错,陈嫔的那一碗燕窝粥的确是她命人动的手。陈嫔虽是她的亲姨母,曾经对她也还算是不错,可是那又怎样?
后来她们共事一夫,在她最是落魄的时候,陈嫔不但不伸出援手拉她一把,反而狠狠地将她一脚踹开。
更是想着利用她来做箭靶子,让她护在身前替她护胎,钱皇后的利剑一支又一支的狠狠地向她‘射’来。
若不是楚谨灏待她还算不错,怕是她早已做了钱皇后的刀下冤魂!
所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你们一个个想着要拿我开刀,做你们的垫脚石,我又为何不能以牙还牙?
那一碗燕窝粥,的确是她命人在里面加了磨成粉的桂圆粉末。她这段时日也命人暗中观察,或许是钱皇后被‘逼’急了,做事竟不如往日般严谨周密。
因此,她自是发现了钱皇后会有所动作。
那赵嬷嬷乃是钱皇后心腹‘乳’母,数次为她料理麻烦事。此次发行那赵嬷嬷经常暗中关注保护着钱皇后的一举一动,所以宋星星很肯定,若是陈嫔出事了,赵嬷嬷定是以为会是钱皇后做的手脚。
到时候为了维护钱皇后的‘性’命与皇后宝座,她定是会跳出来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所以,宋星星迅速出手了,心狠手辣丝毫不拖泥带水。
因着陈嫔是她的亲姨母,自是不会有人怀疑到她的头上来。况且,此次事情进行的出乎意料的顺利,还得多亏她的身份,与赵嬷嬷对钱皇后超越母‘女’之间的关爱呢!
只是,即便陈嫔是她的亲姨母又如何?但凡这段时日来她对自己还有一丝姨侄感情,她宋星星也不会如此心狠手辣,连带着除了她腹中龙胎。
想到此,宋星星满怀希望的‘摸’了‘摸’稍微鼓起的小腹。真希望她这肚子能争气,最好是一举得男,将来也好称霸天下才是。
只是,如今后位悬空,在柔贵妃、淑妃与她之间,不知皇上究竟属意于谁?
次日早朝。
礼部尚书恭敬走上前,“皇上,如今后位悬空,当下之际该早些另立新后才是!”
“不错,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工业不可一日无主。如今太后娘娘身子欠安,柔贵妃又即将临盆,因此还得立出一位能执掌封印之人!”
宋自怀也走上前严肃的说道。
楚谨灏头疼的按了按额角,伸出手挥退走上前为他‘揉’太阳‘穴’的陆公公,对着宋自怀沉声问道,“依丞相之意,不知后宫嫔妃之中,谁才适合做皇后?”
“微臣愚钝,此事还需皇上做主,臣等意见,只能供皇上参考。”
宋自怀也是浸‘淫’官场几十载的人‘精’了,怎还会轻易掉入楚谨灏的语言陷阱之中呢?
听完宋自怀的话,众大臣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而楚谨灏,则是有些不乐意了,脸‘色’一黑,声音愈发的冷淡,“丞相之话朕可就不赞同了,照理来说,你是朕御封的丞相,理应为朕分忧。照情来讲,你是朕的姨父。且是惠妃的父亲,也便就是朕的岳父。岳父的意见,朕自然会慎重考虑。”
宋自怀心下一凛,楚谨灏此话,便是把他往绝路上‘逼’啊!若是他任意说出一个人来,可都没有退路……
思索片刻,宋自怀沉声答道,“皇上既然执意要微臣答复,那微臣只好却之不恭了。”
说完,宋自怀抬起头认真的说道,“后宫妃嫔众多,但是要想坐稳一国之母的位置,却并不是那样简单的事情。首先,得要是身份尊贵。”
“这样来看,就只有柔贵妃、淑妃与惠妃最为合适。其次,得看出事应变能力与整治手腕如何,皇后不是谁都能做的,必须要能打理好后宫事务,让皇上在前朝无后顾之忧。”
“最后,皇后娘娘‘性’子必须沉稳大方,这样看来,惠妃娘娘第一个被淘汰。惠妃娘娘‘性’子微臣比谁都清楚,心浮气躁,不适合做皇后。”
“而淑妃娘娘,大家都知晓,如今淑妃娘娘一心向佛,整日吃素念斋,已无心后位。因此,这样看来,唯有柔贵妃娘娘堪当大任。”
“暂且不说柔贵妃的身份尊贵,就看她心细如丝,‘性’子温和沉稳,且知书达理便能担当大任。况且,如今柔贵妃即将临盆,若是一举得男,更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说完,宋自怀恭敬的垂着头,“此乃微臣愚见,皇上请考虑。”
楚谨灏眯着眼睛,神情不明的看向宋自怀。虽说宋自怀乃宋明月父亲,可他对楚谨瑜这个准‘女’婿甚是欣赏,因此楚谨灏对他无甚好感。
他本以为宋自怀会举荐自己的‘女’儿宋星星为皇后,不曾想竟是举荐了柔贵妃。这老狐狸,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楚谨灏收敛一下神情,面无表情的问道,“宋丞相之意,你们认为如何?”
