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夜重华都派专门的小厮守在以芙夫人的门外。.
原本以芙夫人在锦华苑里面的房间,也是被搬到了锦绣苑。
夜阑心接替了夜倾心之前的位置,常常守在以芙夫人身边照顾着。
这几日以芙夫人有时候清醒过来,但是却不愿意开口说话。只有在看到夜阑心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些笑容来。
更甭提瞧见夜重华了,每当他出现在锦绣苑,原本还挂着笑容的以芙夫人面上就清冷了起来。
那冰冷的目光看向夜重华的时候,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夜重华一开始还有些耐心,可几天下来,再次面对以芙夫人的冷脸时,也忍不住微微变了脸色。
他一把握住以芙夫人的双臂,有些急切的凑了上去,“夫人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以芙夫人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瞪着一双惊恐的双眸就躲到了夜阑心的身后,那水润的眸子瞬间就溢满了泪水。
夜阑心也是适时的站了出来,沉着一张脸说道,“夜大人,她虽然是你的夫人,但也是我的娘亲。如果你想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我夜阑心第一个不答应。”
一句话噎的夜重华面上一片青紫,他无奈的望着以芙,“我只是想弥补一下她,我怎么可能会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呢”
不过他的话说出来却是无比的苍白,夜阑心也不言语,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生生的将夜重华看的老脸一红,他讪讪的看了以芙一眼,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留下来的念头。
眼看着夜重华离开,原本还有些紧张的以芙夫人神情一松,紧紧握住夜阑心皓腕的手也是顺势就松开了。
夜阑心看到这一幕,若有所思。
她缓缓的接过馨儿递来的清粥,慢慢的喂着以芙夫人。
吃到第三口的时候,以芙夫人却是将头别来了。
夜阑心也不强求,只是配合的将碗放下,“还在生气吗”
夜阑心的话音刚落,以芙夫人原本还有些淡然的脸上突然就暗淡了下来。她清瘦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可奈何,“阑儿,我好像能记起一些事情了。”
听到这声“阑儿”,夜阑心突然就觉得以芙夫人这些年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心头莫名的涌上来一丝暖意,她也跟着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我说过江牧是个好大夫。”
“原来我被囚禁在石屋里面的时候,我做梦都在想着什么时候能够走出来。可以让我看看心爱的丈夫,可以看看最疼爱的女儿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以芙夫人淡淡的抬起眸子看向夜阑心,那双眸子里面有无奈,挫败,但是更多的却是疼惜和后悔。
这几天,为了刺激她的记忆,馨儿会不停的将这些年发生过得事情告诉她。
原本夜阑心还打算避重就轻,可是江牧却说,太过于平淡的叙述未必能成功的让她恢复神志,最好也是最方便的办法就是实话实说。
事实证明,江牧的话是对的。
早在两天之前,夜阑心就发现以芙夫人已经有好转的迹象了。
在她一个人的时候,脸庞上总是不由自主的露出淡淡的哀愁来。兴许别人没有察觉到,但是却被夜阑心给看在了眼底。
以芙夫人满意的看向夜阑心,忍不住伸手轻抚上她细致的脸庞,“阑儿,若是知道会让你吃这么多苦,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夜重华,是我对不起你。”
这话说的夜阑心胸口发酸,她笑着摇头,“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若是你不嫁给夜夜大人,也就不会有我了。”
以芙嘴角弯了弯,眸子里有太多的情绪。
半饷之后,她才继续说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年娘不在,你受苦了。”
