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瀚琪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脸上的那种拘束感又涌了上来,但好歹之前那种失去对身体控制权的感觉没有了,周瀚琪稍稍等待了一下,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出乎他的意料,他并没有被塞在任何交通工具的角落里,反而非常坦然的,坐在副驾驶座位置上,开车的是一个周瀚琪没有见过的年轻人,有那么一会儿,周瀚琪有个错觉,他得救了。
“安静的坐好,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事情。”开车的年轻人一开口,周瀚琪的心就往下沉了沉,显然被改装的不止是他,还有浮烟,开车的就是浮烟,浮烟的语气带着一抹猫捉耗子的戏弄,“我跟那些人不太一样,他们虽然不在乎你活不活着,但是他们想要你的脑子,但我不一样,你活着活着死了都无所谓,只要能给照雨带去锥心之痛,怎么样都可以。”
周瀚琪下意识的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喉咙,确认自己可以说话了,他用一种略带疑惑的语气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照雨?”
“讨厌?”浮烟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味道,“你错了,我从来都没有讨厌照雨,我是爱她的,不论我做什么事情,都是希望他能感受到我的爱。”
“……”周瀚琪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他已经感觉到了浮烟的病态,所以他也不打算再继续争执下去,毕竟交流这种事情,要跟能交流的人一起交流才行。
“不相信吗?我是真的爱她的啊,以烟花为证。”开车的年轻男人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听上去是那样的怪异,但是下一秒钟,一种让人产生地震了的错觉的震动感传来,然后才是沉闷的一声爆炸声。
“轰~~~”
视线可及的位置上,一朵火红的蘑菇云在蓝天中炸开,周瀚琪哪怕完全没有认出那是什么地方,也可以猜想出是什么地方,就是他刚刚呆的建筑物,而爆炸则是因为有人进去了……照雨进去了?!
周瀚琪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只是带着人皮面具的他外人看不出来,但是从他闪烁的眼神里,开车的浮烟却觉察到了,周瀚琪的反应取悦了她,她的笑声里带着难得的轻松:“很担心吗?相信我,这个爆炸绝对不会让照雨受太重的伤,她还会追来的。”
周瀚琪看了浮烟一眼,心里隐隐闪过一丝感觉,浮烟对照雨真的说不上恨,但为什么总是想要置照雨于死地?
“真想看看,照雨现在的表情!”
浮烟的话传入了周瀚琪的耳中,却没能传入照雨的耳朵里,站在烈焰和废墟中,照雨的手安静的垂在身侧,细细的长剑伸展出去,剑尖直指地上躺着的男人,那个男人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惊恐,仿佛无法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事实。
怎么可能有人从那么高的楼跳下来而毫发无伤,更别提她背后那冲天的火光和爆炸,简直是太恐怖,他是留下来传信的,现在他觉得自己可能会送回去一个死信。
“照雨小姐。”
有人冲了进来,浑身上下穿着常见的黑色套装,一看就是某家的保镖级人物,照雨头都没有转,手上的长剑挪开,生硬的犹如冰雕一般:“带回去,收拾这里,告诉他们,封住所有的高速公路路口,看到一辆车上只有两个人,而且副驾驶座上是个女人的,都查,必要的时候可以查DNA。”
“是,照雨小姐。”
整个魔都都在找三少爷,周家所有的研究所都动了起来,甚至连之前一些隐藏在暗处的人员都自动曝露了出来,显然周家是真的急了,有的人看到这样的阵势暗自感叹,周家这次为了三少爷把自己埋在魔都多年的根基都掀开来了,真的是大手笔,但是经过此次事件之后,恐怕周家也要元气大伤了。
但即便如此,周家也不肯放弃,现在在京城闹腾的二少也不是省油的灯,想作壁上观的世家家族都被拉下了水,偏偏还有一堆小子跟在周二少的身后,竟然觉得陪一个外人把自己推进火坑里是一件好事情?!