“微臣觉得宋丞相言之有理,微臣也同意柔贵妃封后。”
“微臣附议。”
“臣等附议。”
“……”
听着底下的人纷纷附议,而宋自怀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楚谨灏只觉得血气上涌。心中奔腾着一万只草泥马,这些人眼里究竟还有没有他这个皇帝!
“行了,此事朕自有定夺。今日就先到这里吧,改日再议!”
楚谨灏猛地站起身,冲着底下‘交’头接耳的众官员说道,随后头也不回的出了殿‘门’。
“退朝!”
陆公公忙小跑上前,喊过一声后着急的随着楚谨灏的脚步追了上去。
“皇上近日是怎么了?总是这样,处理朝政也不积极,到底是闹哪样?”
“哪里是近日?分明就是自陈嫔母子俱亡后,又遭遇钱皇后病逝,皇上受到的刺‘激’太大,所以才变成这样!”
“哎……”
底下的人更是小声的议论不止,对楚谨灏的遭遇表示同情,另一方面又想着看来他是不想做个好皇帝了……
纷纷摇头叹息。
“明月,接下来你有何打算?你们是先完婚呢还是先完婚呢还是先完婚呢?”
仍旧不放弃,锲而不舍的宋自怀,跟在宋明月的屁股后面执着的问道。
“哎呀爹爹,你到底烦不烦啊!”
宋明月不耐烦的回过头,这老爹的紧箍咒也不是吃素的,念叨的她脑袋发麻好么?就那么想把她嫁出去不成?
“不烦!”
宋自怀捋了捋小胡须,一本正经的答道,“你若是答应了尽快与谨瑜完婚,我便不这样日日来烦着你了。”
“……”
宋明月捂着耳朵当听不见,不是都是做娘的来催婚么?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是她这老爹死缠烂打,像是只苍蝇般的嗅着她不松口?
“早些完婚有什么不好?到时候你们想怎么样便怎么样,没有那么多束缚难道不好吗?还有啊,只要你们完婚了,我不相信皇上还对你不死心!爹爹可是为你着想,你好好考虑下行不行?”
看着曾经的小不点长大成眼前的大姑娘了,宋自怀感慨万分。只是,瞧着她一副冥顽不灵,甚至因为不想听到他的‘逼’婚而捂着耳朵吹起口哨的小痞子模样,宋自怀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了。
宋明月无奈的放下手,其实心中也在仔细的思索着宋自怀的话。楚谨瑜这样无怨尤的等了她这么久,即便是为了爱,宋明月也觉得有些对他不住。
况且,如今虽形势紧张,但是干她屁事?她与相爱的男子光明正大的成婚,莫不成还需要别人同意?!
