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佩儿的脖颈之上,除了一道清晰的勒痕外,还有一个蝴蝶状的紫红印记,顾萝烟的眉黛一凝,盈盈起身,腰上流苏发出细微的碰撞之声,那蝴蝶状的印记,分明佩儿是被人扼住了脖颈,硬生生的掐死的。
顾萝烟侧目看向了一旁的柳月,道:“有没有什么人来过柴房?”
柳月思虑了半晌,道:“回小姐,并无他人来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闻言,顾萝烟的脸色一寒,对柳月问道。
“刚开始那会子,佩儿只是求饶哭闹,可是,不一会子的时候,像是发了狂似的。”柳月回想着佩儿的举动,对顾萝烟说道。
“发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似乎她有了一丝头绪,顾萝烟招手,示意柳月走上近前,她俯下了身子,在柳月的耳畔轻声的吩咐了一阵,便转身离开了柴房之中。
恰逢此时,青儿打发了几个婆子,走了回来,盈盈的福了身,说道:“小姐,方才奴婢从那几个婆子的口中套出了点话来……”
顾萝烟以眼色示意,朝着清烟阁寝阁的方向轻撇了一眼,道:“小心隔墙有耳,回去再说。”
“诺。”青儿了颔首,应声道。
浅薄的月光从漆黑的夜空之中渗漏了下来,将顾萝烟和青儿的影子拉的欣长,回到了寝阁中,青儿点燃了琉璃灯盏,伺候顾萝烟将外袍脱了下来,顾萝烟的脸色蒙上了一层欺霜的白,她阙了阙眼眸,说道:“方才打探到了什么?”
“方才听那些婆子说,她们原是江姨娘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被遣到了咱们清雅阁来。”青儿掸着顾萝烟裙幅上的清雪,脸色凝重的说道。
“看来,是有人安奈不住性子了,既然,江凤淑想要动手,那么我便成全了她,新账旧账,一并和她算了。”顾萝烟唇畔掀起了一抹冷笑,声音忽地阴沉了下来。
夜愈发的安静了起来,在侍郎府之中,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宋明月和佩儿相继离世,已经让侍郎府上下没有了一丝新年的气氛,瞧着平常人家都早已经张灯结彩,好生的热闹,而侍郎府却是清清冷冷的。
宋明月的尸身,在经过了顾萝烟的“照拂”之后,已经化成了灰烬,挫骨扬灰,顾萝烟说到做到,将宋明月和薛宏阔两人的骨灰,一个沉入了大海,一个抛下了山涧,死生不复相见。宋明月的下场凄惨,连宗祠都不得入。
顾素言在寝阁中给宋明月立了个灵位,每日早晚以清香供奉着,天色刚刚擦亮,顾素言便挑了裙幅,俯身跪在了宋明月的灵位钱,三炷清香,连拜三次,叩首三次,也算是尽了做女儿的孝道。
“吱嘎……”
忽地,顾素言的房门被人推开,她猛然的回过了头,刚要发怒,却见来人,便是隐忍了下来,“江姨娘,不知道您来素言这儿是所谓何事?!”
“哼!”江凤淑冷哼了一声,道:“顾萝烟房里的丫头,可是你杀的?”
“江姨娘,杀人这话,可不要瞎说,若是叫有心人听了去,可是要杀头的。”顾素言将手中的清香插在了香炉中,盈盈的站起了身子。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可是坏了我的好事!”江凤淑的脸色忽然的阴沉了下来,仿佛都能够滴出血来一般,上前一步,紧紧的抓住了顾素言的手臂。
顾素言冷眸凝视江凤淑,忽地会开了她的手,冷声说道:“江姨娘,我已经答应与你合作,我便不会反悔,但,我有我做事的手段,我绝对不会让我娘亲白死的,我要用她的血来祭我娘亲的在天之灵。”
“做事之前,你就不能和我商量商量吗?”江凤淑见顾素言双眼之中射出的寒芒,话音顿时软了下来。
“商量,你做你的,我干我的,只要能够达到目标便可,过程……还重要吗?!”顾素烟说着,一张欺霜胜雪的娇容渐渐的逼近了江凤淑,说道:“我已经等不及选秀了,昨儿,听随父亲去相府的婆子说,三王爷和四王爷都对顾萝烟青睐有佳,江姨娘认为,即便是她不参加选秀,凭借两位王爷尊贵的地位和欣赏,我还能胜得了她吗?”
“做大事者,一定要学会隐忍……”
“哼!隐忍!江姨娘说的倒是容易,若是江姨娘能够隐忍,又怎么会出一招下下签,想要至她个不详人之名。”顾素言冷哼了一声,深深的剜了江凤淑一眼,说道。
闻言,江凤淑的脸色一变,朱唇微启,道:“好,我不去阻你想干的事情,但,若是你将祸水引东,想要来个一箭双雕,那就不要怪我这个当姨娘的不客气了!”说罢,江凤淑衣袖一挥,转身离开了顾素言的寝阁。
清烟阁。
跪满了一地的丫鬟、婆子,顾萝烟端坐在主位之上,欣长的羽睫微颤,缓缓的睁开了一双水眸,朝着堂下跪着的众人冷声说道:“说吧,昨儿,我前往相府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有人敢隐瞒半个字,可是不要怪我手下没有个轻重了!”
一众丫鬟、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事情应该从何说起,赵嬷嬷膝行至人前,颤颤的说道:“回小姐,老奴真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奴昨儿也是奉了郭嬷嬷,才来到清烟阁的。”
“是,是,我也是受了郭嬷嬷的委派,来清烟阁的……”
“我也是……”
一道道的声音此起彼伏,传入了顾萝烟的耳廓之中,闻言,顾萝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阙了眸子,缓缓的抬起了头来,睨着身下跪着的一众丫鬟、婆子,道:“赵嬷嬷,李嬷嬷,你们是梧桐苑的老人了,应该知道,郭嬷嬷一项都是侍奉老夫人的,平日里甚少理会丫鬟、婆子分配的事,怎着我前脚一走,后脚就让你们几个来清烟阁了呢?”