照雨吩咐完了,跟在照雨身后处理事务的黑衣人们立刻动了起来,而照雨抬脚往外走,地上的那个男人死死的盯着照雨,似乎想要确认她离开的方向,而下一秒钟,他失去了照雨的踪迹。
“啧!这个丫头。”
开车的浮烟突然抬手,把自己脸上的那副眼镜拿了下来,直接甩出了窗外。似乎觉察到了周瀚琪的视线,他侧头看了周瀚琪一眼:“那丫头能追踪到我,是因为你帮她做的东西?我记得带你进那个研究所的时候,给你做了全身检查,所有可能的金属物体都被第一时间手术取出的,她怎么还能追踪到信号?”
周瀚琪没有回答浮烟,视线又转回到了车子的正面,浮烟眯了眯眼睛,突然猛打方向盘,周瀚琪虽然系了安全带,但还是控制不住狠狠得晃了一下,然后就看到浮烟控制着车子直接下了高架,转头冲上了路边的一个小路口。
“跑什么?”浮烟这样明显就是改变了既定道路,虽然这辆车上只有两个人,但是周瀚琪相信那些人不会放过对这辆车的监控,就算是化整为零,他这个零前后也肯定跟了许多一二三四五。
果然,浮烟的车子刚刚绕上小道,刚刚还在高架上排队的一连串二三十辆车子里,很快就分出了三辆车子,紧跟在浮烟的车子身后上了小路,这么突兀的行为验证了对方是一伙的,而且这么急吼吼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古怪。
而在旁观者中,就有那么几个好事的,先是拍照放上了朋友圈,又有人说起了特别严格的高架路口检查,于是朋友圈的照片和高架路口检查的照片都上了微X,消息还没能上热搜,三分钟就被人撤了,而照雨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浮烟连打两个大弯,车子几乎要飞起来,周瀚琪抬手握住了车顶的把手,没有开口,浮烟却像是来了聊天的兴致,周瀚琪不说话,她反而主动开口:“小丫头长能耐了,既然想见我,我就让你见。”
周瀚琪觉得脸上有些痒痒的,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他原本是不像乱动的,但是那种刺挠感他克制不住,身边还有个心理分裂的神经病闹闹叽叽的,周瀚琪哼了一声,抬手摸了摸鼻子。
“脸上难受?”仿佛在跟空气聊天的浮烟注意到了周瀚琪的动作,没有理会小道颠簸,浮烟转过头来,仔细打量着周瀚琪的脸,“这次的面具没有处理好?”
浮烟自问自答总带着一种阴森的感觉,周瀚琪不想理会她,但是鼻尖越来越痒,周瀚琪的手也揉的越来越重,分明有要把那层皮揉破的趋势。
浮烟瞥了周瀚琪两眼,发现周瀚琪的鼻尖竟然真的破了一个洞,露出了里面被揉红的皮肤,浮烟突然就有些烦躁了,这样一眼就能看出脸上带着人皮面具,那带了和没带也没什么区别。
“真没用。”浮烟看到周瀚琪又伸手去挠脸上别的位置,她抬眼看了看远处,很快找到了一处合适的位置,一路将车子开着冲到了大树下,听闻,才关闭了发动机,鄙夷的看着周瀚琪,“那丫头到底看上了你点什么?这点罪都受不了?”
脸上越来越痒了,周瀚琪觉得自己有些失神,浮烟说什么他都没有往心里去,只想把那种痛苦解脱出来,但却没有办法控制,随着他挠的动作越来越大,从鼻尖开始的那个洞也撕裂了开来,一条一条的垂在了脸颊旁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怪物一般。
浮烟突然来了兴致,她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上捏着一个白净的小瓷瓶,看到周瀚琪的脸上红的快要滴血的时候,她终于开了口:“这么难受吗?想要这个吗?”