就在宋明月犹疑不定的时候,苏公公又来了,同样带来了太后的口谕,召宋明月与楚谨瑜进宫一趟。
楚谨瑜早上便回了贤王府,说是要处理点事情。宋明月思索片刻,瞧着苏公公面‘色’异常,怕是太后有什么紧急事情。
便命人去贤王府传话,自己收拾一番,随着苏公公进宫探望太后去了。
待到了寿康宫,见到眼前的情形时,宋明月还是止不住的流下了热泪。
只见短短几日不见的太后,已经瘦弱的不成样子。往日梳理的庄严肃穆的发髻,此时却松松垮垮的耷拉在头上,根根银丝格外惹人注目。
太后憔悴的躺在‘床’上歇息,楚谨安握着她的手跪坐在一旁,织绣姑姑和苏公公垂手站在一旁。三人见宋明月进来了,皆是‘欲’语泪先流。
宋明月安抚好楚谨安,这才与楚谨安一同说话,等待着太后的醒来。
楚谨瑜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见两人红着眼眶坐在一起,太后昏昏沉沉的睡着,不由得自己也红了眼睛。
“你来了。”
宋明月站起身,楚谨安只双眼红肿的看着楚谨瑜,一言不发。
楚谨瑜走过去陪着两人坐下来,一起等待着。其实他们心里都很纠结,不知道太后找他们来究竟何事。
但是,左不过就是楚谨灏的事,或者便是他们俩的事。
一盏茶的功夫,太后呻‘吟’一声,终于悠悠转醒。
“母后!”“姨母!”“太后!”
几人异口同声的喊道,一同扑到了‘床’边。
“明月,谨瑜,你们来啦!”
太后困难的转了转头,看到宋明月与楚谨瑜几人满脸泪痕,轻笑着微微吃力的说道,“哭什么?哀家还好好的呢。”
说着,示意扶她起身靠在‘床’头,这才喘了喘气,示意苏公公去‘门’口守着,她有话要对宋明月与楚谨瑜说。
“明月,谨瑜,前些日子的事哀家都知道。只是,如今哀家已经做不了什么了,对你们的事情也是有心无力。”
说着,太后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胸’口起伏不定,只得无奈的叹了几口气,“瞧瞧哀家这身子,估计是真的不行了。”
“母后,您别胡说!儿臣不许你胡说,不许你说这话!”
楚谨安扑在太后身前,哭得不能自已。
太后轻轻笑着,慈爱的拍了拍楚谨安的后背安慰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得像个孩子,当心你七皇兄和你明月表妹笑话你。好了好了,母后不说了。”
楚谨安稍稍停止了‘抽’泣,却依旧趴在太后身前不愿起身。
宋明月面前扯出一丝微笑,哽咽着问道,“姨母,我记得您之前身子还好好的。怎的突然,突然就……太医怎么说?”
“哼,还不是楚谨灏那个畜生!”
突然,刚刚还哭得稀里哗啦的楚谨安,猛地抬起头,面‘露’凶光额咬牙切齿的骂道,“当初就因为母后阻止了他的好事,他便对母后怀恨在心。后来,更是怕外公府上对付他,便利用母后来掣制将军府!他,他竟然丧心病狂的给母后下了毒!枉母后一心一意的维护着他事事为他考虑,他竟如此恶毒!他可也是母后的亲生儿子啊!他,他怎么下得了手!”
楚谨安声音颤抖,两只眼睛透‘露’出深切的恨意。整个身子也微微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可想而知她对楚谨灏的恨意究竟有多深!
