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对饮(1 / 1)

每年三月,正是世间春风袭来,百花齐放,万物苏醒的大好季节,太阳光并不热烈,洋洋洒洒照将下来,给人以温暖与舒适,从春天开始,这一年的忙碌也就渐渐开始。

万剑山中,虽然身处高寒之地,但春色却没有晚半分,毕竟仙山福地,各峰各脉花开草长,鸢飞鱼跃,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山中弟子,也早早起床,沐浴着温暖的春风,开始了一天的修行。

万剑山藏剑峰上,从来都是另一番景象,这里人丁单薄,冷冷清清,除了偶尔传来几声鸟鸣,以及鱼儿翻起的水花声音,就只剩下春风拂过梢头带起的枝叶摩挲的声响,此间一舍小小的墨绿色竹屋,沐浴在阳光之下,看上去十分安然幽静。

竹屋里面,一个少年推开房门,小心翼翼的环视着四周。

还是一样的摆设,还是一样打扫的干干净净,只不过桌子上摆放的茶具之类,看上去倒是变得陈旧了许多。

少年浑身上下,不着寸缕,赤着脚丫,略显瘦削的身子骨看上去倒是比较健康,神情上看来,好似有些懵懂。

他再次四下打量一番,有些疑惑的挠挠头,就又走回了屋子里去了,只是过了不久,腰间就围着一条毯子,重新走了出来。

推开竹屋的房门,扑面而来的是隐剑峰上熟悉的气息,新鲜泥土混着花草的香气,让人神清气爽,轻风拂面,仿佛一只小手在撩挠一般,有一种痒痒的舒适感。

花园,池塘,小路,一切都没有变。

池塘的边上,还坐着一个人。

一个中年男子,面前摆着一方木桌,桌子上面有一盏酒壶,两只酒杯,男子端起其中一只,看到陈晓推门出来,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又小心掩饰去了,然后放在嘴边,一饮而尽。

少年慢慢走了过去,但是又从木桌旁走过,径直来到池塘前方,清澈的池塘水中,倒映着自己现在的模样。

少年好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自己的模样。

自己的脸上,依稀还能看到自己当初的面相,只不过如今轮廓更加清晰,脸上稚气已经脱去大半,五官长开,眼神也变的清明与犀利,少了几分可爱,多了几分俊朗,少了几分天真,多了几分意气,而许久没有打理过的头发,就随意的披散着,已经长过腰间。

这时候,一条小鱼突然啄破了水面,少年的样子,也随着水波,荡漾开来,化作幻影,但是看到熟悉的金尾鲤鱼,少年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小家伙,好久不见。”

金尾鲤鱼撒欢似的,在水中连番三个跟头,显得很兴奋,一转眼,又消失不见。

陈晓从池塘退后,再次走回木桌旁边,这时候,男子也向他看来,点点头微微示意,少年也不客气,盘膝在木桌前坐下,仔细打量着中年男子的模样。

中年男子头发简单倒束在后面,额头零零散散有几根残余的发丝散落着,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岁月的沧桑,眉角间一条伤疤触目惊心,面相虽然普通,但眼神之中却有一道深邃的寒意,让人一眼看不到底。

男子身子高挑瘦削,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肌肉,但行容之间却让人感到一股力量,一股危险的气息,时刻伴随在他的左右,虽然十分浅淡,就潜藏在他身上的气息之中,挥之不去。

“睡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感?”

“除了有些不习惯,其他还好。”

中年男子抬头看着少年,张开手,将一只没有用过的酒杯,推到了少年的面前,然后端起酒壶,踢他斟满一杯,又给自己的酒杯里倒满。

“初次见面,我是你的三师兄,我叫莫敌。”

中年男子这样说道。

少年端起酒杯,看着名叫莫敌,身份是自己师兄的中年男子,一双眸子里精光亮起,

“师兄你好,我是陈晓。”

……

原来,陈晓这一觉,竟然睡了七年,虽然对于修行者来说,或许七年并不是很长的时间,但已经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七年前,五宗大会发生的恶性事件,很万剑宗造成了很坏的影响,特别是南千钧的叛逃,让万剑宗的声名,在正派之中一落千丈,虽然并没有到达不可挽回的地步,但造成的一系列后果,还是显而易见的。

千百年来用来维系万剑山周围大小宗门关系的桥梁,五宗大会被迫终止,四大宗门败兴而去,什么事情都没有谈成;一峰掌座叛逃,两峰掌座受伤,在混乱中受伤的门中弟子更是不计其数,对门中事物造成了深远的影响;许多年轻弟子对师门丧失了信心,竟然纷纷要求离去,而且原本抢破头的入门名额,现在更是鲜有人问津,其中当然不乏许多好事之徒从中作梗,但的确让人难以解决。

可以说,自万剑宗成名以来,门派如今已经滑落到了最低谷。

不过,好消息还是有的,叛逃的季卫风已经伏诛,青松真人伤势较轻,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重新参与组织工作,万剑宗的事物,不但已经进入了正轨,而且最近和周边门派的关系,也开始变得缓和。

