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一处亭子里,皇上坐在石凳上,牟底阴鸷,浑身晕染着狂躁,王公公低头伫立在旁边,手里依旧拿着那本账簿,大气不敢出一声。
皇上坐在这儿已经一炷香的时间了,一句话也不曾说过,王公公偷偷看了一眼,淡淡的叹口气。
“王公公,你说为什么他们都在觊觎朕的江山?朕对他们不好吗?”最后一句话说完,皇上一掌佛掉石桌上的茶盏,王公公吓得立马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道“皇上,息怒。”
“哼,息怒?你让朕如何息怒,朕最痛恨的就是背着朕结党营私,扩充自己的实力,他倒好,直接训练死士,他想干嘛?逼宫吗?”王公公是皇上的心腹,所以将这些事情说出来也不担心王公公会外传。
左相用大量的金钱在秘密之地训练死士,暗卫,按照南明国律法,除了皇室之人,其余人一律不得私自训练死士,暗卫,否则便以谋逆罪论处,训练这些是需要大量的金钱,以左相的俸禄完全是不够的,所以又牵涉出左相贪污受贿,名下产业向老百姓强行榨取钱财等一系列事情。
王公公跪在地上不敢再多说一句,现在的皇上什么话都听不进,左相的事情给了他重重的一击,毕竟左相一直都是忠于皇室的。
“皇上,珍妃娘娘求见。”亭子外一个小太监轻声禀告道。
“不见,告诉她,最好给朕老实的呆在冷宫里,不然朕让她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一提到潘府之人,皇上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满眼都是厌恶之色。
王公公起身对着那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提此事,没看见皇上已经龙颜大怒了吗。
“王公公,摆驾宸月殿。”皇上吩咐完,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不知怎地,他现在很想去看看宸皇贵妃,明知是拿自己的热脸贴冷屁股,但是心里总是不受控制地想去。
“是。”
……。
“娘娘,您看看够了吗?”嬷嬷将一个包袱递给宸皇贵妃看。
“嗯,差不多了,嬷嬷,咱们赶紧走吧,我担心尧儿的伤势。”宸皇贵妃在一旁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漂亮的牟底焦急不已。
不久之前宸皇贵妃在逛园子的时候,无意当中听到有宫女谈论璃王为保护璃王妃身受重伤,如今还在昏迷不醒的事情,当时皇贵妃便险些晕倒,幸亏嬷嬷及时搀住她,可是她却怎么也放心不下,所以便决定去璃王府看看。
“娘娘,不请示一下皇上吗?”嬷嬷拿着包裹,在一旁担忧的问道,万一娘娘就这么出宫,皇上大怒怎么办?
“请示他干嘛?难道我连出宫的自由都没有吗?当初他可是说过,不会限制我的自由。”宸皇贵妃嗤笑一声,眼底是浓浓的嘲讽。
“皇上驾到。”一声高唱打断了宸皇贵妃的话语。
宸皇贵妃望着慢慢走近的身影,福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老奴参见皇上。”嬷嬷紧跟着跪在地上磕头行礼。
“起来吧,你这是要出去?”皇上坐在主座上,抬抬手示意她们起身,眼睛飘到嬷嬷手上的包裹,便有此一问。
“谢皇上,嬷嬷,倒茶。”宸皇贵妃转头吩咐嬷嬷去沏茶,神情瞬间恢复,不见一丝焦急,整个人淡漠疏离,让人走不进她的心里。
“可是为皇儿的事忧心?”皇上见她不开口,好脾气的又接着问道,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这件事情肯定是瞒不了多久的,她知晓也不奇怪。
宸皇贵妃将茶盏递给皇上,眼帘未掀,淡淡的回答“臣妾要去璃王府住几日,望皇上成全,另外也请皇上为尧儿讨回公道,不要因为对方是忠于你的,便准备放他一马,这样的话,臣妾不介意自己动手了解他。”她说的是‘要’,而不是‘想’,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也就只有宸皇贵妃敢说出口。
皇上抬眸望着她,宸皇贵妃不惧他的威严,与他对视,突然,皇上轻笑出身,眼眸里浸满了笑意“惜儿,这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有些当年的影子了。”
当年?宸皇贵妃浑身一震,捏着丝帕的手隐隐发力,淡漠的说了一句“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请皇上不要再提,这样只会徒增恨意。”那恨意二字说得无比清晰。
“惜儿,当年之事是朕对不起你,朕骗了你,但是请给我补偿你的机会,好吗?”皇上自称我,语气几近哀求。
“皇上的补偿,臣妾福薄,消受不起,还请皇上收回吧,皇上自便,臣妾去璃王府。”说完屈膝行礼,带着嬷嬷走出宸月殿。
皇上没有阻止,望着渐行渐远的人影,厉眸中升起一股无力之感,勾勾嘴角,嘲讽一笑,她对他只有君臣之礼,没有夫妻之情,呵,世人都道当上皇上便可要什么有什么了,可是真的是这样吗?如果是这样,那为何自己就得不到她的心呢?