这一声“你受苦了”,宛如十几年压抑着的感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夜阑心望着以芙夫人清瘦的脸,眼眶也酸涩了起来。
一旁的馨儿看见这一幕,也禁不住红了眼眶。只是她偏偏又特别不喜欢这种伤感的场景,此刻她揉了揉泛红的眼眶,娇嗔的责怪道,“夫人小姐,你们母女两个能够重逢,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怎么这会儿反倒是哭哭啼啼的”
以芙夫人也连忙伸手抹去眼泪,笑着握住夜阑心的双手,“没错,这是喜事我们不能哭哭啼啼的。”
说着,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对了,长乐王呢上次那件事之后,他怎么样了”
夜阑心道,“你别担心他,他能耐可大着呢。死不了。”
见夜阑心这样口没遮拦,以芙夫人不由的假嗔,“阑儿这说的什么话人家可是在替你办事。”
以芙说着,扭头看向馨儿,也不管夜阑心是不是真的愿意就直接吩咐道,“馨儿,改天将王爷请过来,我要亲自谢谢人家。”
在馨儿心底,早就已经将君无邪当成了自己半个主子。
这阵子,小姐老是对王爷不冷不热,她这个做丫鬟的都快要急死了。倒是自家小姐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什么事都不关心,什么都不在意。要知道王爷那可是香饽饽,多少妙龄少女正伸长了脖子等着呢
如今见夫人愿意出面推一把,馨儿依然是喜不自禁,连忙开口应下了。
夜阑心看着这两个人的互动,心中有些无奈,却在这个时候感受到了以前从未曾有过的温情。
“阑儿,”以芙夫人突然开口,“琦萝那日说你中毒了,你可曾叫江牧小神医给你瞧瞧”
想到那日琦萝所说的话,夜阑心面色微微一沉。
在二十一世纪她听说过一种病,初期的时候,人会健忘,然后越来越严重,人也会渐渐的痴呆,忘记一切,对一切都失去了辨识能力,最后变成活死人,最后渐渐死去。
在科技那样发达的二十一世纪,这种病尚且无药可医,更别提在天穹。连江牧那样的神医都因为这种毒而伤透了脑筋,看来琦萝当年的确是恨透了以芙,才会对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下如此毒手。
不过为了不让以芙夫人担心,夜阑心依旧是笑着道,“哪有她说的那么夸张你忘记江牧的本事了吗”
对于江牧的本事,以芙夫人是深信不疑的。
她点点头,原本轻松的脸上露出一抹坚定,“阑儿,当年你的婚事是夜重华一厢情愿的应下的。这几日,我见那位长乐王样貌十分不凡,对你也是深情款款”
见以芙夫人话里有话,夜阑心也不由得正了正面色,“娘,你有话便直说吧”
以芙夫人缓缓的开口,“当初夜重华娶我的时候曾经说过这辈子只会有我一个人。可时间证明了一切,他让我失望了。我这辈子再也不指望任何人,但是我希望,你这辈子永远也不会与人共事一夫。不管对方如何优秀,如果他做不到这辈子只有你一人,那你绝对不能跟他在一起。”
“娘”夜阑心似乎没有料到以芙夫人竟然会提这样的要求。她正打算开口的时候,却又被以芙夫人给打断了。
“我知道在东陵要找到一个这样的男人很难。但是你不是别人,你是夜阑心。”以芙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不容置疑的神情。
见以芙夫人如此认真和笃定,夜阑心面上松了松。她缓缓的环住以芙夫人,感受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娘你放心,这件事就算你不嘱咐,我也会这么做得。”
听见夜阑心这么说,以芙夫人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母女两个正打算再聊一些心事,锦绣苑的门口,却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夜阑心好奇地扭过头去,发现阿九正快步地走了过来。
“阿九发生什么事情了”夜阑心好奇的问道。
“二小姐过来了,正在门口吵吵嚷嚷的说要进来看大夫人,门口的那几个家丁拦也拦不住。”有阿九在,要是不想让夜倾心进来,是十分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夜阑心嘱咐过,让阿九这段时间不要再惹出什么不必要的事情来。
突然听到夜倾心的名字,以芙夫人的脸上,露出一抹暗沉来。