赵嬷嬷微低头,沉吟了半晌后,方才开口说道:“老奴不知。”
“你不知,你可是江姨娘的乳娘,平日里,连江姨娘都甚少使唤你,怎着郭嬷嬷一句话,就让你来了我的清烟阁了呢?”
“老奴不知。”赵嬷嬷的脸色愈发的阴沉,声音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我再问你,又是谁遣走了柳月几人,让你们去看着柴房中的佩儿?!”顾萝烟伸出了手来,一双水眸,连看都不看跪着的赵嬷嬷,细细的端赏了起来自己的素手。
“老奴不知。”
“哼哼……好一个一问三不知,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徒然,顾萝烟猛的站起了身子,双眸一厉,射出了道道寒光,直奔赵嬷嬷。
“来人!”顾萝烟嗔怒一喝道。
旋即,清烟阁的两名身体健硕的婆子,手持着鞭子,一左一右的站在了赵嬷嬷的身后。
顾萝烟的唇角之上绽放宛如罂粟一般的笑容,但,落在堂下众人的眼中,却是宛如鬼魅一般,只听着,顾萝烟声音冰冷的说道:“给我打!”
“唔啪……”鞭子发出了一声脆响。
两名婆子一挥手中长鞭,方要落在赵嬷嬷的身上,忽地,一道声音传了进来,“住手!”
江凤淑扶着近身丫鬟莫月,莲步微摇,走进了堂中,江凤淑微抬素手,轻抚了抚鬓间的琉璃步摇之上悬挂着的流苏,潋滟微波,开口说道:“烟儿,你这是做甚,赵嬷嬷可是我的乳娘,平日里,我都没说打一下,究竟赵嬷嬷哪里得罪了你呢?”
“江姨娘来的正好,烟儿正有一事不明,还请江姨娘给个解释。”顾萝烟踱步径直的走到了江凤淑的身前,盈身一福,算是见了礼。
“说来。”江凤淑扯了裙幅,坐在了一旁。
“既然,赵嬷嬷是江姨娘的乳娘,又随着江姨娘陪嫁到了咱们阙府,想来,赵嬷嬷的地位一定尊贵,那么又是为何,会来到我请雅阁中,当上了看门奴才了!”顾萝烟突然的声音一寒,目光直视江凤淑。
江凤淑双手紧握椅子扶手,赵嬷嬷在她的心中有着足够的地位,平日里,她都不舍得使唤,赵嬷嬷在梧桐苑中,有着绝高的地位,今日,竟然顾萝烟当着她的面,唤赵嬷嬷奴才,这实使得江凤淑动怒。
“嬷嬷,你先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自己和小姐说。”江凤淑没有回答顾萝烟的话,而是将话头重新的引回了赵嬷嬷的身上。
赵嬷嬷站起了身子,径直走到了江凤淑的身旁,道:“昨儿晌午,老爷夫人刚刚离府,郭嬷嬷说,清烟阁缺少了人手,这才叫老奴来清烟阁帮忙,她们几个见着老奴年岁已大,又不忍老奴干些体力活,这才让老奴到柴房去看守一个叫佩儿的丫头。”
江凤淑站起了身子,拉住了赵妈妈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侧目看向了顾萝烟,说道:“烟儿,你可听清楚了,只不过是遣了赵嬷嬷帮忙,你又何来动这么大的气呢。”
顾萝烟扯动了裙幅,唇畔微勾,冷笑道:“昨儿夜里,我的清烟阁出了人命,莫不是江姨娘还不知情吗?”
“哦?!”江凤淑的眉黛一凝,说道:“什么时候的事,竟然没有一个下人禀告与我,你们这群蹄子,是干什么吃的!”
“呵呵……”顾萝烟冷笑了一声,道:“江姨娘可是帮母亲打理阙府大小事宜,出了人命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有人禀了姨娘,看来这帮下人是愈发的没有规矩了,今儿,我就让她们长长记性,如若不然,她们还真是不知道,在侍郎府谁说了算!”
顾萝烟的话锋一转,言辞厉色,字字铿锵,一双水眸蒙上了一层怒意,侧目看向了江凤淑,莞尔道:“既然,郭嬷嬷将赵嬷嬷指来了清烟阁,也就是说,赵嬷嬷现在我的清烟阁的人,再加上,看管柴房犯了大错的佩儿不利,今儿这顿罚,也是少不了的了。”
说道了这里,顾萝烟顿了顿,“既然,江姨娘管不好奴才,烟儿替你管教好这些不听话的奴才,然后在送回梧桐苑。”说着,顾萝烟目光瞟向了一旁的青儿说道:“青儿,送江姨娘回梧桐苑。”
闻言,江凤淑一双冷眸深深的剜了顾萝烟一眼,道:“我自己的人,我会自行管教,不牢你费心了。嬷嬷,咱们走。”
“敢!”忽地,顾萝烟的声音宛如一道闷雷轰击在了江凤淑的心头。
江凤出回过了头来,看向了顾萝烟,说道:“怎么,你还想要用强吗?”
“佩儿的死因还没有调查清楚,这些丫鬟、婆子,谁也不能离开清烟阁,再者说,赵嬷嬷现在已经是清烟阁的人,是赏是罚,皆是由我说了算,我到是要看看,这些奴才,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青儿,送江姨娘回梧桐苑。”
说罢,顾萝烟看向了那两名手持鞭子的婆子,冷声说道:“给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