只不过,管玲儿依旧没有醒来,南千钧和神秘人消失之后,就再也没有透露过踪迹,到目前为止,万剑宗依旧笼罩在巨大阴谋的阴影之中。

现在,映剑锋的大小事务,已经由原本不理事物的其他长老暂为代理,而新剑峰因为管玲儿的原因,目前由门下弟子组成的核心小组进行日常管理,由狄璇作为领袖,这也是经过各个长老商议之后的结果。

陈晓的三师兄,也是云舒子在这段时间了,发书信从外面召唤回来的,主要是为了保护陈晓的安全,对此,陈晓也是十分感激师傅和师兄两人。

三师兄莫敌,在山门之中,其实名声不显,但却被云舒子十分倚重,陈晓沉思的日子了,莫敌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藏剑峰半步,这份坚持和忍受寂寞的能力,绝非常人所能及。

陈晓现在长大了,原来的衣服根本穿不上,而且并没有合适的换洗衣物,所以只能光着身子,本以为睡着的陈晓,穿不穿衣服都一样,所以并没有准备,如今醒来,根本就找不到自己合适的衣服,莫敌之后拿出自己的衣服,给陈晓换上,陈晓穿着有些大,衣服松松垮垮,袖口也长,但总算有件衣服穿,聊胜于无。

陈晓换好衣服,重新跟莫敌坐在木桌前面对饮。

莫敌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坐在那里只是喝酒,一句话也不说,陈晓刚刚醒来,第一次见到三师兄,也不知道跟他说些什么,这七个年头,陈晓大多都沉浸在自己识海之中,在书魂之中畅游,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跟别人说过话了。

就这样,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是喝酒,一杯接一杯,很快就把一壶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莫敌拿起酒壶,想要再倒,没想到酒壶之中竟然空空如也,先是一愣,有一些惊奇的看着面前的陈晓,陈晓以为他责怪自己喝光了酒,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不禁挠挠头,吐吐舌头。

“不好意思啊,师兄,我有些喝。”

没想到莫敌竟然一下子想出声来,严肃的人笑出声,总是一件让人很惊奇的事情,

“渴?你说你和这个酒解渴?”

陈晓有些不明所以,开口说道,

“是啊,原本是有些渴的,但是喝完之后,现在好多了。”

莫敌把手中的酒壶重新放回桌上,再次打量一下陈晓,却发现陈晓的脸上,一点颜色也没有变化,被不用说什么醉意了,要知道,陈晓并没有比莫敌少喝多少。

“你可知道,这种酒可是北方蛮族特产的烈酒,我刚喝的时候,一杯就倒,几十年来,才有如今这个酒量,你现在竟然当水喝?”

陈晓挠挠头,也不知道三师兄是表扬自己还是责备自己。

“也不是当水喝啦,味道确实有点儿辣,也有点甜,喝下去之后,胸口也有些发热的。”

“只是有点辣,有点甜,有些发热,这样的感觉?”

“呃……恩!”

这一次,陈晓点了点头。

要知道,莫敌带回来的烈酒,在北方大雪山蛮族之中,也是少有的烈酒,寻常蛮族汉子,喝下一个酒袋的烈酒,就能不省人事,莫敌这一个酒壶,并不是寻常酒壶,看似不大,却能装五袋子烈酒有余,自己有特殊的功法进行转换,尚且无事,可陈晓如此一个少年郎,今日还能有如此酒量,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不过说起味道,好像还不如入梦酒更辣些。”

这时候,陈晓又响起七年前在云海之中喝下的大半坛酒,现如今不知道剩下的那些现在存放在何处。

“入梦酒?”

莫敌略一沉吟,虽然没有听说过,但想来正是这种酒,可能就是造成陈晓千杯不醉的原因。

“对了,师兄,怎么没见到师傅?”

“师傅他去了铸剑峰,十天半月才会回来一次。”

“这么久,他去做什么?”

七年不见,陈晓现在对师傅云舒子非常想念,恨不能飞奔而去。

“师傅答应一个朋友,要给她铸一柄利剑,所以这段时间,就一直住在铸剑峰上,等过一阵子,我可以带你过去看看。”

虽然师兄这么说,但陈晓却觉得,自己此刻的想念之情,变得无以复加,

“师兄,还是不劳烦你了,我自己去看看。”

“你怎么去,知道路吗?”

陈晓微微一笑,

“师兄放心,师傅曾经带我路过一次!”

正说着,陈晓突然高高跃起,口中清啸一声,竟然凝气成剑,汇集于脚下,旁人看上去,就好像凭空御风一般。

“师兄,我去了!”

转瞬之间,陈晓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光芒,直上云霄,莫敌看在眼里,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个小子,睡了一觉,入梦之境,已经近乎圆满。”

再看天空,哪里还有陈晓的影子,只有万千流云集聚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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