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路是熟悉的,一步一步走在扑面而来似曾熟悉的清爽空气里,心里却有着如丝的小雨密密斜斜的飘洒。
记忆一直都是存在的,只是人为的给屏蔽掉了,可是一旦有了熟悉的环境和适宜的温度它又会自然的显示,就像黑板擦,擦掉了字迹,却落下一地令人徒劳的粉尘。
她想要的爱人,只是一个和她一样简单的人,甚至简单到没有欲-望,一日三餐,粗茶淡饭。
年轻的时候不懂这些,也许有人可以给她这样的生活但她偏不要,高傲的明澈的眼眸中只看到梦想中的俊美王子。他喜欢着她,她也喜欢着他,在他们同样傲骄的内心,也许只是因为对方是一个理想的璧人,所以才会相互吸引相互喜欢。生活给予他们的磨难太少,谁会想到他们要面临许多的坎坷,这些都生生的磨光了他们身上的璧色的光芒,让他们深馅一个个无法把握的漩涡。
来到熟悉的家门,门口张贴的喜字还鲜红的醒目着,提醒着这里曾经有一对幸福的人儿在此结了婚。临走的时候太匆忙,竟然忘记把那刺目的鲜红给摘下来。悉悉嗦嗦她在包里翻着钥匙,这个背包伴随了她好几年,竟然从来没有想起换掉,她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有些东西固定的存放在包的那一层那个角落,她已经熟悉了,如果换了又要重新整理,包括记忆。年纪似乎大了,记忆也跟着下降,不再想浪费精力去记忆琐碎的事情。钥匙在包的夹层里,一直都在,背包的时候虽然有时候钥匙生硬的咯着人,但她也从来没有再打开夹层碰触过它,她怕它冰凉的坚硬棱角会划开她墨如深潭的冰面,让她再次跌落至深不可测的潭底。
钥匙转动,钥匙和锁相互摩擦碰撞的声音响起,苏倩的心也随着紧张的转动着,由于钥匙好久没有用了,似乎生涩了许多,它在狭小的锁空里小心翼翼的寻找着属于它的触角升展的空间,经过一阵对持,终于找到了曾经的彼此,一圈一圈,门“喀嚓”一声开了。心也咯噔一下,似乎漏跳了一拍。
好久没有进到这个空间,即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这两年没有再次踏入,一是因为她的固执和骄傲,另也是因为她真得不想也不敢再踏入,回忆太多,悲情太多,眼泪太多,有些事情过去了,还是让它过去吧,流连其间只会徒增惆怅,啃嗜内心。
室内窗帘低垂,应该还是她当年离开时拉上的,外面已近黄昏,室内很黑。由于长久没有人居住,也没有人打扫,一股粉尘混和着丝丝缕缕霉味儿扑面而来。
“妈妈好黑啊,我好害怕,你能把灯给打开吗”刘苏拉着他的手,明显的不能适应里面的暗黑世界。苏倩收回思绪,当年她离开的时候把家里的电源给切断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总电源就在进门的玄关处。
推上总闸,顺手将客厅的灯给打开,灯开关的位置,不高不低,进门就可以打开,这是当时她对装修的要求,因为她不喜欢黑暗,总希望进家的第一件事情就可以见到光亮。拉开厚重的窗帘,记忆也随着一起拉开。
“苏倩,你能不能走的时候帮我把窗帘给全部拉上啊,昨晚手术好累,想多睡会”。睿阳疲惫的声音。
“好的,你睡吧,我走了”苏倩拉上窗帘,轻轻的带上门出去了。
灯打开了,窗帘拉开了,环顾四周,家还是她原来离开的模样,重要的物件她走的时候都用单子给盖上了,这样似乎走的更心安一点,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切掩盖在这层薄薄的布单里。
这个房子是属于她的,她当初也是坚决不要的,现在她却想住回来,因为刘苏逐渐的长大了,他还病着,需要钱,所以她必须要早做打算,当年发誓不再回到A市,那是因为她心里存在恨意,现在的她心如止水,刘苏是他唯一的动力。所以她要回到这里,她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但可以给他舒适的住所,这也是家重要的一部分啊。
一间一间走过去,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室外清新的空气吹进来,带走室内陈年的霉味儿,也带走灰暗的晦气。
最后一间是当年她和睿阳的卧室,有几份犹豫,有几份不安,有几许期许,又伴随着失落,心尖儿在那一刻一颤一颤的,薄薄的一层门似有千斤重,在那一刻推不开,入不了,抖抖擞擞的推开了门,诡异的是,门从里面竟然豁然开朗。
这可是黑暗的晚上,空了两年没人居住的房屋,魑魅魍魉,顿时涌上心头,吓得苏倩脚下打滑,一下跌落,眼看就要摔倒至地,却有一双宽大的手稳稳的扶住了她。也许是太过惊耸,也许又是太过熟悉了,苏倩猛然一颤,唆的收回身心。卧室里同样很暗,窗帘低垂,没有开灯,那个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楞楞的怵在原地,不敢往前挪动半步,里面的人也屏住了呼吸,不敢有任何的移动,更不赶造次,他们就这样默默的僵持着,透过虚开的门洒落进来微弱的光,苏倩看不太真切里面的人,但那轮廓身型她是再熟悉不过的,时间一秒一秒的滴答,仿佛凌迟般让人痛苦,他们谁也不敢先打破这个沉默的僵局,谁先出声,似乎谁就输掉了。苏倩鄙视自己的懦弱,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可是以前也总是他先开口,她来回应的,可是当年骄傲的男主今天低调暗哑了许多,始终不开口,不动弹。“敌不动,我也不动”苏倩多年监守的原则。
“妈妈,妈妈,你在那里啊,刘苏找不到你了,我好害怕”刘苏焦急无助的童声,声声传进了两个人的耳朵里,各自听来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他小小的心窝里心心念叨和想念的爸爸终于回来了,他会开心的微笑吗,拥有爸爸的感觉是不是很美好,但是她该怎样的和他解释他们已经离婚了,他们不能生活在一起,这对一个刚刚获得爱的眷顾的孩子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打击,他幼小纯净的心灵又怎么能承载离婚这撕不开的阴霾。
刘睿阳自从上次在秋阳山遇到苏蔓,内心就像是滋生藤蔓一样,无时无刻的攀爬滋长触角,无望着期望着能够伸展到她高傲的目力能及的地方,虽然也许是徒劳,但唯有滋长才能缓解内心看不到边的茫然。
秋阳山下来后,他也来到了倾城山庄,屏气凝神,放轻脚步,缓缓镀步前行,这里没有他的亲人,他犹如孤魂游荡其间,一草一木,在秋风中翩翩起舞,摇曳生姿,似是在向他召唤,又似是在给他鼓励,无缘由的亲切温馨;一石一砾,在脚下蜿蜒的伸展,似是一种无声的指引,魔力般带着他的脚来到家门口。当他警觉自己已经走到熟悉的家门,可是却没有勇气踏入近在咫尺的曾今的家。
今日自己又鬼使神差的来到这里,是命运驱使,还是内心向往,他不得而知,当他再次站在门前的时候,心里竟然是惶恐的,他一向是骄傲自负的人,坚强而刚毅,如今的他脆弱如纸片,怕风一吹,纸片就消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