从头至尾,太后也只是面带微笑,只是眼中深处无法掩盖的悲凉,是对她亲生儿子楚谨灏的心寒与绝望。
“是楚谨灏做的?!是什么毒?姨母,我来看看。”
宋明月惊愕不止的微微张大了嘴,与楚谨瑜相视一眼,抑制住内心的愤怒,伸出手便要为太后把脉。
谁知,太后竟把手缩了回去,顺便将手给放进了被子。这样小小的一番动作,竟是令太后累的渗出些汗水,她微笑着说道,“明月,姨母知道你是担心姨母。只是,姨母这病,太医说早已毒火攻心,任是大罗神仙或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了。”
“母后,明月懂得些这方面的知识,您就让她看看吧。”
虽与楚谨灏有不共戴天之仇,对太后也一直有抗拒心理。可是此时,看见这个满脸风霜的‘女’人,想起自己红颜早逝的母妃,楚谨瑜心里也难受。
毕竟,眼前这个风光一世的尊贵太后,也曾与母妃是手足情深的好姐妹。
毕竟,在自己最需要母爱的年纪,她也曾给予自己最温暖的母爱关切。
因此,楚谨瑜也将心中最后那一丝抗拒抛开。总是冰霜满面的脸上,此刻‘荡’漾着太后从未见过的真切关心。
‘女’儿与她也再次母‘女’情深,明月对她而言也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谨瑜也放下了心中对她的疏离。
太后觉得即便是这样去了,也无遗憾了。
她松了一口气,对着紧张的宋明月与楚谨瑜轻声说道,“明月,谨瑜,哀家这辈子经历了普通‘女’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论是危险困难,还是荣华富贵,哀家觉得,这辈子就这样轰轰烈烈的活过,也没什么遗憾了。如今你们都真心担心我,我这心里,比那吃了蜜还甜。”
说着,脸上笑意愈发深切起来,“如今皇帝忌惮将军府与丞相府的势力,不敢随意将你们怎么样。可他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即便再怎样对我,我也不会恨他。相反,若是哀家就这样去了,能消除他的戒备心,能与你们好生的做回当初手足情深的兄弟姐妹,能与将军府与丞相府化干戈为‘玉’帛,哀家也觉得值了。”
“姨母……”
“明月,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这些话若是此刻不说,哀家真怕以后都没机会说了,哀家的日子不多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拉过楚谨安的手放在宋明月的手中,“明月,谨瑜,如今皇帝与你们的关系早已势同水火,哀家知道,此时若是再求你们日后放他一条生路,怕也是不可能的。他罪孽深重,合该日后受到报应。只是,哀家放心不下的是谨安。”
“谨安‘性’子冲动,当日便与谨灏闹得不可开‘交’,哀家是怕……这会子哀家还能护着她,可若是哀家去了。依着皇帝那疵瑕必报的‘性’子,即便是他的亲妹妹,估计也不会手软。况且,哀家怕日后去了,谨安这孩子会做傻事。到时候,恐怕也只有你们能护着她了。”
说到这里,太后闭了闭眼睛。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着实有些累了,织绣姑姑忙端了一杯温热的水来伺候她喝下。
楚谨安此时早已泣不成声的伏在太后膝盖上,哭得像个孩子。
太后润了润嗓子,这才继续吃力的说道,“谨瑜,如今你皇兄的‘性’子愈发暴虐‘阴’狠,早已不适合做一国之君。哀家这里有三道内容一模一样的懿旨,你拿着一道,将军府放一道,德林与织绣手里放一道。若是日后出了什么‘乱’子,国不可一日无君。到时候,有这三道哀家亲手写下的懿旨与哀家的凤印,即便是比不上圣旨,但也名正言顺的多。”
说着,从枕下取出三道懿旨。当着他们的面儿,打开让大家都看了一遍,这才取了一道递给楚谨瑜,剩下的两道懿旨命令织绣姑姑放好,后面拿给将军府。
“母后,您此举,当真信任儿臣?”
楚谨瑜收好懿旨,面‘色’凝重的看向太后。
太后轻轻点了点头,“当初是有些不信任你,因为你年纪太小,经历的事情又太多。心中压制了太多的恨意,哀家是怕你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可是如今,你磨砺好了‘性’子,哀家相信,你能做个好皇帝。”
“有了母后这句话,儿臣定不辱使命。”
楚谨瑜认真的答道。
“好。”
太后笑了笑,紧紧拽了宋明月的手,“明月,你也当尽快与谨瑜完婚才是。趁着哀家还能动弹,哀家要亲自给你们当主婚人。一则是为了护你们周全,二则,便是哀家想要亲眼看着你穿上红妆嫁给我最出‘色’的儿子。”
眼中泛着回忆的憧憬之‘色’,太后轻声道,“想当初我进宫时,未能身穿嫁衣嫁给此生最爱之人,反而最后亲手了结了他的‘性’命。谨安出嫁之时,我被先皇勒令禁足在宫里,因此也未能看到我‘女’儿身披嫁衣的美丽模样。可惜,谨安过得并不幸福。所以,明月,姨母希望能看到你们幸福的完婚,到时候,哀家即便是去了,也心满意足。”
“母后……”
楚谨安紧咬着嘴‘唇’,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原来,原来当初,当初不是您不愿来送‘女’儿出嫁。不是,不是您心甘情愿将‘女’儿和亲到那荒无人烟之地,嫁给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头。原来,原来当日,是父皇将您禁足了……原来,原来‘女’儿一直都误会了您……母后……”
“傻孩子,你是我唯一的‘女’儿。即便你当初再多不是,母后怎会忍心将你的下半生葬送?”