夜阑心看到以芙夫人的表情,知道她这会儿子还不能接受夜倾心的存在。于是她便自己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我来应付吧,馨儿你留在这里照看大夫人。”
锦绣苑的门口,有三两个家丁正将夜倾心拦在了门外。
此刻的夜倾心更是气得浑身发颤,面色狰狞,压根就忘记了当初自己温柔大方的模样。
拦在夜倾心面前的两个家丁面露为难的说道,“二小姐,你真的不能进去,你就不要为难小人了。”
这几日夜重华对自己的态度比之前差了许多,也冰冷了许多。这让平时就十分受宠爱的夜倾心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而现在就连几个家丁也敢不将自己放在眼底。
夜倾心更是又羞又气,她指着两个家丁的鼻子便开口骂道,“你们两个不长眼的狗东西,你知道里面住着的是谁吗大夫人,那可是我的亲生母亲。本小姐要见自己的亲生母亲,未必还能让你们拦着你们两个要是再不让开,我就叫我爹把你们赶出去。”
两个家丁面面相觑,夜倾心这话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她还是又相府的二小姐。这些主子之间有什么矛盾,他们几个下人夹在中间可是十分为难。一时间,两个家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人的身后却是传来了一道清丽的声音,“我当门口是谁呢,不知道大夫人正在休息吗,这么吵吵嚷嚷的”
那两个家丁回头一看,就瞧见夜阑心身穿一袭浅蓝色的长裙,正袅袅婷婷的立在他们的身后。
此刻的夜阑心更是想救星一般,那两个家丁忙不迭地讨好的走到她的身边,“大小姐您来啦”
夜阑心淡淡地抬眼扫了一夜倾心一眼,轻轻地点头。
这一幕更是让夜倾心,气的够呛。
这两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对自己对自己趾高气扬的,可是对夜阑心却是唯命是从,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看着真是气人。
“夜阑心,是你让他们拦着我的对不对”
夜倾心愤怒的指着夜阑心,原本的端庄态度,已经消失不见了。此刻的她,满肚子的愤怒,仿佛随时都要爆发一样。
夜阑心看向夜倾心,缓缓得道,“我可从没开口要他们两个拦住任何人,这话,你得去问你的父亲。”
夜倾心但是不敢相信:自己这几天见不到娘亲,都是因为父亲的嘱咐
心中气闷的夜倾心瞬间将矛头指向的夜阑心,“夜阑心,我才不相信呢你不要以为你封了一个什么明珠县主,就可以霸占我在爹娘心中的位置。要不是你在父亲面前挑拨离间,他又怎么可能会不让我见娘”
嘴里说着这话,夜倾心心中更是十分确定:从小到大,娘亲和爹最宠爱的就是自己。虽然她只是一个右相府的嫡女,可是各种吃穿用度,跟那皇宫里面的公主却是相差无几的。
而就从前两天开始,她根本连爹娘的面都见不到。
她能够感觉到爹好像是在刻意躲避着自己,所以她才会想着要来见娘亲,让娘亲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这几天以来,她每次到锦绣苑都碰了一鼻子的灰。别说跟娘亲告状,就连娘亲的面都见不到。
守在锦绣苑门口的下人只说,以芙夫人身染重病,不能见人。若是强行见人,不但病不容易好,恐怕还是要传染给别人的。
这种哄小孩子的假话,她夜倾心怎么可能会相信
就算是娘亲真的身染重病,为什么夜阑心却能跟她呆在一起,自己却被拒之门外
素来受尽宠爱的夜倾心在受了这些日子的冷落之后,只觉得浑身发冷,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正以飞快的速度开始扩散开去。
“夜阑心,你这个妖女,是不是你将娘亲软禁起来,不让她跟我见面”夜倾心越想越害怕,在这个右相府里面,没有以芙夫人作为后盾,她就什么也不是了。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绝对不允许
听到夜倾心这样毫无章法的话语,夜阑心脸上浮出鄙夷的神态来,“挑拨离间这种事情,我就算再怎么努力,恐怕也不及你的万分之一。所以,有空还是好好想想自己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而不是在这里跟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人”
