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又是清晨了,路泽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向着帐篷中间的篝火堆看去,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习惯了一睁眼就看见小珂额伦坐在帐篷中央的篝火堆前,或是烧水或是煮茶,如同一个贤惠的小妻子,细致而又周到的料理着他的生活。
可是今天他失望了,一眼看去,却发现小珂额伦并没有坐在篝火堆边,篝火堆上铁质的茶壶之中水已经沸腾,正不停地从壶嘴中溢出。
路泽猛然坐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忽然一慌,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失去了,当下他也顾不得自己还穿着单薄的**,急急起床,就向着帐篷之外跑了过去。
帐篷之外的乞颜部依旧重复着不知道重复了多少年的生活,牧民们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时不时一两个心情舒爽的牧民还会唱出一段蒙古特有的长调,以此来歌颂他们心中最美的生活。
但是现在路泽却是全然没有心思来欣赏这么原生态的画面,他现在只想赶紧找到珂额伦,大概是因为前世知道珂额伦最后是嫁给也速该的,所以在他发现珂额伦不在了的时候,脑海中第一个印出来的人脸居然是也速该,以至于他第一个目标就是向着乞颜部的大帐跑了过去。
牧民们都在进行着自己的生活,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就这样很顺利的来到了乞颜部的大帐之前,在蒙古,所谓大帐就类似于汉人的宫殿,虽然理论上是酋长的帐篷,可是实际上也是部族的政治核心,所有的部落议事都是在大帐中进行的。
路泽偷偷摸摸的走到距离大帐不远的地方,向着大帐之内张望过去,忽然他只觉得浑身一阵发凉,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突然抽空了。
只见此时珂额伦站在大帐之中,而也速该正站在她的面前,珂额伦似乎在哭泣,一双大眼睛红红的。
也速该正站在她的身前,此时看见了珂额伦哭泣,他伸出了一只手,接过了珂额伦的小手,轻轻地的拍着,似很是爱怜,嘴巴也在一张一合不知道正说着什么,两个人越靠越近。
也速该本是很英俊的男子,但是此时看在路泽的眼中,他却是打心底里觉得现在这家伙越看越是面目可憎。
路泽放低了身形,缓缓地向着大帐走了过去,同时放尖了耳朵,仔细去听他们两人在说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现在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种猥琐的事情,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憋着劲就想听听两人在说什么。
不知不觉他已经来到了大帐的旁边,隐隐约约的也速该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之中。
……
“妈的!尼玛娶个外国老婆真头疼!”
不由得路泽直接在心中大骂出声!
原来也速该和珂额伦的对话居然用的是蒙语,即便是听见了,他也听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忽然一股无名火突兀的就在他心头燃烧了起来,这个无名火来的甚是凶猛,以至于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大叫了出声。
“也速该!”
珂额伦和也速该正在说话,此时被路泽的声音一激,两人都是不由自主的一惊,赶忙松开了正握在一起的手。
路泽大咧咧的走出来,然后立刻故作吃惊的愣在了原地,结结巴巴的道: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愣了一瞬,也速该转过身来,挺直身体,爽朗的笑了起来:
“路泽,你来了,我正好找你有事,正在跟珂额伦商量呢!”
路泽看了看也速该,又看了看珂额伦,珂额伦此时已经将自己脸上的泪痕擦掉了,投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两人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什么不对,不由得路泽对于自己心头那点点阴暗产生了一种内疚,其实人家根本就没有什么,是他自己实在想的太多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吃醋么?
不过另外一个声音却是又在他心中大吼了起来:
“这是一个好机会啊!傻子,这个时候你要是开口,很容易就能把珂额伦还给也速该,那样历史就不会发生改变了,快开口啊!”
路泽只觉得一句话就在嘴边,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口,不由自主的脸都憋红了。
看着路泽一言不发,脸却是红了起来,也速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上前一步,关切的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了?”
珂额伦也是紧张的走上前来,道:
“路泽,你怎么了?”