太后心疼的替她擦了眼泪,这才看向宋明月,“明月,待姨母去了后,你便将你表姐接到丞相府生活,好不好?”
她真怕,怕如今已经丧心病狂,六亲不认的儿子会对他的亲妹妹下毒手。
即便是到时候她已经去了,但是又怎会忍心看到亲生儿子与‘女’儿自相残杀?那样,她就是死心也不安心闭眼啊!
“姨母,您放心,只要有明月在一日,表姐便会平安度过一日!楚谨灏若是想要伤害表姐,便要从我的身上践踏过去!”
回想起这么多年来太后对她的好,宋明月盯着太后的眼睛,认真的答道。
“不错,母后。如今当务之急,是您要养好身子,楚谨灏若是再敢对您做什么,儿臣也定不会饶他。日后,谨安你不用担心,我定会照顾好她。”
楚谨瑜也收回飘渺的目光,面无表情的承诺道。
“有你们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放心了……”
太后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想了想说道,“我怕我真的时日无多了,明月谨瑜,过几日便有个大日子,你们便把事情办了,让哀家走的安心些,好不好?”
“好,姨母,我答应你。”
宋明月早已泪流成河,眼睛红肿着眯成了一条缝,她用力点了点头,哽咽着说道。
此话一出,不止太后安心的笑了,楚谨瑜心中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即便是为太后的事情感到难过,但是听到宋明月终于要嫁给他了,内心还是‘激’动不已。
“那好,哀家也无甚可求了。说了这会子话,身子倒是乏得很。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快些出宫吧,以免又出了什么岔子,哀家也就不留你们用晚膳了。”
太后缓缓的闭上眼睛,困难的伸出手,无力的挥了挥。
宋明月与楚谨瑜点点头,让太后保重身子,这才在楚谨安的相送下,往‘门’口走去,一路上,自是免不了与楚谨安互相安慰一番。
织绣姑姑忙走过来,伺候太后继续歇息。
回府的路上,宋明月与楚谨瑜坐在轿撵里,难得的两人都未开口说话,空气沉闷的有些凝固。
半晌,宋明月终是抬起眼泪婆娑的双眼,紧咬着下‘唇’,掀起帘子看向窗外。
楚谨瑜轻声叹了口气,伸出手将宋明月揽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心里难过便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多了。”
这一句话,便像是打开了水阀般,宋明月压抑了一下午的负面情绪,通通在楚谨瑜怀中释放出来了。
她将头深埋在楚谨瑜怀中,双手紧紧地抓着楚谨瑜的衣襟,压抑着声线,终是艰难的放声哭起来了。
瞧着她哭得这样厉害,两只肩膀也一直耸个不停,身子也颤抖着。这一刻,楚谨瑜只觉得自己的心,刀扎般的难受。
认识她这么多年以来,从未见过她这样伤心的嚎啕不止。
“哭吧,哭吧,你还有我,还有父亲母亲与大哥。哭吧,明月。”
楚谨瑜一只手紧紧地拦着她,一只手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压抑着心中的痛楚,也略微哽咽着安慰道。
只见他眼眶泛红,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这个时候,他不能再哭出来,只能不断地亲‘吻’着宋明月头顶的黑发,柔声安抚着。
好半晌,宋明月才止住哭声。
却也不愿抬起头,仍旧像只鸵鸟般将头深埋在楚谨瑜的怀里,身子仍有些颤抖。
“楚谨瑜,姨母一直待我很好。”
哭的沙哑的嗓音,此刻微微颤抖着,“这么些年来,姨母一直把我当亲生‘女’儿疼爱,我对她感情也很深。”
“我知道。”