“你”夜倾心被夜阑心的话给气的个半死,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斗嘴皮子竟然不是夜阑心的对手。
想到自己此行来的目的,夜倾心干脆直接绕过了夜阑心,作势就要往锦绣苑里面走,“我懒得跟你耍嘴皮子,我现在就要进去见大夫人。”
那两个家丁受了夜重华的嘱咐,此刻一见夜倾心要往里面走,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两个人忙不迭地冲上去,一把挡在了夜倾心的面前,“二小姐,老爷说过,要是让您进去,我们的小命就不保了。二小姐,对不住了”
看到这一幕夜倾心的是气得七窍生烟,她本来就不会武功,这会子脸上的伤刚刚好,也不敢与这些家丁去拉扯,这样太有失身份。
可现在这种无力感,却是她这一辈头一次感受到。
这种无力感就如同一道道黑色的漩涡,将她所有的力气都吸了出去。让她连想要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能任由夜阑心那个草包随意玩弄。
想到夜阑心刚才那趾高气昂的样子,想到只要有夜阑心的地方,就有君无邪无微不至的关怀,夜倾心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倒涌上了脑袋。
她一把拎起裙摆,作势张牙舞爪地就要朝着夜阑心那边扑了过去。“夜阑心,你这个疯子,我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
夜倾心本就没有什么武功,如今瞧见她朝自己扑了过来,夜阑心眸子一冷,一把攥住了她扬在半空的手腕。
“你”夜倾心扑了个空,心中的郁闷更是不能发泄,便开始疯狂的挣扎了起来。“夜阑心你这个贱人,还不给我松手”
只是夜倾心那咒骂的话还没有说完,夜阑心便一把将她的手甩开,右手更是抡圆了,干脆利落的一巴掌扇在了夜倾心的脸上。
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夜倾心只觉得右脸火辣辣的疼,俏脸上瞬间肿胀了起来,五个指痕更是血红99999打眼。
耳朵“嗡嗡”作响,夜倾心被这一巴掌打的晕头转向,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望向夜阑心,“你,你竟然敢打”
“啪”
又是一声脆响,夜倾心的左脸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两颊都是红肿了起来,嘴角也是沁出了血丝来。
“第一巴掌,是替你娘教训你。第二巴掌,是告诉你什么叫做长幼有序。”夜阑心冷眼看着夜倾心,缓缓地动了动自己的右手手腕,仿佛夜倾心只要再敢出言不逊,她就会继续这样教训下去。
夜倾心被打懵了,也被打怕了。
此刻的夜阑心眼神冷冽的如同地狱里出来的修罗一般,周身散发着让人害怕的寒意。
光是这逼人的眼神,就足够唬的夜倾心心惊胆战的了。
见斗不过夜阑心,夜倾心嘴角一撇,转身就跪倒在了锦绣苑的门口,竟然是大哭大闹了起来。
她瘫软在地上,一边捶地一边痛哭出声,“娘亲,你赶紧出来看看呐。夜阑心是怎么欺负我的,娘,你从来就是最疼爱倾儿的,你要是再不出来替倾儿做主,倾儿就要被这个恶毒的女人给打死了。”
夜倾心哭的撕心裂肺,若是叫外面的人瞧去她这副摸样,恐怕都是会笑掉大牙的。
当初的夜倾心在景阳名声极好,不仅温柔大方,更是心地善良。那可是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要伤心的哭上几天的娇人儿呢
可谁又知道,这位在外伪装的十分完美的人儿,露出真实面目的时候,竟然也是如此狰狞可怕的。
“娘,您出来看看吧。求求你了,你不是从来就最疼爱倾儿的吗现在倾儿被别人如此欺负,您也不管的吗”夜倾心犹如泼妇一般,瘫软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不管身边的家丁如何劝说,她都压根儿都是听不进去的。
夜阑心的性子最是厌恶女人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特别当演出者还是夜倾心的时候。
清冷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厌恶,夜阑心手上的凝了一些内力,缓缓的朝着夜倾心身边走了过去。
以芙夫人这几天故意在夜重华面前装疯卖傻,就是为了避免这两父女的骚扰。
估摸着,她现在暂时还没有彻底接受这个现实吧