璃王府,此时大家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璃王到现在还没有转醒,虽然子竹为他上药包扎了,但是脸色依旧白的吓人。
雾影将绷带药粉端进屋里,准备帮璃王换药,刚走到床边便吓了一跳“爷,您醒了?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语气止不住的颤抖,整个人狂喜不已。
“本王昏睡了多久?”璃王躺在床上,胸口处传来一阵阵刺痛,微微蹙眉。
“爷,您是今早遇刺昏迷的,现在天刚擦黑。”言下之意就是昏迷了好几个时辰,不过璃王武功高强,底子厚,如果碰到其他人,恐怕最少也要昏迷三天三夜吧。
“本王昏迷期间有什么动静?”璃王言简意赅的问道,苍白的脸上冰冷如住,让人觉得即便他身受重伤,也不敢靠近他。
“公子收集好证据进宫,皇上一怒之下便将左相押入大牢,珍妃被废,潘门一族现在囚禁于相府,任何人不得探视,爷,您昏迷这几个时辰,王妃一直都很担心您,当时您喝不下药,王妃便以口渡给您。”雾影将所以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边,璃王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只听到四个字‘以口渡药’,腹部升起一股暖流,下意识的抿了抿苍白的嘴唇。
“王妃呢?”璃王按奈住激动的心情,沉稳的问道,然然以嘴喂他药,是不是说明她的心里开始有自己了呢?
“哦,王妃在给您熬药,属下去告诉王妃您醒了。”雾影放下托盘,正欲出去,却被璃王止住“不用,你先下去,等一会儿再来,带着它。”璃王修长的手指指了指托盘。
雾影抽抽嘴角,一脸无语的端着托盘退了出去,自小就跟在璃王身边的雾影,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用意,在心里无比的鄙夷道‘爷,您太无耻了’。
璃王躺在床上,用手摸了摸嘴唇,竟然嘿嘿的傻笑起来,这一刻他觉得这伤来得真是时候,然然,我说过,我会一步一步走进你的心里,直到把它填满无一丝缝隙。
耳边微微一动,璃王勾勾嘴角,黑眸轻轻闭上,他很期待后面发生的事情呢。
“雅儿果儿,将药端给我吧,你们先下去,对了,看看挽颜那儿有什么需要的,”苏槿然接过药碗,推开门对着俩丫鬟说道。
“是,王妃。”雅儿果儿福身退下,并且很细心的为苏槿然关上房门。
苏槿然将药碗放在床边的矮凳上,伸出小手摸摸璃王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楚君尧,你再不醒来,我就不管你了,信不信,我再去找一个男人嫁了。”苏槿然恶狠狠的威胁道,随后凤眸一片死寂,楚君尧,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璃王在听到苏槿然说要改嫁的时候险些没有忍住,他很想翻身爬起来好好的教训她一顿,自己还没死呢,就想着找下一家了。
当然苏槿然是听不到璃王这些独白的,摸了摸璃王的脸颊,苏槿然便端起药碗喝一口含在嘴里,俯下身含住璃王的薄唇,一点点将药汁渡给他。
璃王放在腰间的大手猛然收缩,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原来她的味道如此之好,璃王顺着苏槿然的力道将药汁全部吞入,此时他觉得这苦口难闻的汤药也变得香甜无比,只因它是然然喂给自己的。
就这样一碗药便让苏槿然一口口的喂给璃王,直到一滴不剩,璃王躺在床上,心里有些心猿意马,显然他是不满足这一个不能算作是吻的吻。
苏槿然掏出丝帕为璃王擦擦额头的密汗,心里纳闷儿为何他额头上会出现汗珠,难道是因为太热的缘故?其实苏槿然不知道,璃王冒冷汗是因为他正在拼尽全力的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发现他的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为了不让苏槿然起疑,只得靠着自己的意念拼命压下去,心底里苦闷不已,想想他堂堂璃王殿下,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然然,是你吗?”璃王突然出声,声音虽然极致嘶哑,却成了苏槿然耳朵里最动听的音符。
“楚君尧,你醒了,你吓死我了。”啪的一声,药碗从苏槿然手里滑落,应声而碎,但是她没有去管这些,俯身抱住了璃王的脖颈,这一刻她是开心的,欣喜的,就感觉只要璃王醒了,那她的世界便圆满了,有他足够。
其实璃王是感觉到苏槿然正拿着空碗走出房门,他不希望苏槿然离开自己半步,所以心里一紧张便‘提前醒来’。
“乖,不哭,然然还在这里,我怎么可能舍得走呢。”璃王感到脖颈处湿漉漉的,黑眸一沉,反手将苏槿然搂得更紧,摁住心里的狂喜,带着丝小心翼翼问道“然然可是在为我哭?”