楚谨瑜仍旧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
“我在异世无父无母,是个可怜兮兮的孤儿。自从师傅将我带回去,我便开始没日没夜的学习钻研毒‘药’方面的知识。后来,在制一味极难的毒‘药’的时候,我不小心毒死了自己。醒来后,灵魂便存在与这具身子里面了。这个人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而且犹如亲身经历般。我一直以为是我霸占了她的身体,直到上次我遇见师傅。我才记起了一些事情,原来,我就是宋明月。”
“我不但存在于二十一世纪,同时存在与这个时代。也许,我就是两千年前的宋明月。因为,我救了你那晚,后来也遇见了我师傅,她把咱们带到你师傅所在的山脚下,便将我带走了。也就是那一日,我的五岁生辰。在二十一世纪,也是那日,我师傅领养了我。所以,我知道,我就是宋明月。”
宋明月沙哑的嗓音继续说道,楚谨瑜一言不发的安静的聆听着,只是紧紧拥抱着她的双手,未曾松懈一分。
“所以,我与你的相遇,并不是偶然。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因为我欺负了宋霞。所以我娘亲打了我,然后我很气愤,觉得娘亲不爱我,我不是她的亲生孩子,我一定是姨母的亲生孩子。于是,那夜我光着脚跑进了宫里,从那以后,我与娘亲的关系也日益生疏。”
“我认定她不疼我,所以不论她后来怎样对我好,我也不曾理过她一回。即使是每回她都难过的哭泣,我还是没有原谅她。后来,她应该是对我失望了,也很少再来关心我,因为父亲又纳了好几房姨娘。因此,我娘亲日日将自己关在‘露’涵院以泪洗面,对我和我哥哥不闻不问。哥哥是男孩,又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所以我父亲一直很看重他。哥哥一直以来过得很好,也很照顾我。只是,再如何照顾,他是个男孩,也不会太过细心。”
“那些姨娘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那些庶妹,一个比一个恶毒刁钻。终于,在三妹妹被陷害送到庄子上后,我终于怕了。可是那个时候我后悔,想要娘亲保护也没用。娘亲日日大‘门’不出,也不愿关心我。父亲整日周旋在每个姨娘处,对我也不闻不问。后来,我学会了装疯卖傻。从那一刻起,府里每个人都看不起我,嘲笑我是个傻子。就连父亲,也对我彻底失望了。”
“在我被宋霞推进水池那一刻,二十一世纪的我刚好被毒‘药’毒死。因此,灵魂才回归到这一世来。所以,楚谨瑜,我算是重生了。”
宋明月抬起头,平日里清澈的大眼睛,此刻红肿不堪。委屈的神情,隐忍的表情,眼中闪现着点点泪光,“楚谨瑜,在我的童年,姨母就是我的娘亲。”
一席话,听得楚谨瑜心酸不已。他心疼的紧了紧双手,更紧的抱紧了她,连声道,“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明月,在你过着那样难过的日子里,我没有陪在你身边。”
薄‘唇’不住的亲‘吻’在宋明月的额前、头顶、秀发上。
他痛恨自己那个时候满脑子都想着报仇、报仇,所以忽略了其实一直需要自己保护的‘女’孩,那时正需要他。
蓦地,一滴冰凉的泪水划过棱角分明的脸颊,滴落在宋明月长长的睫‘毛’上面。
宋明月心疼的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我不怪你,都已经过去了。我只是难过,难过我的另一位母亲即将逝世。”
“我陪着你。”
楚谨瑜一把捉住小巧白嫩的柔夷,放在嘴边亲‘吻’着,轻轻地啃咬着。
宋明月只觉得浑身一颤,像是一股电流划过体内般,不由自主的轻轻哆嗦起来。她忙‘抽’回自己的手,面红耳赤的准备从楚谨瑜怀中挣扎出来。
嘴边的小手逃脱了,楚谨瑜哪里由得她再离开?