一个女人被人关在地道里面,暗无天日的待了十年。而在这十年里面,原本自己的丫鬟却假装成自己的模样,享受着丈夫的疼爱,还跟自己的丈夫生儿育女,这样的耻辱换做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是不能接受的吧
而现在,夜倾心这样闹,就是为了将以芙夫人逼出来
“娘,娘,你出来见见倾儿啊”夜倾心此时正哭号的带劲,压根儿就没有意识到身后周身气压已经极低的夜阑心。
眼看着夜阑心掌心就要劈上夜倾心的后颈,从锦绣苑的拐角之上,却是传来了一道略带疲倦的声音。
“你们一个个在这里闹什么”
这声音让夜倾心的呼号之声夏然而止,更是让夜阑心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面上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瞧见以芙夫人朝自己递过来一道安抚的眼神。
这一眼带着几分笃定和认真,仿佛她能够走出来,已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了的。
夜阑心抿了抿唇,也罢,这件事早晚都要面对的。早些解决了,反而是能够早日轻松些。
想到这里,夜阑心也打消了强行将夜倾心拖出去的想法,反而是朝着以芙夫人那边走了过去。
倒是夜倾心如今看见以芙夫人,更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她甚至顾不得伸手去擦哭的乱七八糟的脸,爬起来就朝着以芙那边扑了过去。
一路跌跌撞撞,夜倾心几乎是跪倒在了以芙夫人的腿边。她一把抱住了以芙的腿,就仿佛抱住了自己生存的希望一般。
“娘,娘,你要为我做主啊”夜倾心哭的泪涕横流,伤心不已。同时,她更是扬起了脑袋,将自己那张被夜阑心打的红肿不堪的脸毫无保留的露在了以芙夫人的眼前。
娘亲最是疼爱自己,以前自己但凡是磕了碰了,她都是心疼上好几天。
如今,看见夜阑心这样对待自己,还不把那个贱女人给生吞活剥了去
以芙夫人低头,看到了那张与绮罗有几分相似的脸,心中顿时生出痛意。而她的目光也没有错过夜倾心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一抹得意洋洋,心中陡生的那一抹痛意瞬间转变成了厌恶。
当初,绮罗待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其实也见过这种算计的眼神。
只是那个时候,自己沉浸在与夜重华的甜蜜爱情里面,将一切事情都抛诸脑后,所以才让绮罗有了可乘之机。
让她与她的姘头联手,将自己掳走,强行夺去了自己的幸福,还那样对待自己的女儿。
强压下心头的痛楚,以芙夫人淡淡的看向夜阑心,“阑儿,这是你干的”
见以芙夫人这么说,夜倾心面上的得瑟愈发的明显。想到待会儿以芙夫人的责骂和处罚,想到待会儿就能看见夜阑心痛苦后悔的样子,她仿佛连脸上的痛意都快要感觉不到了。
别人恐怕是不知道,但是她夜倾心却清楚:在夜阑心这个草包的心中,除了当初与她在桃花坡定情的定苍之外,以芙夫人就是她的精神寄托。
别人的唾弃责骂误解,一切的一切,都比不过以芙夫人一个眼神。
只要以芙夫人的一句话,就能成功的将夜阑心那个贱人推进十八层地狱
夜阑心这个时候也是面上并无太多的起伏,她淡然的点头,“没错。”
以芙夫人微微眯了双眸,“能够让你出手打人,必然是事出有因。你说说看”
原本还得意洋洋的夜倾心,在听到以芙夫人这句话的时候,面上的得意渐渐转变成了诧异。
她不解的抬头看向以芙夫人,却见娘亲压根儿就没有正眼看自己,反倒是一双水眸莹莹的看向了夜阑心。
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夜倾心扭头看向夜阑心,果然瞧见她乖巧的开口道,“她不仅辱骂嫡姐,而且还欲对嫡姐动手,这样的行为,阑心觉得两巴掌还是轻的。”
听见夜阑心这话,以芙夫人的面上露出冷意,她低头看向夜倾心,声音里面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她说的可是真的”
夜倾心也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娘亲,这种压迫感让她心头发憷,一时间连找借口也给忘记了,只能是配合着点头。
见夜倾心承认,以芙夫人缓缓的抬头,“辱骂殴打嫡姐,两巴掌的确是轻了。”
见以芙夫人竟然这么说,夜倾心更是唬的一张脸惨白,她不敢置信的瞪着自家娘亲,“娘,你怎么了”