“嗯,嗯,我还以为你就这样丢下我不管了呢,呜呜,楚君尧,你这个混蛋。”苏槿然在璃王的怀里连连点头,带着浓浓的哭腔,素白的小手狠狠的捶打着璃王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好似在发泄着心中的委屈。
“嗯,我是个混蛋,是我不好。”璃王抓住苏槿然那只作乱的柔荑,放在嘴边轻轻印下一吻,见苏槿然只是微颤了一下,并没有拒绝,随后便又吻上她的额头,黑眸中带着丝满足。
“乖,抬起头让我看看你。”璃王在苏槿然耳边轻声说道,顺带着又亲吻了她的耳垂。
耳垂是苏槿然的敏感地位,所以被璃王轻轻一碰,苏槿然浑身一哆嗦,抬起头狠瞪了罪魁凶手一眼,那眼里只有嗔,没有怒。
璃王抬手抹掉苏槿然的泪珠,带着一丝心疼道“然然,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哭了,相信我。”
然然,你可知,我以前是多么希望你能为我伤心一次,痛哭一次,这样我就会觉得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但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我却发现我宁愿你永远对我嗔打怒骂,你的泪让我尝到了心碎的感觉,这一刻,你为我哭,而我却是如此的心如刀绞。
“谁哭了,我才没有哭。”苏槿然用丝帕胡乱擦擦小脸,嘴硬道,而后看着璃王惨白如纸的脸色,竟然有着一丝心疼“伤口还疼吗?要不要换药?”语气温柔,就连凤眸里也是满满的担忧。
璃王转了转黑眸,牟底一抹精光飞逝而过,虽说气色不好,但是依旧绝代风华,五官如雕如画,气质宛如谪仙。
“嗯,疼,哪里都疼。”璃王蹙起剑眉,厉眸微闭,脸上揪成一团,哼哼唧唧道,好像真的很痛似的。
“你忍忍,我去找二哥哥给你换药。”苏槿然心里焦急不已,担心是不是伤口感染了,正欲出门,只听雾影在门外禀告“王妃,王爷是时候换药了。”
璃王心中一喜,不愧是自己的人,时辰掐的够准的啊,第一次觉得他的属下还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不过要是被雾影听见璃王的心里话,估计得郁闷好几天了吧。
“哦,那快去换药吧,刚刚他还喊痛呢。”苏槿然拉开房门,对着雾影说道。
雾影的脚就这么长在地上了,分毫不能移动,因为他看见自己的爷正用那种邪恶的眼光望着自己,嘴角还微微勾起,那表情似笑非笑,雾影太熟悉这个表情了,爷是在警告自己如果敢跨进来,那就代表着自己的好日子不远了。
理理思绪,雾影将跨进屋里的那只脚缓缓的挪出,对着苏槿然呵呵笑道“王妃,属下想起来了,公子刚刚找属下有事情,但是给属下忘记了,您看这……”说完眼睛瞟向托盘,言下之意很简单,就是让她给璃王包扎咯。
额……。
苏槿然面色有些为难,换药是没有问题,但是换药就得脱衣服,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正大光明的看过男人的**呢,就算在前世也不曾有过啊。
“雾影,把那些都拿走,本王不换药。”璃王突然闷闷的开口,颇有丝耍赖的嫌疑。
“把它给我吧。”苏槿然顶着一串黑线接过托盘,她敢保证这厮觉得是故意的。
“是,属下告退”雾影连忙把托盘递过去,好像在他手里就是个烫手山芋一般。
“楚君尧,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苏槿然将托盘放在矮凳上,指着璃王哼道,这点小把戏还想瞒过自己。
“我没有,如果然然不想换的话,我也不会逼你的,反正也没有人关心我,就这样吧。”说完翻了一个身,背对着苏槿然,语气低迷,就好像是个遭人遗弃的孩子一般。
“楚君尧,你说你是不是很无赖。”苏槿然咬牙切齿道,深呼一口气,试图将胸口那团怒火平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