瞧着她满脸通红的娇羞模样,加之刚刚哭过的梨‘花’带雨的样子,都令楚谨瑜沉醉不已。离回府的路程还有一段,为了不让宋明月再次沉浸在悲伤眼泪之中,楚谨瑜眼神一沉,一把拦过即将逃离开的肩膀,对准着那张小巧的薄‘唇’,狠狠地亲了下去。
回到府里,已是灯火阑珊时分。
杨‘露’涵做了一大桌子宋明月与楚谨瑜喜欢吃的菜,三人静静地坐在桌前,看着一桌子‘精’致菜肴,闻着满屋的美味等着两人回府。
去将军府找杨定彪练了一下午拳,被虐到狠揍了一顿的宋晨瑞,此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再一次敲响进行曲的时候,他再一次无耻的伸出筷子夹向那只垂涎已久的大‘鸡’‘腿’……
—啪。
杨‘露’涵伸出手掌,毫不客气的一掌拍在了那只偷偷‘摸’‘摸’的手臂上,眼睛一瞪,“那是你妹妹最喜欢吃的‘鸡’‘腿’,不许吃,给她留着。”
“不吃就不吃,我吃青菜行不行。”
宋晨瑞不满的嘟囔着,收回被啪的通红的手臂,再次将魔爪伸向了不远处那盘卖相十分‘诱’人的素炒青菜。
—啪,又是一巴掌。
“也不行,那是谨瑜最喜欢吃的。”
“母亲你太过分了!一直偏疼明月也便罢了,如今还那样疼‘女’婿,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儿子啊?你看,这一桌子的菜,有一盘是我喜欢吃的吗?!”
宋晨瑞梗着脖子,气得面‘色’通红,“更何况,他们到现在还没回来,我都快饿死了,还不准我吃!”
“这,不就是你爱吃的吗?乖儿子,别说母亲不疼你。”
说着,杨‘露’涵从背后的小桌上端过一盘细长的尖椒,对着他“慈爱”的笑着说道。
宋晨瑞看着杨‘露’涵手中的那一盘对着他“坏笑不止”的尖椒,只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他永远忘不了宋明月是如何用尖椒降服他的,那样厉害的玩意儿,竟也是宋明月最爱吃的东西!
真不知道,他那古灵‘精’怪的妹妹,肠胃是什么东西做的,竟是那样的吃食也能消化。还有,她就不怕辣吗?
瞧着宋晨瑞乖乖的闭上了嘴,一本正经的坐在椅子上不再‘乱’动,杨‘露’涵满意的笑了,将那盘“秘密武器”放了回去。
“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和王爷回来了!”
绿芜打着帘子走进来,笑容满面的说道。
“他们回来了?”
杨‘露’涵忙站起身,亲自迎了出去。又是让打水来净手,又是让人把灶上顿好的热汤端上来。
几人相顾无言的用完晚膳,这才说起了重病在身的太后。
宋明月再次红了眼,哽咽着说起了太后的病情,与楚谨灏下毒之事。
杨‘露’涵腾地站起身子,便要冲进屋里扛起菜刀去砍死楚谨灏那小王八蛋。几人好不容易劝的她放弃了这想法,便见杨‘露’涵坐在椅子上哽咽着哭了起来。
也难不怪,太后从小便疼爱这个小妹妹。都说长姐如母,杨‘露’涵对太后的感情,竟是深过了对杨老夫人。
宋自怀几人心里也难受,没想到楚谨灏如今愈发的‘混’账起来。竟是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下得去手!
因此,心中的想法更加的坚定了。
楚谨瑜又于宋自怀宋晨瑞去了书房,爷仨研究起太后给的懿旨,与后面的所有事情来。
宋明月携了杨‘露’涵回了‘露’涵院,遣退身边所有人后,宋明月第一件事便是扑通一声跪在了杨‘露’涵身前,泪水止都止不住的磕了三个响头。
“明月,你做什么?快起来。”
宋明月在何一番举动着实有些惊异了杨‘露’涵,忙拽着她站起身来。
“娘亲,我……我不知道怎么开口给你说,但是……但是我,你就是我娘亲!”