以芙夫人低头,看向夜倾心的目光里面没有任何的感情,仿佛就像是在看一个从来就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这种疏离感和陌生感让夜倾心头皮发麻,浑身发抖。
“你自己去佛堂领三十鞭家法,闭门思过三个月,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说完这话,以芙夫人更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还站在门口已经看傻眼的两个家丁,“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请二小姐过去”
那两个家丁被眼前的一幕看呆了,他们两个在右相府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日子了。
若是换做以前,就算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二小姐故意嫁祸给大小姐的,大夫人也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二小姐的身边。
反而,每次受罚挨骂的都是大小姐。
而这一次,大夫人竟然站在了大小姐的身边,而且还处罚了二小姐
这事若是传到后院去,那些管事的,恐怕都是说自己看走了眼吧
“右相府不会要没带耳朵出来办事的人,你们两个待会儿去账房结算了这个月的月钱,然后离开右相府吧。”夜阑心冷冷的声音,终于将还在傻愣着的两个家丁喊的回了魂。
右相府的差事又轻松又赚钱,若是丢了这份差事,恐怕东陵再也寻不到这么好的差事了。
那两个家丁哪里还敢发愣,掳起袖子就将夜倾心从以芙夫人的脚边给拖开了。
他们心中惴惴,这个大小姐素来就是个脾气暴躁的,如今办起事情来,更是雷厉风行。比起右相,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来,这右相府的后院,可是要转风向了
夜倾心不敢置信的望着以芙夫人,疯狂的哭闹了起来,“娘,你到底是被夜阑心那个贱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你怎么能处罚我娘唔”
夜倾心还欲挣扎着哭号,却被馨儿眼疾手快的那了一块抹布将嘴巴给堵了起来。
眼看着挣扎着的夜倾心被两个身强体壮的家丁活活的拖走,直到他们三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锦绣苑的门口,以芙夫人原本绷紧的身子才倏地一松,整个人也是摇摇晃晃地朝着一边栽了过去
夜阑心和馨儿两个人眼疾手快地跑了过去,一把将她给搀扶了起来。
原本面色铁青的以芙夫人此刻像是突然被人掏空了力气,整个人也变得软绵绵了起来。
原来刚才她都是在硬撑着的,本来就对这件事极其介意的她,逼着自己从龟壳里面走出来,逼着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心中泛起一丝心疼,夜阑心与馨儿两个人将以芙夫人搀扶回了锦绣苑的客房。
以芙夫人的身子原本就没有恢复完全,刚才又受了些刺激,此时整个人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夜阑心心疼地替她掖了掖被角,嘴里带着几分责怪的意味儿,“以后万事都有我,不要在勉强自己了。”
以芙夫人听到这话,面上浮起一抹宽慰的笑容来。她虚弱的开口,“这话说的,好像我们两个的身份调了个个儿了,到底谁才是母亲,谁才是女儿啊”
夜阑心嘴角一弯,也不辩驳。
倒是以芙夫人笑着躺下了,她握着夜阑心的手,“不过,这句胡娘亲真的很受用,因为我能够感受到你的爱意和关心。”
爱意和关心
夜阑心心中微微一动,刚才自己说的那句话,她也觉得很耳熟。
君无邪那个妖孽不知道曾经对自己说过多少次,可自己每次都是不屑的带过,好像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
爱意和关心是么
想到这两个词的时候,夜阑心的脑海里面竟然会跳出君无邪那个妖孽的脸来。
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看来,那个妖孽真是无孔不入呀。
不但充斥着自己生活的每一个角落,现在更是连自己的思想也开始慢慢腐蚀入侵了
等夜阑心回过神来的时候,以芙夫人已经浅浅的睡了过去。
是夜,右相府的锦华苑里,一道稍嫌单薄的身影正摸着黑从侧门钻了出去。
