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敏躲起来,自然没人找得到,跟秦府的护院玩了一上午的躲猫猫。
这一闹,不仅弄的府邸上下不安,更把秦老夫人气病了,连饭都吃不下。
袁敏大张旗鼓回了明堂院,看到初阳站在那里,少年看见她回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闯祸了还回来做甚?”
“吃饭哪,我饿了。”
云芝和巧玲站在那里,前者欲言又止,后者一副看戏的眼神。
袁敏略过她们,直接进屋。
屋里没有声音,郎君正在用饭,不让她们在旁伺候,她们都在等着阿萝进去之后被赶出来,可等了半晌都不见动静。
见此,云芝往院外而去,巧玲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袁敏进屋之后,先是装模作样站了一会儿,“郎君,我帮你加菜。”语气献媚。
“饿了?”
袁敏连连点头。
“坐下吃吧。”
袁敏如获大赦,毫不犹豫的坐下拿起那双公筷,大朵快颐。
秦老夫人靠在榻前,完全没有胃口吃下东西,外面有人传话云芝来了,还带了话,说是阿萝刚刚回了明堂院。
秦老夫人这会儿冷静下来,已经让人撤了护院,倒是没急着让人去抓,只让云芝进来。
“老夫人。”云芝进来看到秦老夫人病怏怏的歪在那里,焦急道,“老夫人可要保重身子。”
“云芝姐姐不知道,老夫人午食还未用,说是吃不下。”
“老夫人万万不能因为不值得的人这般伤了自己的身子。”
“那贱婢回去了?”秦老夫人像是蓄了力,提起她咬牙切齿。
“是的,老夫人。郎君正在用午食,她回去就说饿了,还跟郎君一起用午时呢。”
“二郎竟然跟她一起用午时?”
“老夫人,奴婢跟着郎君这两日,旁边看着,总觉得有些不妥,有几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有什么不当讲的!”
“阿萝平日里行事毫无顾忌,她这般作为怎么看都不像个婢女,她不会束发,跟郎君还并无主仆之分,说话肆无忌惮,又不知分寸,郎君甚至还与她同桌而食。”
“荒唐!荒唐!”秦老夫人气的身上冒汗,“那个贱婢!”
秦老夫人出身世族,一直以来都在外人面前保持着矜贵端庄的气质,平日里奴仆所见,最多是严苛挑剔,被气成这样哪怕是身边奴婢都还是头一次见。
当然许嬷嬷一身狼狈的回到寿全堂更是罕见。
毕竟许嬷嬷深受老夫人器重,又比老夫人还有威严,府邸上下无人不怕许嬷嬷。说那些奴仆怕老夫人,不如说那些奴仆怕的是许嬷嬷。
正此时只听外头传话大爷回来了,是大管家派人去行宫传的话,说是府里出了事,秦曜一听,马上就赶回来。
秦曜平时最孝顺,很敬重养父母,尤其养母还是亲姑姑,这情分自然都是真真切切的。他问清事情缘由,又劝慰了一番,陪着秦老夫人进了食,而他则带着两个随从往明堂院去。
“她必须离开秦家。”秦曜进来后直截了当的开口。
“好,我马上收拾行李。”秦二回答的也干脆。
秦曜下意识听到这话刚觉得欣慰,下一刻却琢磨出不对劲来。
“你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我会收拾行李,今日就会带着她离开。”
“你要离开?再次离家?”小子!他还能受他威胁不成?他还嫩着!
“不仅她,还有我娘。”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拔高,不得不说被这句话震到了。
“我马上就去跟我娘说,您还请稍后。”他的脚步四平八稳,丝毫未对他的话受丁点儿影响。
“站住!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带走你娘?你娘是你老子的夫人,你想干什么?”秦曜大声喝止。
“自然是恳求母亲跟我一起离开秦家。”
“二弟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秦埙急匆匆的赶过来就听到这句话。
“我知道您不喜我,大哥取名埙,生来勋贵,而我却叫陨,生来既该死之人,这个家既然没有我的位置,我也不必再留。”秦二不疾不徐的说着,似乎在说别人的事。
袁敏还是头一次注意他的名字,叫秦陨。那块玉佩上陨原来是他的名字,难怪一块上好的玉随便给她这个丫鬟带身上。
正如他所说,陨,有毁坏,死亡之意,取这样一个名字寓意确实很不好所以他出生时是没有受到祝福的。
袁敏有种想安慰他的冲动。
这个少年经历的事情或许比她想象中更多。
袁敏一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不该这样任意妄为。
秦二常年在外,本来就没在家里长大,在这家里并没有多少话语权,她这样恣意是不是让他难做了?
他指着袁敏怒道,“把她给我扔出府去。”他随身的人可都行武的,就不信一个弱质女流能捉拿不住!
秦二拦在她的身前,“要扔就把我一起扔出去。”
“逆子!你!”秦曜指着他,两双目光相撞,只觉得面前的人眼神冷漠无比。
“铮”,长剑出鞘的声音。
秦曜剑指秦二,冷冷道,“你以为我非要认你不可?”
凉薄至此的话,听得人心底一寒。
虎毒尚且不食子,原来秦曜从来没想认这个养在外面的儿子。
“您从来没想认我。”秦二自始至终都知道。
秦埙想要阻止,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一个是父亲,一个是他亲自接回来的同胞兄弟。他抬头看向那引起此事的罪魁祸首,见她满脸迷茫的神色一时间竟不忍怪她。
他们的心结哪是因为一个外人而起?
“你如今为了一个婢女忤逆长辈,来日还不知会做出何等荒唐的事,今日你既离开,休想再踏进秦府一步……”
“老爷既然想赶走二郎,就把我一并赶走吧。”秦夫人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异常紧张的气氛。
一对夫妻分开可不是简单的事情,简而言之就是和离,而秦夫人竟然为了秦二愿意跟秦曜和离,也不知当初她搬离正房是不是就因为秦二。
袁敏甚至猜想秦二回来的目的就是跟老子闹掰,然后带走秦夫人。
可这完全没有依据,也只是她个人的猜测。
作为始作俑者,袁敏自认不是圣母,但面对这种场面看的心情五味陈杂。
秦家于她是杀害父亲的凶手,就算他们家破人亡,她都不应该心存善念。可如今单单是父子结仇,夫妻反目,她都会心里不舒服。
她从不是忍气吞声的人,行事自然没有多少顾及,可如今看秦夫人对秦二的庇护,又看秦二对她的维护,总觉得这种真情不可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