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泪眼朦胧的娇弱模样,使得敖晟翎心尖暗颤不已。她伸出手指为楚悦颜拭泪,谁知少女的泪珠如滚瓜般滑落如何都止不住。敖晟翎只得柔声哄道:“知你对我好,我没有不理你。乖.....我去给你弄些蜂蜜清水,否则明日你要难受........”
“莫说明日!我此刻就很难受!”楚悦颜小声地发着牢骚,一手捏着敖晟翎的脸颊,愤愤言道,“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如此难受!你赔!你赔!!!”
“好好好!我赔!我一定赔......”左脸被楚悦颜捏的有点酸疼,但敖晟翎还是耐着性子任她出气,还顺着她继续哄道,“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赔给你。”
听敖晟翎如此一说,楚悦颜开怀一笑,松开手指反而为她轻轻揉着脸颊,还对着泛红那块皮肤轻轻吹气:“疼不疼?我给你揉揉就不疼了吧?再给你吹吹.....”
少女娇笑着吐气如兰,还夹杂着丝丝酒香,扰得敖晟翎眸光飘忽不定。幸而她尚存理智,硬是撑坐起身看向窗前明月光,轻咳一声劝道:“不玩闹了,明日还要起早。外面夜凉,你在我这里留宿。我去与你那几个婢女说一声,好叫她们明日早些过来伺候你。”
得不到回应,敖晟翎侧目看去,原来楚悦颜已是入眠。
缓缓松了一大口气,敖晟翎屏着呼吸为她盖好棉被,调了一杯蜂蜜清水放在榻边矮凳,随即悄无声息地熄了灯火退出房门。
月上中天,星空银河,皎洁月华如雪满地,四周静寂无声。独自一人坐在月下,敖晟翎仰望夜空数着一颗又一颗星星。
夜深露重,月色朦胧,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敖晟翎眸光清亮,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一道倩影立于那颗樱花树下,冰肌玉骨、绝世容颜,犹如广寒仙子下凡。
二人静悄悄地对视了许久,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最终还是敖晟翎抵受不住伊人似水眼波,待她站立起身刚要往前踏出一步,谁知伊人转身离去,空留樱花暗香。
敖晟翎动了动嘴唇,那‘聆音’二字终究未能唤出口去将她留下。
今夜,她又失眠了。
顺风港距仙霞镇不远,车马快行两日即到。待敖石、敖洺领着众人到达泊安客栈时,楚悦颜的兄长楚晔已然候在大堂。
炎阳山庄的大公子将近而立之年,身量颀长微留唇须,更显成熟稳健、不怒自威。楚晔先是恭恭敬敬与那些长辈行礼问安,待与敖晟翊互相见礼,他立时满脸笑容连声道贺:“恭喜恭喜!翊兄弟红鸾星动,有缘与墨家喜结连理,实乃佳偶天成也!”
“多谢楚大公子携令妹远道而来观礼,翊感激不尽!”大郎晟翊笑得有些腼腆,双眸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他与楚晔互相问候几句便转头看着身后说道,“前日令妹接到楚大公子手书,今日已随我等到了,就在那第四辆马车内。”
楚晔朝着那一列马车遥望几眼,因还未及轮到堂门,故而车内之人都暂未露面。楚晔吩咐随从赶紧过去伺候,又笑着对敖晟翊道谢:“幺妹顽劣,近日劳累翊兄弟关照,晔感激不尽!”
敖晟翊摇首笑道:“非也非也~~令妹与我家小七儿相识投缘,这几日她二人玩耍多一些的。楚家小娘子识礼得体、聪慧伶俐,是个懂事的。”
扬了扬眉毛,楚晔朗声笑道:“幸甚幸甚!幺妹未给诸位添麻烦就好!哈哈哈…………”
大郎晟翊笑着与楚晔相携一路走进客栈大堂,一边吃茶一边等着后来之人到了再互相见礼。
泊安客栈难得迎来这般多的贵客,几个店家伙计忙得脚不沾地。店家掌柜夫妇俩兴奋得满面红光,又担心手下人粗手粗脚地怠慢了贵客,恨不得样样事体亲力亲为。瞧见几辆精致考究的马车停稳了,心知那是里头的女眷娇客要下车,店家老板娘赶紧带着三四个婆子上前伺候。
因港湾码头人多眼杂,柔嘉、应媛、楚悦颜等妙龄女子皆戴帷帽,由十多位婢女簇拥着入了客栈,随即一刻不停地往打点清静的后院厢房行去。
最后一个到的是敖晟翎,这几天似乎睡得不是很好,她的脸色瞧着有些苍白。无精打采的样子,唯一说话的时候是在叮嘱店家伙计仔细照看墨玉。
“小七儿~~过来坐......”大郎晟翊与五郎晟翮赶紧唤七妹妹过来,五郎晟翮指着桌上几样点心,笑眯眯说道,“咱们几个坐一块儿吃茶歇息,七儿快看~~有你喜欢的大肉包子哦!”
