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打在雨林宽阔的叶片上,声音更响了。
狂风吹袭,城下的修罗血池的浪涛亦更凶了,如同暴风中的海。
石生玉又叮嘱了佘念竹几句,嘱咐他照顾好城里面的士兵。
现在石头城里面又多了五百佛兵了,他们自然不能出城。
高塔上的士兵们,开始排练整齐的射箭,如雨,射向城外,和暴雨夹杂在一起,在给修士们践行。
天葬师嘴里面开始吟起咒语,不像是佛咒,像是唱着某种不知名的远古歌谣。
歌声有些诡异,有些忧伤。
他亦跃下了城,手握着漆黑的天葬刀;他后面紧跟着的是石生玉,朱童子,和祝剑泪。
辛红湘则留在城里面,站在城墙上,以备不测。
最后面跃下城墙的是海阳子和山阴子。
随着天葬师的咒声响起,天空变得更加阴霾了,乌云开始凝结成型,宛若黑色的秃鹫。
大雨持续瓢泼。
为了确保朱童子和祝剑泪的安全,和他们两个元神交流之后,石生玉运起了《化凡自觉经》,在他们的识海中,亦印入了一枚识符种子,三人开始共享视觉。
此时刻,祝剑泪已经运起了《慧眼观自在经》,她手中捏着水生剑,在这水汽纵横的空间里面,挥洒出来了一道道剑气,她如鱼得水。
剑气一片片,一排排的种在了泥泞的土里面,混着泥浆,如同潜在的巨兽,还没有露头。
祝剑泪正准备发动剑气,收割一排排大罗王朝的武士的人头。
石生玉在祝剑泪的识海里面,摇了摇头,示意祝剑泪再等待等待,他指了指天,示意等天葬师的‘葬天术’发动后,再动手。
祝剑泪无奈的将手中的水生剑捏得更紧了,抿了抿嘴唇,表示不满。
但她遵守了石生玉的要求。
石生玉并没有对普通的士兵出手,因为他觉得杀死了他们也没有意义。
大罗王朝兵士很多,他们死了,修罗血女不会在乎,何无意也不在乎,没有人会在乎。
相对而言,和这群士兵相比,他们反而更在乎血魔。
所以石生玉便向血魔出手了。
他朝朱童子使了个眼色,朱童子明了石生玉的意思,忙变为了巍峨的鼎身。
石生玉运起丈二金身,双手将朱童子举过了头顶,鼎口朝下,法力从他的头顶鱼贯入了朱童子的胖鼎之中,产生了无穷的吸力。
一个个血魔身不由己,直直的入了朱童子的胖鼎之中了。
何无意心急如焚,想要阻止,无奈尤无恙的黑牙剑已经到了身边,他只得挥起了离情别意环,运起一道霞光,堪堪将黑牙剑抵住。
海阳子和山阴子虽然下跃的最慢,可是他们入了敌人的阵中,冲得却并不慢。
山阴子口中吐出来了白色的剑丸,剑丸在暴雨中化为点点流星,在敌人的阵营中如萤火虫般飞舞,割出来血色无数,点点都是人头。
石生玉虽然讨厌无端的杀戮,因为觉尚克尔关的场景曾经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阴影,当时多亏了雉道人的当头棒喝。
但是现在山阴子的杀戮,他却不再放在心上了,不是因为心肠变硬了,而是因为立场变了。
他现在的立场在高塔上的射箭的大梁王朝士兵一边,他还想将他们完好无损的带回去,虽然希望不大。
所以大罗王朝的士兵,死了便死了吧。
海阳子虽然失去了乾坤鼎,但是他捏着指尖,在虚空中开始画符。
原来,他是符修!
他口喝一声:凝。
一道道符箓在空中凝结成型,若五颜六色的霞,即使是如此滂湃的大雨,也无法将这霞光打散。
突然,他又喝了一声:疾!
符箓在士兵和血魔的头顶爆炸,火球开始降落。
在大雨中,盛开了火花,那是兜率火。
白色的兜率火。
有一只只血魔被兜率火烧毁,顷刻又从血池里面爬了出来。
但是入了朱童子胖鼎中的血魔则再也爬不出来了。
待到有几百血魔入了朱童子的鼎内后,朱童子终于有些吃不消了。
血魔们在鼎内四处骚动,不停的血污着鼎身,鼎耳现在喘着粗气,即使朱童子运使《天地熔炉功》来镇压,也被血魔们撞的鼎声‘瓮瓮’直响。
石生玉唯恐朱童子有失,忙元神和朱童子交流,朱童子咬咬牙道:“没事,石头,我还能坚持。”
听了朱童子的话,石生玉豪气大发,抡起手臂将朱童子砸在了大军阵中,砸起了泥浆和士兵无数。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有失去理智,将朱童子是朝城门的方向丢了,这样万一撤退的话,朱童子也是离城门最近。
何无意见了这一片狼藉,眼神终于开始充血,他有些支持不住了,挺直了不再瘦弱的身躯,激动的扬天长啸!