说着她也看了一眼路泽的穿着,不由得又道: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路泽脸越来越红,一股气也在胸口不上不下。
也速该不由得和珂额伦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显出了关心的神色。
“要不要去把大萨满叫来?”
也速该有些紧张的询问珂额伦。
珂额伦还没回话,忽然路泽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用!”
一个微笑出现在了他的脸上,刚刚脸上火烧般的红色也就此退下。
“没事,只是刚才忽然有点胸闷……”
最终感情的冲动战胜了理智,就在嘴边的话,他还是咽了回去。
也速该听闻没事,又笑了起来:
“我就说你们汉人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我只是……”
说着也速该顿了一下,回过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的珂额伦,然后才继续道:
“我只是看你也是个人才,想把你介绍给我们蒙古部的大汗,现在正在跟珂额伦商量……”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路泽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抢着道:
“我已经听说了,我同意,能够见到蒙古大汗,也是我莫大的荣幸,身为一个汉人,在你们蒙古部能得到如此礼遇,我又有什么不愿意的!”
其实路泽此时心中已经变成了一片灰色,对于感情战胜了理智这件事情,在他这个纯理性主义者看来,实在是一种莫大的失败,面对失败,是个人都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破罐破摔的想法。
也速该双眼立刻爆发出了一种热烈的光芒:
“你真的同意了?我还在担心你不同意这件事情呢!”
路泽站直了身体,摆出了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什么时候动身?”
因为失败的徒劳,他现在只想远远离开这片地区,离开这些扰乱他心的人,让自己单独呆一会,重新寻找一下自己的本性。
但路泽没有看到,一直站在一边的珂额伦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
也速该显然没有想到路泽居然答应的这么干脆,路泽这么干脆了反而让他有点措手不及,现在路泽问起他什么时候动身,不由得他有些窘迫了起来,他其实也是刚刚才有这个想法,根本就还没有一个具体的计划,半晌他才开口道:
“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还不适合远行,不如这样,等你的身体稍微好一些,只要大萨满说你能够远行了,我们立刻就出发,你看行不行?”
路泽还没有开口,珂额伦忽然站了出来,提高声音对路泽大叫:
“路泽,难道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小女孩显然很是激动,也不顾也速该还在身边,就对着路泽大叫了起来。
珂额伦突然的大叫立刻把路泽和也速该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只见珂额伦脸色涨红,刚刚才擦干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一时间路泽慌乱了起来,他本来就是个感情白痴,又对女孩子的心思完全不了解,现在小珂额伦忽然就哭了起来,他立刻愣在了原地,刚刚心中的灰暗霎时间便被这个小姑娘的眼泪冲的干干净净。
“那个……那个……你别哭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着路泽就走上前来,有些手足无措的去拉珂额伦的小手,可是珂额伦现在正在激动中,又怎么可能能听得进去他的话,当下她就像后世所有闹别扭小情侣中的女孩一样,一把甩开了路泽的手,怨愤的一扭头,背对着路泽,一个人啜泣了起来。
路泽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不由得他回过头去想要向也速该求助。
可是他是感情白痴,珂额伦是小女孩,但也速该跟他们可不一样,他身为一个部族的酋长,也许放牧挤奶他不会,可是人情世故却一点也不差,这种时候他已经果断的放弃了大帐这片阵地,悄无声息地就退了出去,此时这种战场还是丢给路泽这个腾格里派来的智者自己搞定吧!
……
一片慌乱,路泽头昏脑涨,他都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只知道小女孩再次笑起来的时候大帐之外的太阳已经升到中天了,居然已经近中午了。
路泽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溢出的汗液,这哄女孩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句话说对了,小珂额伦忽然就笑了出来,在他混乱的记忆中,只知道这么一早上他就一直围着小姑娘不停地说好话,可是小女孩却无论怎么样都不停止哭泣,直到他再也没招了,直接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摊手道:
“得了,你要哭就哭吧,我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你要哭多久,我陪你,等你哭好了我们再走……”
谁知这句话一说出来,小女孩立刻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帐篷路泽也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小女孩就笑了出来。对此他也只能说一句“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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