“七公子...别来无恙否?”见得敖晟翎怏怏而至,楚晔淡笑着起身问候。
“楚大公子安好。”精神虽不佳,但礼数不能缺。敖晟翎向着楚晔插手见礼,二人相互问候一番即入座吃茶。
“听闻,七公子塞外一游,受益匪浅。”楚晔低头品茗,轻声笑道,“据传,有位汉名为‘赵攸’的北狄女子,数月前,她在泾都刺史府大闹了一场......”
眉间微挑,敖晟翎抬头看了一眼楚晔,随即对着两位堂哥说道:“今晨起得早了,想去房内歇晌......大哥、五哥一会儿叫我吃晚膳。”待大郎、五郎连声点头之时,她朝着楚晔道了声‘失陪。’即起身就走。
不去理会身后的窃窃私语,敖晟翎随意选了间客房便洗把脸倒在了床上。正要迷迷糊糊地入睡之际,却听敖洺在外叩门唤她。
“青天白日的睡什么觉?”敖洺见七侄女这幅萎靡不振的样子就心烦,但又不禁有些担忧,上下打量了几眼忍不住问道,“怎地这几日这般丧气?出什么事儿了?还是身子哪里不爽利??”
“......无事...就是夜里没睡好......”垂首给大姑姑倒了杯热茶,敖晟翎弱弱问道,“大姑姑过来寻我何事?”
“...........还不是瞧着你不对劲,过来问问你?”一边喝茶一边盯着七侄女的眼神,敖洺心中不忍,叹道,“你心中有事,此刻却不愿说于大姑姑听......你叫大姑姑该如何是好?昨日你小姑姑也来问我了,我劝她莫要想太多。”
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敖晟翎揉了揉眼睛:“令得大姑姑与小姑姑担忧,七儿惭愧......”
“你知道就好!”敖洺给七侄女儿倒了杯茶,揉了揉她的肩膀,轻声言道,“大姑姑平日里是凶了点、脾气大了些,但大姑姑当你做亲生.......若有何事,大姑姑定与你站在一处!小七儿万万不能做傻事...大姑姑经不住再次失去你了......”
回忆当年惨事,敖洺不由哽咽。平时豁达不羁的剑眉秀目,此刻无比柔软温和,还有几缕化不开的愧疚伤怀。
极少能见敖洺这般动容,敖晟翎鼻尖泛酸,心中溢着满满的暖意。她对着敖洺微微张口,然而喉咙似被棉花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又听敖洺轻咳一声言道:“旁的话也不用多说了,我看你如今身体康健、修为精湛,于尘世之间闯荡几年已将[清流诀]练过了第七层,心中极是安慰。大姑姑不求什么,但有一样......好好地生活下去,日子长了,什么事都会淡去的。”
吸了吸鼻子,敖晟翎缓缓饮下一杯热茶,红着眼角点头言道:“大姑姑放心,也请小姑姑放心,七儿知道了,不会做傻事的。”
“大姑姑知你是个言而有信之人,有了你这句话,大姑姑与小姑姑都能安心了......”敖洺暗暗松了口气,神情缓和了许多。她笑着拈起一块芝麻饼尝了一口,又对七侄女儿说道,“墨家来人来报,说是今晚墨家小娘子的两位叔伯及两位叔伯母过来一同用膳。虽说咱家不重繁文缛节,但这回毕竟是翊哥儿的婚事。小七儿可要精神点儿,给你大兄长脸哦......”
听闻墨家有四位长辈要来,敖晟翎知道今夜晚膳的席面上可是马虎不得,于是她送走了大姑姑即关门静心吐纳调息。一个时辰过后缓缓睁眼,她心中郁气已然去除大半,心境开朗许多。看了日头将近黄昏,她赶紧叫店家伙计送来热水洗脸梳头,换了一身干净清雅的衣袍。待她去照了照镜子,气色果然好了许多,眼睛更是亮了几分,恢复了以往神采奕奕的模样,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墨家那四位长辈早在昨日午后便提前驾船到了顺风港,听闻敖石、敖洺一行人浩浩荡荡下榻泊安客栈,他们即刻派了老成稳重之人递了帖子过来。申时刚过不久,墨家人便指挥奴仆带着几车礼物到了。
待敖晟翎得了召唤一路小心谨慎前往大堂,半路上见得应果那小子躲在暗处对自己挤眉弄眼,她正想回复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却听大堂之内的敖洺朗声笑道:“不知我家小七儿何时与你见过?居然将猢狲说得那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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