当然不是说,何无意无法抵制尤无恙的黑牙剑了。
有了血胎大法,他的法力现在远在尤无恙之上了,而是这血魔损失的速度让他心疼。
多数血魔识海内的修罗血契和他心神相连,血魔的痛苦,他感同身受。
他现在更像是一个血修罗,而不是九州人。
这时候天葬师头顶的秃鹫终于开始如滚石般滑翔,坠落。
天葬师手中弹着漆黑的天葬刀,开始高歌。
虽然天葬刀已经断了刃,可是这并不影响他的热情,也不影响葬天术的效果。
天葬师喝了一声:葬天!
秃鹫一头头已经降临在了大罗士兵的头顶上,盯住了士兵们的元神。
石生玉化凡自觉经感应到了头顶的变化,忙在祝剑泪识海中亦爆喝了一声:种剑术!
祝剑泪反应了过来,大雨刚才已经差点弥住了她的眼睛。
她将手中的水生剑召起,喝了声:开花!
一朵朵剑花在士兵们的双腿之间开放,混着泥泞,将他们的双腿搅断。
可惜血魔没有元神,葬天的天葬术,对血魔无效。
这真是一场大屠杀…
何无意亦终于召起了头顶的血胎。
血胎血红,冒着血气,大如苍穹,滚滚的从他的头顶开始像石头城方向蔓延。
顷刻,这血胎便隔住了天上的秃鹫,连雨水亦不再降临。
大家抬头看天,只看到血色的天,连狂风亦变得轻飘飘了些。
尤无恙忙召回了黑牙剑,手持黑牙剑,祭起了揽月手,双手延长,想要用黑牙剑将这血胎劈开。
可这血胎虽然外表粘稠,实际坚硬如铁,这黑牙剑怎么劈得动?
何无意冷笑了两声,讥讽道:“尤无恙老弟,你的剑招花俏归花俏,不过实际上可还是比你师傅差远了。”
他又用手指了一指浑浊的地面,喝道:“修罗血手。”
顷刻便有一只只修罗血手从地底上长了出来,缠住了尤无恙的双腿。
又从天际之上的血胎上,垂落下来了只只血手,缠住了尤无恙的双手和头颅。
尤无恙几乎不能动了,开始哀嚎。
石生玉正鼓起了长袖,运使了袖里乾坤,往自己的洞天里面收取血魔。
血魔一个个张牙舞爪,想要围观石生玉,可是他们都无法抵御这长袖里面的无穷吸力,一个个被迫转入这黑洞空间去了。
石生玉正埋头收取血魔,耳边突然听到了尤无恙的哀叫。
他抬头一看,尤无恙的双手上举,无限延长,身材如同高塔比高,而血修罗植物从红色的血胎上开始蔓延,绕着他的双手,绕住了黑牙剑,绕着他的头颅,已经将他的眼睛绕住,就像是贪婪的藤蔓。
此刻,尤无恙自己本身就如同一只巨大的血色植物,连同双脚都已经被盘绕了修罗血手。
修罗血手的触手在尤无恙身上薄弱处,关节处,四处张扬,旋转着,如同锋利的陀螺,在他的身体上钻,吸取着尤无恙的精血。
他被吸得皮开肉绽。
可惜尤无恙不是炼体修士,被修罗血手吸的浑身颤抖,手上的黑牙剑也快要握不住了。
石生玉叹息了一声,慧眼扫了这眼前的高大的‘血色植物’一眼,长袖一展,放出来了乌炎剑。
乌炎剑只是闪了一道寒光。
这招正是,潜龙勿用。
他的剑法已经入微,乌炎剑又已经脱了后天之气。
所以虽然是潜龙勿用,取守势,但是乌炎剑依然堂堂皇皇,没有了丝毫胆怯之意。
这道寒光在尤无恙的头顶一闪,便割断了血胎上的修罗血手。
尤无恙忙就地打了个滚,用黑牙剑再割掉了脚底的修罗血手,脸色有些惭愧,要给石生玉称谢。
石生玉点了点头,示意不用,随手就收回了乌炎剑。
何无意又讥讽的嘲笑了尤无恙几句,尤无恙羞愧若死,提了黑牙剑便准备要继续和他搏斗,却被石生玉阻止了。
石生玉温和的说:“尤师兄身体有伤,不若去对付血魔,此贼还是让给我吧。”
尤无恙想了想,摇摇头回头去厮杀血魔去了。
何无意并不想直接和石生玉过招,他还没有将石生玉放在眼里。
他狞笑着,口中爆喝一声:涨!
大家头顶上的血胎,魔影瞳瞳,又朝石头城的方向继续生长。
现在石头城这边是大雨继续下,而另一边则天色灰暗血红,已经完全被血胎笼罩了。
血色触手又在阴暗的地方开始生长,随时准备偷袭。