宋明月今日终于明白了的事情,也立刻要告诉杨‘露’涵才行。否则,杨‘露’涵也定是每夜为她那早逝的‘女’儿宋明月难过。
所以,此宋明月就是彼宋明月,宋明月决定要把真相告诉杨‘露’涵。
“没错,我是你娘亲啊!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
杨‘露’涵不解的拉起宋明月,不清楚她究竟要表达什么。
“娘亲,你还记不记得我说我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事?”
杨‘露’涵微微皱眉,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等着宋明月继续说下去。
“娘亲,我不只是二十一世纪存在着的,而且也是您的亲生‘女’儿宋明月!”
宋明月抬起头认真的说道,见杨‘露’涵惊愕的张大了嘴,宋明月哽咽着继续说道,“因为一些事情,我一直不清楚。直到前几日遇见了我在二十一世纪的师傅,我才想明白所有事情。原来,娘亲,您就是我在这一世的娘亲!您的‘女’儿并没有死去,或是被我夺占了身子。而是,我就是您的亲生‘女’儿!”
说完,宋明月便紧紧咬着下‘唇’不再说话。
这样诡异的事情令杨‘露’涵一时间不能消化,她双‘腿’发软的险些摔倒在地,宋明月忙扶着她坐在椅子上。
好半天,杨‘露’涵才嘴‘唇’哆嗦着流起了眼泪,搂着宋明月“心肝宝贝儿”的哭了起来。
这是多么令人欣喜而又‘激’动地消息啊!原来,她的‘女’儿并没有死,没有离开她,只是完整的归来了,陪在她的身边……
“还有,娘亲,还有一件正事要告诉您。”
宋明月从杨‘露’涵怀中抬起头,神‘色’异常严肃的说道,“娘亲,姨母说她时日不多了,想要看着我嫁人。所以今日进宫,除了‘交’给我们懿旨,还有对于谨安表姐的嘱托。最后,便是说再过几日便是大日子,希望能看着我嫁人。”
一提起太后,杨‘露’涵便又悲戚的抹起了泪,“既然这是你姨母最后的心愿,那咱们一定要成全她。一定要她,走的没有遗憾。”
哽咽着说完,杨‘露’涵又忙站起来开始张罗着准备婚事,又准备收拾明日进宫去探望太后的事情,又忙差人去将军府说一声,明日一起进宫。
瞧着屋外月亮高挂在枝头,虽已夜深了。但是宋明月还是点点头,帮着杨‘露’涵一起收拾张罗,分担一些。
将军府接到杨‘露’涵传来的消息后,整个府里也是一夜未眠。
次日天还未亮,将军府与丞相府的马车便已经飞快的向皇宫驶去。
只是,令所有人未想到的是。平日里进宫来去自如,身份最为尊贵的这两府,今日竟是连皇宫的大‘门’都进不去!
原因便是:皇上下令,这几日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宫‘门’。若是有要紧事,必须要拿到皇上手谕才行。否则,严闯者,杀无赦!
这一消息让两府的人皆是对楚谨灏恨得牙痒痒,无奈,担心重病在‘床’的太后。一行人只得等着‘侍’卫去通报楚谨灏,得到手谕才行。
只是,‘侍’卫传回来的消息,让所有人更是无可奈何。
“皇上口谕,若是要进宫。必须要让丞相府大小姐宋明月,亲自前往勤政殿接皇上手谕!”
两府的人一筹莫展,杨定彪甚至想要拔出长剑直接闯宫了!怎能让明月独自去见楚谨灏?那不是羊入虎口么?
于是,大家只得凑在一起商议起来。
最后,杨‘露’涵狠下心,命人回府请宋明月过来。不过,杨‘露’涵说明白了,必须要摄政王一同前来才得放心。
半晌,宋明月终于来了。
不过,前来的只有她人,并没有楚谨瑜。就在疑‘惑’不解的时候,只见宋明月身后跟着好几名王府的墨字号暗卫,威风凛凛的杀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