人皮面具是浮烟特制的,硬撕下来就会像周瀚琪这样伤了脸上的皮肤,必须要用专业的卸妆油,周瀚琪不记得自己当时那个面具是怎么卸的,但是他记得清醒过来时候鼻尖那股说不出的味道,他总觉得当时呕吐的感觉也跟那个味道有关系。
“不用。”说话的时候脸上越来越痒了,周瀚琪的手指已经抠进人皮面具和皮肤连接的位置了,划拉的时候明显带到了脸颊上的毛发,开始有浅浅的血珠沁出来,浮烟原本舒适的姿势消失了,她认真的打量着周瀚琪的脸,在手掌中玩弄的那个瓷瓶被轻轻的抛出,落在周瀚琪面前的台子上时,有一种诡异的力量让那个小瓶子稳稳的停住了。
“自己会卸吧。”浮烟恶劣的盯着周瀚琪,“这是人油熬的,不卸也可以,只不过你的脸就会被你自己挠烂,而且这种痒还控制不住,你会一直挠到骨头里。”
周瀚琪看到那个瓶子,鼻尖又闻到了那股恶心的味道,脸上的瘙痒还是控制不住,但他却一点也不想打开那个瓶子。
“来了!”
浮烟似乎看出了周瀚琪的纠结,本来还想再逗他玩会,结果一个熟悉气息突然出现,清冷的激得浮烟打了个冷战,浮烟的嘴角翘了起来,反手就要去拿台子上的小瓷瓶,有一只手比他更快,小瓷瓶被周瀚琪捏在了手心里。
“嗤!”浮烟不屑啊,“还以为你真的抗的住。”
浮烟反手从兜里又掏出了一个小瓷瓶,伸手打开车门下了车,小瓷瓶在手里打了个翻,在空中转了三百六十度,关上了车门,车门瞬间锁住,周瀚琪捏着自己手心里的小瓷瓶,内心还在挣扎,车门外,一共四辆车子围成了一个圈,圈子的正中央,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女人,女人的右手手心里,攥着一柄长剑。
浮烟定定地看着那个女人,明明不久之前才见过的,明明不久之前还在笑颜以对的,但浮烟一点都不喜欢那个照雨,还是现在的,眼前的这个,让人浑身战栗的照雨,才是浮烟心心念念的照雨。
听说,听说照雨在这个时空里,手上还没有沾染丁点血腥,浮烟觉得很好笑,隆王朝的第一女捕头啊,手执官方认可杀人如麻,现在却在这个时空装小白兔?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车子里的那个男人。
浮烟准备了大招,但她现在不打算动用,围着照雨的那些人都是菜,而且还不是属于她的菜,浮烟期待着,期待照雨杀的血流成河,期待照雨回归那个血腥冰冷的隆王朝第一女捕头。
照雨追踪到这一步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周瀚琪就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只要把这些人都摆平了,她就能带周瀚琪回家了……感受到了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侧脸,照雨并没有回头,那个视线犹如爬行类生物一般恶心冰冷,是浮烟。
“放人。”照雨轻轻的开口,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银白色的光芒。
“啊?叫我们放人?”
“哈哈哈,手上那是什么?铁棍吗?”
围着照雨的黑衣人嘻嘻哈哈,完全没有任何紧张的感觉,看上去好像完全不知道照雨的实力一般,好像有哪里怪怪的,照雨真的不想看向照雨,却还是不得不看。
视线与浮烟相对的时候,浮烟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微微挑眉的那个动作,似乎是在对照雨说:“你看,送你的大餐,随便吃吧。”
“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举起手来!”几个黑衣人手里拿着枪对着照雨,示意照雨老老实实的交出武器,成为他们手里的人质。
照雨淡淡的看着那几个踏前一步站在她面前的黑衣人,手中的长剑微微划了一个圈,似乎是要准备砍人,黑衣人下意识的冲着照雨的大腿打了一枪,枪上有消音器,黑衣人的动作有些肆无忌惮,一个人开枪了另外一个人也跟着开了枪。
“铛!铛!”
金属高速击打在另一个金属上的声音传来,两枚子弹都被照雨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