虽然黑色的披风将那人的样貌给遮住了,但是从身形上,可以看出来那是一个女子。
而那个偷偷朝后门摸过去的少女却没有注意到,在右相府的高墙之上,两道犀利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
当那个少女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一番之后,将手搭在了门栓之上
两道黑影的其中一个终于有些隐忍不住的开了口,“爷,咱们真的不管她”
开口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君无邪安排潜伏在锦绣苑,日夜保护夜阑心安危的棋音。
他一双眼睛落在正打算出门的少女身上,目光里面充满的疑问。
而另外一个黑影,毋庸置疑,正是东陵赫赫有名的长乐王君无邪。
这几日,夜阑心身边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有些担心她一时间有些负荷不过来。
所以,白举那边的事情便交给了墨舞全权负责,而他自己只要一有空,便会到右相府来看看,远远的去感受夜阑心的喜怒哀乐。
他知道,夜阑心个性独立,性格也是特别的倔强。
失去母爱那么多年,现在的她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和空间,好好的去学习如何跟自己的母亲相处。
回想着白天夜阑心嘴角露出的那一抹温柔的笑意,那是自己从未曾见过的美好。
那一瞬间,君无邪就在心底告诉自己,这种美好,这份温柔,不管是花多少代价,他都一定要保住。
君无邪那漂亮的凤目一扬,目光落在正准备跨出门去的少女身上,“罢了,那都是些不要紧的人。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保护夜阑心。还有”
棋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连忙接话道,“还有,仔细观察她身体变化,只要一有毒发的迹象就要马上禀告。爷,这话你已经说了不下二十遍了,就算我是白痴,也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了。”
棋音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看来墨舞说的没错呀,爷这辈子可真的就算是栽在了夜阑心的手里了。
从爷认识夜阑心开始,他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仿佛都是围绕着这个女人展开的。
虽然这样让他们几大护法有些吃味,但是总归自己的主子偶尔也能露出像凡人一样的习性来了。
爷终于能够像平常人那样,去爱去恨,去痴迷去心痛,这样,总比以前像一个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要好
心中如此自我安慰了一番之后,棋音才算是将心中的不平拉开了一些。
而他们两个不知道的是,从右相府偷偷跑出的那道身影在离开右相府之后,便钻进了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马车,朝着朱雀大街飞快的行驶了过去。
此刻,蹲坐在马车里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天刚刚受过三十鞭子家法的夜倾心。
脸上的肿胀已经消退,可是几道手印却是清晰可见。但是背上的鞭痕却是赫然在目,让她看了心生恐惧。
此刻的夜倾心颤抖着望着身边的妇人,眼中充满了恐惧,“你到底是谁”
在她受了家法之后,就被关在了锦华苑里面禁足。
原本调派在锦华苑伺候的那些丫鬟婆子们,如今听说后院转了风向,就连以芙夫人也不拿正眼瞧夜倾心,更是将受了伤了夜倾心仍在了一边,不闻不问。
任凭夜倾心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搭理她。
背后火辣辣的疼,可她却没办法翻身,更别提上药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却是有一个妇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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